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with oer.
1.
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个开场也太土了吧！！！
我沉默地和漂浮在上方的深紫色虚影对视了几秒，对方突然裂开嘴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红眼睛挤了挤，像恶作剧成功一般奸笑着。
啊、原来是梦啊。
我满不在乎地躺下，脑子里咯噔一声，上半身接着猛地蛄蛹一下，再次安详地睁开眼睛。
紫色的一团还在，并且还用像是手的部分捂在嘴上，笑得一抽一抽。
……？？？
我跌下了床板。
2.
恢复冷静的我打量起这个屋子。
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颗宝可梦球，应该就是房间里这只耿鬼的，除了一些基本的家具和这个以外并没有什么摆设；推门离开卧室，能看见一间宽敞的客厅、数扇紧闭的同款大门，和通向二楼的楼梯，以及连通庭院的落地窗；整体是温馨的原木式装修，但是生活摆件的缺乏让房子里看着没什么人气。
耿鬼不愿意进宝可梦球，似乎也并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我而感到惊奇或害怕，自来熟地飘在我后面。偶尔玩心大作会钻到我身体里，看着我打一个哆嗦然后大笑。
我回忆起睡着前在干的事儿。
在公司抽奖抽到一箱干脆面，回家拆开之后发现是和宝可梦的联名产品，里面有放卡片用来集点数去抽奖，卡片上印着的宝可梦无一例外全都是耿鬼。我闲着没事集了一摞，第一回抽奖时抽到了…一颗宝可梦球？然后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扭头看向正在试图吃掉花瓶的耿鬼：“所以说、你是我抽奖抽到的了？活的吗？这里又是哪里呢？任地狱宠物系统里面分配的房子？”
宝可梦撇了撇嘴，继续吃花瓶。
“完全不可能吃掉的好吧！直接就穿过你了不是吗？”我站在花瓶前嘟嘟囔囔，“话说你是饿了吗？你应该吃些什么呢？”
我注意到客厅桌上摆着的类似于老式红色游戏机和某大智慧手表的物件，拿起来一看，是宝可梦图鉴和即时通讯器。
翻开图鉴一看，个人信息上显示着我的姓名、年龄、居住地等。
我看了看训练家姓名，应该是根据我现实生活中的「明」改的：Light，感觉是很路人甲的名字，姓氏是作品里从未提及过的「凉水」。年龄却比二十四岁的老社畜要小了不少，堪堪16岁。
接下来的居住地，也就是这套房子的地址，图鉴上赫然显示着：成都地区，满金市221号。
我感觉不太对，打开客厅的落地窗趴在花园的墙头上鬼鬼祟祟的往外看，路上行人腰间的宝可梦球和身后蹦蹦跳跳的各种宝可梦大大方方映入我的眼帘，还有路过的大妈笑呵呵的冲我招手：“早上好啊，Light！”
僵硬的回了一句「早上好」的我，看着耿鬼贱兮兮的笑容，终于迟来的感受到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淦。
吃个干脆面怎么还能穿越啊。
难道是警告人们不要什么抽奖都想横插一脚吗。
3.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我逐渐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思索到麻木。
把家里大大小小、包括马桶冲水按钮等一系列可能触发穿越条件的东西都摸索了一遍，我都依然好好地站在这座房子里。在体重的帮助下这点不难察觉。
应该是回不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父母早逝，又是大公司里面一个敲键盘的，在一个被忙碌和脱发包绕的职位上压根没什么人缘。就连拖欠的工资公司都连抽奖一块给了。没有什么遗愿，就这样来看后事处理的也算是相当漂亮吧。
就是不知道小区底下那几只流浪猫还有没有人喂。我感叹到。
那，现在怎么办呢。虽然房产证有，但总归还是有别的开支。
好在任地狱总算还是有那么几分天堂的成分在了，即时通讯器上留有一笔比较可观的财产。
然而耿鬼作为50千克宝可梦的食量，以及宝可梦食物的价格让这笔财产的前缀「比较可观」变的有带商考了。
作为常识基本为零的待业人员，我试着去找了找工作。
然后，就，一不小心进得文了（？）。
4.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个世界虽然差不多人人都有自己的宝可梦，但只有一小部分人选择去做宝可梦训练家，踏上刷副本、打boss、日常训练的道路。大多数人们从事着商业、服务业、农业等等等等，依然是朝九晚五，或者被996、007迫害的打工人。
就这么个大规模社畜的世界，居然没有游戏。明明有手机电脑，但没有游戏。
进军宝可梦世界的第一周，准备随便挑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公司去继续敲键盘做策划的我在跟人事小姐姐描述了一下概念后，成为了日进斗金的项目开发人。而且这个公司，也「稍微」得过头了。
那股来自公元202○年的神秘力量啊——
5.
