星河不知道一次简单的沟通能不能让宋嘉峻不再那么缺少安全感，或许一次谈话无济于事，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去证明。除了等待，她别无他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爱情不是全部，更多时候，人只能独自面对，再相爱的人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星河有足够多的耐心迁就宋嘉峻，但成长不是外力能给予，要靠一个人由内而外地突破自我。

    而且她的耐心还要分给工作，法律实在是一份需要耐心的职业。

    几乎所有与法律相关的行业都是枯燥的，只有多少之分而已。不管法律工作者们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热爱法律，星河都敢肯定，没几个人喜欢文书写作。

    面对不喜欢的事物时，耐心就显得尤为重要。

    星河花了不少时间调查罗山，就是山丘秘密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男友。她的确不是八卦的人，可架不住这两人之间腌臜事太多，拔出萝卜带出泥，愣是让她吃了一个大瓜。

    罗山作为一个家里有矿的富二代，认识的千金小姐可不是一个两个。这种大少爷从来不会缺女人，罗山也一样。

    但他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是个痴情种，有个穿开裆裤时期就定下的娃娃亲，到了初中，罗山和陈玥加入早恋大军，成为男女朋友。

    牵手太早，往往容易走散，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大学毕业以后，所有人都以为二人终于要埋进婚姻殿堂的时候，罗山劈腿了。

    他劈腿的对象，就是山丘秘密。

    劈腿的过程很俗气。一群富二代一起出去玩，总喜欢带一些又纯又欲的女孩，看着赏心悦目，还能吃吃豆腐。如果看上了，就直接带去酒店过夜。

    罗山虽然和朋友们一起玩，却从来不瞎搞，洁身自好得很，没少被朋友打趣。因此当他和陈玥分手的消息传出来，一干人等都惊掉了下巴。

    小伙伴们都以为罗山看上了哪个小明星，或者认识了谁家的千金。然而当罗山带着山丘秘密参加聚会时，他们的下巴已经碎得捡不起来了。

    罗山这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儿？鱼子酱吃够了，换一个屎味儿的面包尝尝？

    小网红好歹还有姓名，这个小姐都不知道是谁拉来凑数的，要不是她整容整得成功，看着还算舒坦，他们连让她陪酒都不稀罕。

    性格直的许承光，当场就问，“罗山，你脑子有毛病吧，为了这么个陪酒女，跟陈玥分手？”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抱着罗山胳膊的女人，“就她也配跟陈玥比？”

    被这么直接的下面子，罗山脸色也很不好看。但他没法翻脸——在场这些人，家里跟陈玥家多少都有点交情。而且陈玥性格大方，做事也漂亮，这些男孩都把她当自家姐姐或者妹妹。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都是抱着和许承光一样的态度。要是二人因为自己的原因分手，他们肯定不能说什么。但是被一个陪酒女偷家？这是羞辱谁呢？

    罗山可以跟一个人撕破脸，但不能跟所有人都撕破脸，于是咬着牙忍气吞声，“小蝶是个主播，签在瀚海公司的。”

    刚好瀚海公司的少东家张晨也在现场，见众人都望过来，他一摊手，“别看我，公司签了那么多主播，小鱼小虾一大堆，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认得？”

    这话很不给面子了。

    付文蝶，也就是山丘秘密，仿佛没听出话里的贬低，带着笑回道，“张少不记得我是正常的，我做主播没多久。”

    张晨看也没看她，更别说回应。

    哥们一群人，不是没有人看上过穷姑娘，甚至出身不是那么光彩的姑娘也不是没有，毕竟出身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他们虽然不是什么高尚的好人，劈腿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光明正大的为了一个陪酒女甩了相恋十几年的女友？这就相当于在古代，文人流连青楼是桩风雅佳事，为青楼女子赎身乃至娶回家也能博一个深情美名。但若是为此休了正室？那简直是疯了，是把脸皮撕下来丢在地上来回碾碎。