卷席了所有人。
在宝可梦世界的第一年，已经成功跃进剥削阶级的我准备辞职回家摆烂。以后大街上遇见骂电子工作室坑爹什么的都与我无关了。
讲句题外话，老板一开始想用我的名字给工作室起名叫「光子」，然后被我用损功德拒绝了。笑死，绝对折寿。
虽然公司并没有批准我的辞呈，但给我放了个三月长假，以及一笔令人愉悦的季度奖金。唯一的要求就是为游戏的关东地图开发做好准备，最好是能和权威交流关东的特色地点和宝可梦。
我满意的看着账户上面花花世界迷人眼的一串数字，准备搭新翻的特快列车去关东地区。拜访权威大木博士的同时还可以顺便去风景名胜（？）真新镇打个卡之类的。
“耿鬼，记住不准到处吓人哦。”我坐在座位上，隐在空气中的宝可梦舔了我指着它的手指一下。
天知道这只不愿意进宝可梦球的幽灵给我带来了多大麻烦，甚至有传言电子工作室闹鬼，鬼魂篡改了游戏数据，产生了神秘人影。
明明有幽灵属性宝可梦，为什么还会有人相信恐怖传言啊。
在我出神的时候，耿鬼已经飘到了旁边人的脑袋上，伸出舌头在人脸上舔了一下。
“嗯？！是有幽灵系的宝可梦吗？”少年吃了一惊，语气有些郁闷。
“啊！抱歉、是我家的耿鬼，它太顽皮了，平时也不愿意进宝可梦球。”我一下惊醒，转过身马上和对方道歉。
大夏天却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少年正伸手捂着一侧的脸颊，听见我出声立马把手放下，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恶作剧得逞，还在发笑的宝可梦身上打量了一下，随即摆摆手笑了笑：“没关系。耿鬼看着培育得很不错，等级也很高，你不是新人训练家吧？”
“嗯…确实不是。”我老老实实回答，“应该说我不是一名训练家，目前在得文工作。”
“…有点令人意外呢。”对方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马上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贵公子的姿态。
我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因为是任地狱抽奖送的宝可梦，所以我并不清楚耿鬼的实力到底怎么样。直到某一天我心血来潮用图鉴扫了扫，才发现这家伙简直是个挂逼。
满级。
满级是个什么概念，随便来个撞击都能让大多数训练家都嘎吧。如果是游戏里面的空降宝可梦或许还能去单挑一下四大天王之类的。
然而这是现实。所以耿鬼的等级再高，也只是任地狱的一段游戏数据，没有经验，除了力气大点、体型大点、体重大点、饭量大很多点之外也没什么不同。身为办公室人员的我一年来也没和别人对战过，尽管经常被误认为是哪来的民间高手精英训练师。
比如现在也是。
我诚实地回答，但话里充满一股臭屁味：“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当训练师的天赋。”
少年脸抽搐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小姐现在从事什么职业呢？得文公司的话，科技研发或者文书工作？”
“游戏开发，在去年成立的电子工作室。”我想了想，“不知道您听过「图腾」吗？”
“你是指半年前发行的那款游戏？”对方盯着我打量了一下，“莫非你是…凉水小姐？”
“……还真是有缘啊。”少年眼神有些许复杂，但马上正色起来，“抱歉疏忽忘了自我介绍，我是Green，大木博士的…助手，这次是来替博士为您提供帮助的。”
我没想到猝不及防跟重要角色见了面，于是手忙脚乱起来。心里暗自庆幸游戏里没有全全照搬动画，改了些人设。
比如主角智，不仅出生成都地区还是金发锡纸烫的美少年。其他人物的名字也是能改就改。
只是，我记得小茂的瞳孔应该是棕色的，而面前这个人的却是绿色。
只是对方一脸「快点干正事儿」的表情我只好认命地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将那些思绪抛之脑后，又趁着空隙对到处乱飘的耿鬼挤眉弄眼。宝可梦不爽地撇了撇嘴，还是识时务的进了宝可梦球。
“您想从哪方面开始了解呢？”Green黑眼圈很重，看起来想尽快完成工作的样子。
原本想隐晦地打探一下主角消息的我干脆直白说了：“我想听一下跟您同年出发的训练家，那个黑头发、戴着帽子，初始宝可梦是皮卡丘的男孩，他现在的近况。麻烦您了。”
我讲了讲印象中主角小智的粗略形象，Green的神色却愈发的古怪起来。
“大体符合您描述的那个人有是有一个，但他的初始宝可梦是小火龙。” Green委婉的说，“而且作为关东冠军，他的现状您在杂志上应该能看到。”
Green说到后面语气透露出一股咬牙切齿。
听到他提示的我懵了，别的我或许不能肯定，但小智的初始宝可梦是皮卡丘完全是毋庸置疑的。而Green也完全没有骗我的必要。
“请问…冠军他的名字，是智吗？”我颤颤巍巍的问。
Green丢过来一个强压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是，是「Red」。”
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那冠军先生他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呢？”
Green又垮下脸：“白银山寡居面瘫死宅。”
……？
行吧，河狸。
6.
后半程Green给我讲的关于关东的信息我完全听不进去，只有最后一点打工魂强撑着像警示厅给犯人录口供一样一字不落的将他说的话全记了下来。
当然也包括Green说嗨之后漏嘴的“那个混……Red”这样的话。吐槽完的Green显得随意了一些。
看来唯一符合剧情的，只有两个人之间水火不相容的基、友情呢。
估计是看我问了那么多关于RED的问题， Green踌躇了一下，还是在列车到站前几分钟用一种「迷人的危险」的语气问我：“你想去拜访Red吗？”
我嘴快过脑子：“如果不打扰的话……”
Green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知为何我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一丝不怀好意。
7.