    就算在现代，原配夫妻也是美名。越是高门望族，越会避免出轨、上位这种糗事。连那些到处留种的浪荡男人都知道，私生子可以有，但要是夺了婚生子的继承权给私生子，会被人背地里笑掉大牙。

    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不管是在三妻四妾的古代，还是一夫一妻制的现代，都让人嘲笑。

    罗山的行为，大概就和这差不多。

    眼见这陪酒女还有胆子往枪口上撞，许承光冷笑一声，“小蝶？我对蝴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不是所有的毛毛虫都能变成蝴蝶。你是哪个品种？”

    他就差直接问，你是白莲花型小三，还是绿茶型小三了。

    这话难听得实在接不下去。付文蝶当即红了眼眶，委屈地向许承光投去一瞥，咬住了下唇。

    这些公子哥们哪个是愣头青？一看她这反应，差点笑出声。这还当着罗山的面呢，就敢勾搭其他人？

    枉他们以为罗山是个重情义的好男人，搞了半天就这么一傻逼玩意儿，找一个陪酒女，迫不及待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

    嗤笑过后，他们谁也不说话了。跟这种傻逼说什么？看看这位付文蝶小姐，以后攀上更高的枝、甩了罗山，只是迟早的事。

    只是可惜了陈玥。十几年感情，喂了这么一条狗。

    罗山新人在怀，各种昂贵的首饰流水一样送给新鲜的小情人，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付文蝶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这个“别的男人”，正是冰河。

    罗山出离愤怒，直接爆了粗口，“老子为了你，十几年的女朋友说甩就甩了，你他妈的敢绿我？”

    付文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女朋友出身优渥要什么有什么，你不也把她绿了？

    劈腿者恒被人劈，甩人者恒被人甩。这大少爷是不是玩不起？

    但面上当然是不能这么说的。她眨了眨眼，眼泪就挤出来两滴，“我没有背叛你，阿山，是他追我的。”

    罗山脸色阴沉，“你是不是当我傻？”

    “我没撒谎。”付文蝶缩了缩脖子，又是几滴泪掉下来，“你看我社交账号的名字都是山丘秘密，我怎么可能顶着跟你有关的名字去和别人有一腿？”

    她咬死了不肯承认。

    说到山丘秘密这个名字，它确实跟罗山有关。有一次两人滚完床单，付文蝶坐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小声问，“我是你的秘密吗？”

    罗山哼了一声，低下头一口咬在她小豆包一样的胸脯上，“这种小山丘的秘密吗？”

    付文蝶身子抖了一下，她总是很擅长作出这种稚嫩高中生的生涩反应，抖完之后又故作青涩大胆地挺了挺胸，“是罗山的小山丘。”

    当初罗山有多享受，如今就有多羞恼。

    这女人就是个狡猾的骗子，一个字都不能信。他简直快呕死了，可是能怎么办？他已经和陈玥分手了，而且很清楚做出这种背叛的事，就算他跪下哀求，陈玥也不会原谅他。

    她不会要他了。

    她那样骄傲，那么美好。她是千金小姐，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不会像付文蝶这样，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可以做尽卑劣之事。

    她不会再接纳肮脏的他。

    他用一份长达十几年的感情以及两家的交情做了这段劈腿的沉没成本。这个成本实在太大了，大到他即便已经对付文蝶心生厌弃，也没法放手。

    他砸了钱力捧她，现在她比起之前当陪酒女的时候，百位数的存款翻了几千倍，也涨了一批粉丝，肉眼可见的有了热度。他大少爷是不在乎那点钱，但不能忍受的是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成为这件事里唯一的输家。