果然在小说里面，不管男人女人只要有描写他的第六感，并且是预感要发生不好的事情，那肯定就是板上钉钉了。
刚下列车又转乘转乘再转乘来到石英高原，通过冠军之路期间由于耿鬼的等级还被认为是来挑战冠军的挑战者，好几名训练家已经掏出宝可梦球对着我又立马歇菜。
怎么说呢，计划转变太大，像是从农家乐变成了代表大会堂。
Green轻车熟路的给我指了个房间放行李，然后贤惠地清点了一箱箱生活日用品，再拉上我离开宝可梦联盟。
“ Green？这是…干嘛呢？”我晕头转向。
“我想了想，要说阅历丰富的人都集中在关东哪个地方，肯定就是宝可梦联盟。他们的经历有很多可以写到游戏设计上吧。”
Green潇洒的甩了甩头发，“而且联盟离白银山也近，正好方便你去找那家伙。这不就在路上了吗。”
“白银山？”我疑惑地重复这个总是听到的名字。
Green又露出一副牙疼的样子：“你不会，不知道Red他一直宅在白银山上面吧？”
我一脸正色：“家里刚通网。”
8.
作为一名常年敲键盘敲的手指力量比腿部力量都足的办公室人，在见到白银山的一瞬间我就腿软了。
正处于夏季，山脚下的积雪和厚厚的冰层稍微融化了一些，正淌着水。但是抬头望去，臂膀宽厚的白银山依然有一望无际的冷白皮。风雪掩盖间，里面可能存在的生命便愈发的迷人。
Green显然是经常来，他不仅准备好了衣物、知道山上大部分宝可梦领土分布，还能在白茫茫一片的山路上找到记录点作用的景观，从而抄一个近路。
少年一直在我耳边叨叨叨叨，让我记住那些白银山特色文化。
“以后你要小心别迷路了，还有出发前记得让耿鬼准备好。”
…居然还有以后的吗，好像摊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麻烦呢。
只是Green眼底的青黑都快形成另类的卧蚕了，纵使喉头有千言万语，我也压了下去。
白茫茫中终于出现了除宝可梦之外其他颜色，一个单薄的人影正安静的站在那里，淡然的注视着我们的方向。
一路上一直和睦细心、贤惠淑良的Green突然开始吹胡子瞪眼，我马上明白这个人就是Red。
直到走近我发现Red身上穿的是夏装短袖，Green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念叨一些「老寒腿」「年纪大了」这样的话。
我眼观鼻鼻观心，只悄悄打量着面前这个拥有如雷贯耳名声的人。
除去离谱的夏装不谈，被传成是幽灵的男孩拥有一副好相貌。在发色千奇百怪的宝可梦世界，他的黑发倒是显眼起来。尤其是在目之所及皆飞雪的白银山。我悄悄地看了好几眼Red的瞳孔，是水润而明亮的红色。
很玛丽苏的设定呢…幸好没有什么邪魅嗜血那样的性格描写。号称「最强」的训练家少年眼神看起来纯良无辜。
Red带着我们走到了他的山洞。Green从得文出品的背包里扯出一个又一个箱子，有序的堆成一个三角形。又找出一件羽绒服给Red包的严严实实，并骂道：“脑子有病啊，成天在白银山摆烂的人有什么资格穿当季的衣服。”
少年沉默半晌，翻开里面短袖的衣领，露出围了一圈的暖宝宝。
Green头上蹦出一个井字：“你无不无聊？”
Red摇摇头，看着我的方向，Green一下就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啊、忘了和你说了，我要回常磐市了，预约的训练家太多压线的话忙不过来。Light说愿意救济你一段时间，你要是把人整跑的话就准备好饿死吧！”
…我说过这话吗。
“您好，前辈。”虽然心里腹诽着，我还是规规矩矩打了招呼。
“话说你的耿鬼呢？”Green在空中张望了一下，“又隐身了吗？”
耿鬼就躲在你背后呢。
宝可梦从Green的肩膀上探出头来，朝Red摆了个鬼脸。原先还在吐槽的我立马惊恐得灵魂都要吐出来。
乖乖，你可真会找人。
好在Red对我家黑胖很感兴趣，不仅不感到冒犯，甚至主动伸手穿过耿鬼的身体，然后理所应当地打了个寒战。冠军先生被冻住的脸部肌肉似乎解冻了一小块，露出一点点像是回味的表情。
黑胖脸色怪异，飞速进了宝可梦球。
Red从容收回了手。
耿鬼主动进宝可梦球，真是脑门插钥匙，开了眼了。
我恍惚的想。
关东冠军，真乃神人也。
9.
教程关卡结束了。Green匆匆忙忙的捎着一大摞文书赶去了常磐市。
他这次需要三个月才能回来，我寻思哪有那么巧的，刚好和我的假期对上，八成刷完怪又要跑去哪里浪。
按照半个月打一关的话，我大概要上去六次，这也就意味着我必须爬上爬下白银山六回。
宝可梦中心的乔伊小姐安慰我多运动有助于身体健康，还可以释放压力。但是我压力的根本来源就是运动。
这○蛋的世界。
令我比较安慰的是，就如同Green所说，宝可梦联盟作为强者聚集的地方确实是一个绝佳的信息收集处。
由我主持开发的「图腾」就是一款类似于现世宝可梦作品的游戏，故事梗概完全可以总结为打怪升级当冠军。但是基于自由度的考虑，主线剧情就不能规定的太死。玩家以二十级、四十级、六十级的宝可梦来到同一个城市会发生的事情都不一样。为了扩大作品面向的年龄段，不只是让从未旅行过的小孩子过把瘾，必须设计许多由现实联想衍生出的「第二可能」。因此剧情布置需要相当庞大且琐碎的信息。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不设置一个架空地区自己瞎写之类问题的话——
嗐，谁让专注于走科技道路的得文一开始是想写一个宝可梦学校教学用软件的呢。依靠着美工小姐姐的审美和我致敬经典用的动画傻呵呵的梗，以及人们对宝可梦迫切热情的爱，教学软件才逐渐堕落成了真实模拟向游戏。
一代成都地区发行半年马上就准备开发二代，兹伏奇先生也来电询问二代计划，明里暗里都是力推芳缘地区。
我委婉地拒绝了芳缘冠军。
以后可以起个ID「无情拒绝兹伏奇-大吾」，内涵真是相当丰富。
其实原因很简单。一年前选择成都地区只是因为有现成的资料和小道八卦，就算没有，坐车一下就到了。反正其他地区也都是一样的麻烦，就选择「初代」吧。
回忆古远的、流金的「初代」。
一见钟情的关东地区。
虽然…这个关东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10.
十五天的时间将我的文件夹喂得白白胖胖，而我也要去爬那同样白白胖胖的白银山了。
我其实很喜欢息了风的白银山。一个尚显原始的、毫无人烟的东部高山，在某个瞬间突然停息了常年风雪，由石躯铁骨构成的、理应只对冰系宝可梦们开放的怀抱就那样对你展开，叫你硬是从深冬山景中品出一丝怜爱，然后情不自禁的迈出脚，带着你下一秒可能就要失去的生命热忱踏上雪原。
仔细对照着Green给我的地图，我艰难的登上了白银山。
Red看样子已经久候多时了。他站在山洞口，倒是没有穿上次的夏装，而是老老实实穿上了Green给他送去的羽绒服。
我知道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再将那些纸箱码到该码的地方，期间也没有感到不自在。
山顶本来就是适合寂静的地方。
直到我将那一排PP全补剂排好，再一扭头才发现Red又逮住了我家耿鬼，黑胖使出恐怖之面也没让他放弃。
注意到我转过来，Red顿了顿，然后迅速的掏出了宝可梦球，正对着我的脸。
“……什么？”我不明所以。
“…对战。”Red说出了我俩认识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下意识的看向空中我唯一的宝可梦，黑胖小短手一挥，如果要给表情加个配音的话应该是猥琐的“嘻↘嘻↘”一笑。
“……”我迟疑了。
不是没想过正常穿越女应该的右手帅哥左手神兽，拯救世界、上个新闻、强大美丽诸此之类的剧情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但一年的时间已经把这些念头给磨的没有了。
在那边我是吃、睡、敲敲敲敲敲，在这边也还是吃、睡、敲敲敲敲敲敲敲敲敲敲敲。我甚至还没有和别人对战过。我曾经一度认为日子会就这样沉淀下去。
Red的眼神像是要从我脑子里挖出些什么来，我扯了扯嘴角，先一步败下阵来，提醒说：“我只有耿鬼一只宝可梦哦。”
少年没说什么。皮卡丘已经在我面前站好了。
11.
意料之中，我输了。11级的等级差终究抵不过战斗经验之间的鸿沟。
然而出乎我预料的是，战斗中的耿鬼完全服从我的命令。我们之间的状况，应该像是藤藤蛇、小火龙进化之后会不听训练家指挥的那样，宝可梦无视训练家的声音，自己战斗。
但是黑胖它没有。哪怕扭过身来冲我吐舌头，它也没有做出我所说之外的动作。
Red处理伤口的手法比我熟练很多，没过多久皮卡丘就精神饱满地跑过来给黑胖喂了颗樱子果。解除了麻痹状态，宝可梦一下又开始到处乱飘。分不清各种药剂颜色的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谢谢前辈指导。”我瞥了一眼Red的神色，他看起来有些茫然，压下了帽子遮住眉眼，不欲再说些什么。
这次对战之后，黑胖似乎上了瘾，成天去外面挑衅训练师，它实力强大又收服不了，慢慢的就开始流传起「死去的耿鬼」这样子的传言。
…怎么会有幽灵系宝可梦的幽灵这种说法啊，你叠buff呢！
弱的训练家不敢找黑胖打，强的训练家也打不过黑胖。于是宝可梦开始向往白银山上的辣个男人，拔电源藏电脑，我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跟肌肉，一次次的去爬白银山。
去的次数多了，路上的暴雪王都偶尔会载我一程，皮卡丘已经会主动窝在我怀里，Red也跟我说过几句话。
那天一只迷你冰在和黑胖对战的时候进化成了多多冰，我头一回见宝可梦进化，以为是什么绝招，还严阵以待着。白光散去，有两个颜表情的宝可梦欢呼一声到我身边蹭蹭，我才反应过来鼓励的摸了摸它。
那个晚上不是我第一次留宿在山洞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指挥黑胖打过那么多次架，又亲眼见证了迷你冰的进化，我才慢慢有了身处宝可梦世界的实感。
这时候Red的身影透过帐篷叫我看见了，他似乎很犹豫，但还是出声道：“…出来么？”
我裹得严严实实的掀开了帐篷帘子，Red又穿上了那身夏装，好几处鼓鼓囊囊的，应该是暖宝宝。
讲件荒谬的事啊，白银山的Red，那个过了两年才发现自己同伴是女生的Red，晚上不睡觉邀我起来看天。
我想我那个时候是失声了，脑子里扎扎约约就起身走到山洞外一点点的地方，坐下和少年一起看幽蓝而浮着雾白水墨的夜空。
山顶的星星很多，也很亮。我寻思着可以加几个星座的小彩蛋到游戏里。
“…你想回去吗？” Red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他没动，目光不知停留在天上还是在雪面里。
太冷了，我真的超想回被窝。
我被风吹的抖了一下，遵从内心又有点气弱地回答：“…想。”
Red没说话，也没让我走。
我困得眼皮打架，往旁边倒下去，睡着了。
等我醒来，我正躺在帐篷里，身上还穿着看星星时的衣服。
12.