    凭什么便宜她和冰河那对狗男女？

    他现在是付文蝶的正牌男友，只要他一天不说分手，付文蝶就别想和冰河光明正大搞在一起！至于她会不会私底下给他带绿帽子，哈，就一个陪酒女，难道她跟着自己前就干净了？

    他捂住耳朵自欺欺人。

    另一边，付文蝶对罗山其实也谈不上喜欢。

    那天晚上她之所以会选罗山作为目标，是因为听到其他人说，他是个特别痴情的男人，和女朋友谈了十几年恋爱，相当有责任感。

    以通俗目光来看，这样的男人不适合当成目标，因为很难拿下，但付文蝶决定玩一票大的。

    美貌是女人最有用的武器，却也是最廉价的。就算她攀上这里的任意一个富二代，被带去酒店睡一夜，大概率就是收到一笔转账，不了了之。当然，她可以赌对方不是玩过一次就扔，但玩两三次，或者七八次，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攀住一个人，在得到足够的利益之前，最好能牢牢绑住他。

    那么，看起来最难的那个目标，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最牢靠的选择。只要上手了，他的愧疚感和责任心就会助她一臂之力。

    她偷偷在罗山酒里加了点东西。

    第二天清晨，罗山醒来，掀开被子就看到两具□□的身体。床上一片狼藉，床单上有血迹不说，女孩身上被掐的青青紫紫，可见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他用力捏着额头，破碎的记忆逐渐回笼，昨夜的疯狂一点点浮现，面前的一切确实是他的杰作。

    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些奇怪的癖好，在床上也算得上绅士。因此事实简直不做他想，这个女孩给他下了药，然后和他发生了关系。

    不是他没有警惕心。而是他深情的名声在外，那些莺莺燕燕找金主的时候都会避开他。一来二去，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被下药的目标。

    一想到他刚刚背叛了十几年的恋人，而罪魁祸首就在身旁，他就忍不住想掐死她。

    他阴沉着脸，盯着付文蝶。事实已无法更改，但他可以亲手打碎她的幻想，让她知道，她白白付出了身体，什么也别想从他身上得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付文蝶悠悠转醒。

    罗山等着看她假惺惺地装无辜，假装自己也是受害者，拿错了酒、身不由己……等等烂理由。没想到女孩扫了一眼身下，身体轻轻抖了抖，沉默片刻，抬起眼直视着他。

    他等着看她怎么圆谎，没想到女孩却说，“是我下的药。”

    她的身体和声音都在轻轻地发抖，却一字一字地说，“我知道这样做很下贱，也知道你一定恨不得掐死我。但我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也知道你们不可能分手，所以我只要一次，只要一次拥有，哪怕是偷来的。”

    她咬咬牙，掀开被子，“我这就走，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就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哪怕窗帘还没拉开，她身上青紫的痕迹也清晰可见。被一个喝了酒又被下了药、毫无理智的男人征伐……昨夜对她而言绝不美妙。

    脚刚刚落地，就是一个踉跄。

    罗山脸上的冷酷还没散去，手已经有自己的意识般拉住了那纤细的胳膊。她连手腕都青了，被拉住的瞬间疼的一抖。

    他条件反射地松手，结果就是付文蝶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罗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收回手臂，抿着唇，一脸晦涩地看着地上的女孩。他预想了好几种她的反应，却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承认，还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她没有装可怜，包括现在，摔在地上，也没有发出哪怕一个轻哼。

    再次站起来时，她双腿微微分开，脸上露出疼痛的表情，却在下一秒压了下去。即便知道她可能是设计好的反应，但看着一个刚刚被自己睡了的女人这副模样……

    虽然她满肚子心机，但她喜欢他。当然，这里面肯定有钱的原因，但钱本身就是他魅力的一部分。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甘愿献身，他还能怎么样？

    男人最没法拒绝的，就是这种“我就是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的年轻女孩。

    其实如果换做其他公子哥，根本不会吃这一套。但罗山多年来只有陈玥一个，洁身自好让他躲过了许多肮脏场面，还真没经历过这架势。虚荣心突然窜到顶点，心比理智先软了。

    他暗骂一声，长臂一伸，将她捞起来甩到床上。

    脸上是嫌弃和厌恶，动作却尽力轻柔，避免拉扯到她青紫的伤痕。

    付文蝶的脸埋在枕头里，感觉到身后的床一塌，柔软的被子覆盖在自己身上。她转了转脸，确保自己的表情完全藏起来以后，忍不住勾起唇角。

    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