虽然平时有事没事就往白银山跑，以至那里的物资总是维持在过度充足状态，但是原先计划好的每半个月我总还是会去一趟。
Red似乎也默认了我那过高的频率，和我交流的内容渐渐的多了。即便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会“嗯”一声。
这是我假期的第一个月，也是原本计划第二次来白银山的日期。
我和黑胖打败了Red的拉普拉斯。尽管没有水，但在白银山这个全年冰雹debuff的环境有1.5倍特攻增幅的拉普拉斯。
给我当了一个月陪练的Red心情貌似也很明朗，至少午饭他跟黑胖两个都添了第三碗。
“…要走吗？” Red从碗里抬起头，冷不丁问。
“还没待够呢。”我自觉与他熟络了，没多想，调侃着答。
13.
今天我在去白银山的路上被碰瓷了。或者说被惊喜砸了一脑袋。
一只雪童子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我后面，直到它跟进山洞被突起的岩石绊了一跤，摔倒滑在我跟前，扎进了雪堆里。
我把宝可梦拔出来，小圆锥体晶蓝色的芝麻眼一眨一眨。
“你想干什么呢？”我故作严肃问，心里咆哮：这小东西像榛子巧克力。
雪童子围着我转了两圈，最后锁定了我腰间黑胖的宝可梦球，朝着上面圆形的按钮一撞，被反弹回来又扎进了雪堆。
“……噗。”听到声音走来的Red转过身。
我再一次把雪童子拔出来： “你想成为我的宝可梦？”
“这不像是我能有的待遇啊。”
宝可梦坐在地上，两只芝麻眼试图表现出悲伤，雪白的一排牙齿却让它看起来像在傻乐。
Red指了指他的脖子：“这个。”
我下意识低头，试探着勾起了图腾发行时老板赠送的贺礼：“这个？一块绿松石项链？”
Red纠正道：“觉醒之石。”
“是块进化石？”我将那块绿松蓝色的石头扣下来，拿到雪童子面前晃晃，宝可梦立刻像软糖一样弹了起来。
我试着把觉醒之石抛到雪童子身上，刹那白光四散，宝可梦圆锥形的身影在里面逐渐变形，最后凝成了一道娇小的人影。
Red的表情有点复杂：“…收服吧。”
我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从背包里掏出宝可梦球，稍微屈膝与雪妖女平视，将球形胶囊递了过去。
宝可梦用类似于和服袖的手臂轻轻捂嘴，朝Red的方向扫了一眼。接着用一根手指按了按按钮。成为了我的第二个宝可梦。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普通的觉醒之石就要3万到6万元，出于兹伏奇先生的、品相好得基本上是观赏用的这一块更是一个于我而言的天文数字。
说真的，心痛的理由。
14.
有了雪妖女，我更加就名正言顺的往白银山跑了。
Red有的时候会跑到哪块岩石上去坐着吹风，他总是很犟的穿着单薄。我在和宝可梦贴贴之余，也有些在意他。
趁着雪妖女和皮卡丘在雪面上练习脚印文字的空档，我在那块面积最大的平面岩石上找到了red。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下，和他一起看了看正处于难得的风平浪静的白银山。
“Red，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到白银山呢？”我问道。
少年没有给我回应。
我问得大胆了点： “你在等一个强大到可以走过冠军之路、打败四大天王、大鲨特鲨登上白银山山顶，然后打败你的人吗？”
Red终于侧过头给了我一个眼神，那双眼睛里面有水，但不是眼泪。只是水而已。柔和的水。
我感觉心脏重重跳了一下，磕巴地说：“我不太聪明，你别沉默，说点什么啊。”
少年于是又转过去。
我气结，抱着腿沉默了。
突然大作的风把一句话掩盖了——
我拍着头发上的雪粒，惊了一下：“啊？”
Red摇了摇头。
这是第一个月零15天。
15.
上次去完白银山之后，我熬了三天三夜闭门不出终于写完了第二代的基本主线剧情。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就仔细看过很多遍初代动画，里边的剧情和设定与这个世界有许多参差，我将相同的地方稍微改了改，又加入了主角捣毁火箭队的剧情。
毕竟这事相当敏感，按照动画里依然持续发展设定的话肯定会被归类为政冶立场问题。
火箭队在这里已经分崩离析是我没想到的。我记得哪怕到了阿罗拉地区主角小智都没能摆脱三人组的纠缠，后面貌似还出现了彩虹火箭队这样的联合组织。
而且毁灭火箭队的，就是我经常见到的Red，或者说是正在旅行时的Red。
讲到关东特色的话肯定少不了这位有史以来最强的冠军嘛。
但要说主角是以Red为原型的话也不全面，因为我悄悄的在真新镇加入了一个只会说“……”的角色，当主角队伍全都超过80LV的时候才会在某栋房子里见到他，与他对话就会触发对战。
真新镇那里没什么剧情，加上忙碌的二周目，会回到这里的人绝对是少数，算是个小彩蛋了。设定是绝对无法战胜他，所以就连胜利后获得的金额也没有规定。就是一个非常无厘头的人物。
虽然这个人物戴着帽子遮住了长相，但露出来的黑色头发和周围到处乱跑的皮卡丘，以及真新镇，我想暗示给够了。
至于为什么要设计一个原型这么明显的彩蛋……
可能是想让一些喜欢我作品的人知道，我实在是非常、非常喜欢Red吧。
嗯…？等等、这……？
啊…？！
16.
“Light，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科拿小姐看着面前神游天外的我，眉心微蹙。
“啊、因为工作的事情，晚上睡不太好呢。”我挠挠脸颊，屏幕上的文字还停留在几分钟前，“真的非常抱歉，可以麻烦您将这一段再说一遍吗？”
“没关系，我再从冰爆洞窟那里开始讲？”冰系天王耐下性子说。
“当时火箭队集中出现在了冰爆洞窟左侧的高台，我一个人对付不过来，正好已经成为冠军的Red为了寻找通讯宝石路过了那里，帮了大忙……”
“他的拉普拉斯也是在黄金市讨伐火箭队的时候偶然得到的，那孩子作为冰系简直无话可说啊。不过我的迷唇姐也让Red那小鬼吃过苦头。”
听见那个名字，我又感到一阵恍惚。
自从那顿瞎想令我发觉到某些不太见得人的事情之后，我便再没有去过白银山。黑胖在菊子婆婆那里乐得除了吃饭都不想回来，雪妖女忙着和科拿小姐的呆壳兽练习平心静气的茶道，加上我的心虚，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去爬白银山。
这样的后果就是失眠。
这具身体发育得比我原来的好，17岁身高大概有174厘米。因此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神萎靡不振没有显得像是娇小少女的病弱苍白，反而看着更接近纵yv过度。
就好像…连接我与这个世界的那道窗帘，风一吹，变得飘飘荡荡起来。
“如果是在想着某个人的话，最好现在去见他哦？”科拿小姐沉默了一会，上下审视了一番我，挑了挑眉，“现在这个状态，工作的话容易出问题。”
“…非常抱歉。”我难得羞涩一回。
去见他吗。
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做到呢。
17.
也还是有可能的。
想撂担子的我点开和Green只有语音通话记录的聊天框，刚刚手写输入一个“我”，Green就给我转了10万块钱的转账。
Green：你居然坚持下来了吗？
对方似乎是误触发来了一条四秒的语音，内容是一些语无伦次的吐槽。然后马上撤回了。
Green：不小心按到了。
Green：[向你发起转账 10,000元]
Green：这是报酬，感谢凉水小姐帮助。
我隐约从语音的背景音中听到波加曼的叫声，小企鹅的声音特别好辨认。
电子光子：你现在在神奥地区？不是说去处理道馆事务么…？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Green：怎么会呢。
……你最好是。
我最后还是没收那笔不义之财。
18.
俗话说得好，丑媳妇也要见公婆。
虽然这话好像不是很合适，但如今就是这个状况。
第二个月，挣扎过后，我背着一大堆东西来到白银山，收集这些东西让我有些疲惫。山上的宝可梦都还记得我，几颗方块就愿意告诉我新找到的捷径。
Red见到我还是那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似乎前些日子我天天往白银山上扎堆找他唠嗑挨虐的事从没发生过。他又恢复到了初见时沉默寡言的样子，只是更喜欢盯着我看。
我背对着他一点点收拾东西，即便再认真空气都不免冷了下来。皮卡丘歪了歪脑袋，没有同我半分生疏地在雪上踩了几个脚印文字。我看不懂，笑着给它顺顺毛。
黄色宝可梦见这一通鸡同鸭讲，“皮卡皮卡”叫了几声，黑胖就蠢萌蠢萌的下来和它讲悄悄话去了。
可怜我家黑胖，没遗传到妈妈半点智商，在空中一番杂耍表演也没能让我领会它想表达的意思。最后我干脆掏出通讯器让它输26键。
皮卡丘写的是，「多来几次哦」。
Red又跑去哪里吹风了，我稍微放松了点，笑得没心没肺去揉宝可梦鲜红的电囊：“想我了是吗？”
皮卡丘点点头，又摇头，舒服的摊成一滩鼠饼。
“欸——好狡猾，真是的。”
“皮卡~皮卡丘~”
19.
我来白银山的频率变得合理起来了。
不像一开始几乎每天一上一下，也不像之前上次压着线来。
大概五六天一次，挺符合一个需要照顾对方生活起居的普通好友会选择的程度。
Red重新开始和我说话了。虽然我们没能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但他偶尔也会回答我一些问题，包括那些我紧张而冒出的胡言乱语。
皮卡丘一开始和他相处的很糟糕、Green旅行的时候带了一车大姐姐应援、他差一点也能当常磐道馆的馆主，差一点就是差在了冰系天王的迷唇姐上、之前被人诈骗花500元买了条鲤鱼王……
哦，还有，他对Green是真的没那方面的兴趣。
Red在谈到昔日的旅伴时话会稍微多一点，就像雪融了似的，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倾听者的时候。那些已然如雷贯耳的名字，听起来像另一个世界。
水只淌了片刻，白银山古板的风一吹，便又冻上了。
留给我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工作也是，生活也是、
爱情也是。
我没敢再想留宿，尽管一无所知的Red大概率是不会介意，但我介意我自己（。）。上山前总要将帐篷、睡袋揪出来扔地上。
我觉得男人和冻死山头我好歹还是拎得清的。
偏偏生活就是喜欢不顾人们死活的往反方向转，而我也不能像以往那样用发疯来回避。
第2个月零15天，因为是和Green约好的探访时间，我稍微留久了点。原本是打算吃完晚饭就回去的，结果突然刮起的风让可视范围变得很小，完全变成了山难多发天气。
我坐在山洞口，想等那灰色的天稍微明亮一点再下山，不料过了许久天色反而是愈发浓稠。
“留下来吧。”Red经过我背后，抛下这句话来。
“啊、可是我没带帐篷和睡袋。也还没有很晚，有雪妖女在的话下山应该不成问题…吧？”
宝可梦捧着茶杯往里面缩了缩，已经和皮卡丘挤到一块去了。
……倒也不必这么随我。
Red不再吭声，只是从那些箱子里搜罗出许多条毯子，再进到帐篷里悉悉索索了一阵。我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些毯子被DIY成了一组四件套。
太过了、Red。我真想一猛子扎雪里。
穿越前二十四年，男生的手都还只在幼儿园时摸过。这辈子上来就开大，和喜欢的人距离不超20厘米过一晚上。
没有冻死山头做约束，我都害怕我自己。
出来后的Red没有提这件事，我也不主动去说。看雪看星星看月亮，看雪妖女给比雕扎小辫儿。
Red看着自家宝可梦脑袋上那三撮毛扯出了一抹笑，我盯着他就忘记了应该做什么表情。
后来四周逐渐暗下来，宝可梦进宝可梦球，皮卡丘和耿鬼窝在帐篷两侧，我和Red对视一眼，彼此无言。
20.
穿越前我刷视频刷到过一对夫妻不同时期睡姿的变化，撇开一些槽点不谈，现在我和Red就属于是最后一种“相看两厌”。
尽管尴尬，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我专注的数着黑胖的几颗大牙，旁边的人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是换成了仰躺着的姿势。对方浅浅的呼吸声在一片寂寥中格外清晰。
过于明显的、另一个人的存在让我感觉浑身长刺，加上黑胖的板牙反射的悠悠的光线着实有些渗人，我干脆自暴自弃的转了过去。Red的头一直偏向我这边，我和他直接对视上了。
帐篷里的空气像一团灰色的水，缓慢流动，却有轰鸣在我耳边响彻。
“会不自在吗？”我压低声音问他。
Red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不可思议。
我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一些：“太好了。”
旁边人沉默了一阵，我觉得他在绞尽脑汁思考话题，因为他接下来抛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很安静。”
“有风声，”我也绞尽脑汁，“但如果只有一种声音的话，也会很安静。”
他转过头伸出手抚在额头上。我想如果此刻他的眼神是涣散且迷离的话那一定美极了。
只是前面那句悖论的话之恶心帅程度让我脚趾抠地，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旅行过吗？”还是Red先挑起了话题。
“没有。”我诚实的回答，“一直在得文上班，哪怕到了关东旅游也还是在为上班做准备。”
我承认，社畜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Red似乎也想不到还有人比他更会发霉，过了好久才开口道：“你应该去。”
“…或许吧。”我给了个凌模两可的答案。
“你属于这里，”他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现在。”
欸？这个Red居然说了这么多话？不对、这是让我融入这个世界的生活？我马甲掉了…？
“Red，难道说，你也…？”我支起胳膊看着他，试探道。
Red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表情，我马上就否定了心里那个猜测，觉得他就是困迷糊了。
“好啦，冠军先生，说晚安吧。”我重新躺下闭上眼，“明天会起不来哦。”
“…晚安。”
20.
话说，我为什么要对他的发言那么大反应呢，明明是那么糟糕的一次人生，赚的钱还没有这个通货膨胀的世界的零头多。观感简直就是负分。
可能是寂寞吧。
毕竟，我也会想说某天能找到一个对彼此而言独一无二的人啊。
何况这个疑似对象还是Red。
那个白银山巅的Red。
21.
我那三个月的假期已经没剩几天了。
远在芳缘的老板特地给我打了个视频通话来慰问，虽说话里话外都在打探我先前说漏嘴的超级进化，还给我看了他新挖到的钥石。
他又问起那条觉醒石项链，我就把雪妖女托起来给他看了看。灰蓝色头发的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像是根本没看到我憋了一脸气的表情。
“回来给你加薪。”
好吧，他看到了。
“嗐，出趟差能有什么辛苦的，为公司服务是我的人生宗旨，更别说老板还委托了大木博士帮忙。进化石什么的我就写在资料里给您过目哈，肯定无所不知、知无不言。”
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老板最后关心了我几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服再挂断了视频。
其实我这个项目应该是轮不到老板这样亲力亲为的，但奈何我刚入职那会儿因为黑胖和说漏嘴的东西被当成间谍经历了好一番试探。最终老板确认我切切实实是脑子不好实力好，距离也因此拉近了一点。
该说不愧是冠军吗，这洞察力。
我叹了口气，坐下来准备写关于超级进化的资料，心里却有些酸胀。
已经没剩几天了。
22.
第3个月整。
今天Green回来了，比起关东纬度偏高的神奥地区气候相当温和，在那儿待了近乎三个月的他精神看着都好了些。
为什么是三个月：我问了科拿小姐，往年Green去处理道馆事务只需要几天。
呵、假期守恒定律。
“啊啦，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没办法了。”Green摊手，“冠军职务全年无休，当然只能偷偷摸鱼了，说到底还是怪Red。”
“嗯……今天、是你去找他吗？”我抿了抿嘴。
Green突然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半晌才说道：“你想去？”
“也不是说非去不可啦……”我声音逐渐小了，最后自暴自弃的点了点头。
Green的脸一下被多种表情给挤成了复杂的样子，我想我当着他的面进化都不能让这个表情更进一步了。
“…行吧。”刺猬头少年呐呐道，“我是还没醒吗……？居然梦到女孩子主动想去见Red，被鬼斯通盯上了吗……”
我没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已经收拾好东西往白银山赶了。
Red看到我的时候有一丝惊讶，估计是Green已经给他发过消息，以为今天来的会是他吧。不过他马上恢复了镇静，朝着我点点头。
我张了张嘴，喉咙又发不出声音，只好悻悻闭上，像之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将带上来的东西归类磊好。
Red却没有像往日那样来帮忙，他紧密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局促。
“今天走？”少年人微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嗯。”我应了一声，不敢回头看他，怕他会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今天下午就乘车回满金市。公司的同事最近一直在联系我，房子的水电费也到缴费的时候了，还有、呃，总之，我有好多事要处理。”我假装在思考着垃圾的分类，假装自己是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些话。
我喜欢Red，但若不是钻了公事的空子我甚至都见不着Red。
「世界上最强的训练家」「白银山的神话」，怎么看都和我这个社畜不匹配。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与我对战的人、教会我对战的人、让我终于有身处宝可梦世界实感的人、从未嘲笑我的无知与奇特而是认真引领我的人…
你理应稳坐山巅，见我庸庸碌碌往返于平地人间。
“Red，我们要说再见啦。”我最终转过身，细细描摹了一下他的眉眼。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哦，你能笑一个嘛？”我笑嘻嘻的。
Red愣了一下，随即不熟练地牵扯起两颊，露出一个笑。
我凝视着那个来之不易的笑容，升起的一丝慰藉也泥牛入海于悲切。
整个身体恍若一轻，我转过身走了几步，Red也跟了过来。
我来的太急，没带上耿鬼，Red的皮卡丘看出气氛不对也静静的留在了山顶。风像我第2次去白银山时那样蛰伏起来，一片雪白的路上只有一前一后我们两个人，寂寥的雪路吃掉了所有声响。
到了山脚，即将步入的秋季让底下的草坪显出枯瘦的黄来。Red站在未融的冰雪上。
“就到这里吧。”我说，“再前进就要下山了哦。”
我没有转过去，因此也不知道他的神色。只是雪粒已经嘎吱作响。
我终究是忍不住，扭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少年清瘦的脊背看上去如此平稳，他走的笔直，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又回去了。
残留的三行脚印很快就被风雪盖上，像我从未来过，他也从未去过。
像寂寞。
眼睛干涩得转不动了，我使劲眨了两下，再提起脚回去。
我想，冬季的白银山一定会很冷，冷得回忆都会凝结。如此说来，真是个忘却的好地方。
可惜我遇见的是夏季的白银山。
从此一逢冬夏，魂牵梦萦。
23.
我回到了城都地区。
许久不见的工作室成员头发又少了些，坐在椅子上瞪着黑眼圈敲键盘，见到我便鬼哭狼嚎的扑上来。
“嗷——！Light姐，没有你的日子我是一秒钟都过不下去了呜、！”
摸摸狗头。
“今天要加班哦。”
办公室里嚎成一片，像有几十只岩狗狗同时进化。
好在老板够大气，给电子工作室里的所有人都加了薪。岩狗狗们拿着奖金键盘敲得起飞，原本预计一年才能完成的新作7个月就完成了，运行一个月热度保持稳定。
我递了辞呈。
老板成功让巨金怪超级进化正春风得意着，不仅批准我辞职，奖金还翻一番。
我去旅行了。遥远的卡洛斯地区山美水美帅哥多，三冠卫星赛还有各种风格的小姐姐。我甚至还亲身体验一把，带着雪妖女去做甜点。
骑铁甲犀牛、爬密阿雷铁塔、中途被布拉塔诺博士拉去谈话、捡到一只小伊布、吃了一堆宝芙蕾在宝可梦中心躺上一天……。
确实就是Red说的那样，我应该去的。
有人夸奖我，有人崇拜我，有人将我视作强劲的对手。甚至还有宝可梦自愿跟我走。
有三只精灵就足够去打道馆赛。我收集了8颗徽章，最难的是冰系道馆。
想到梦里的雪山，我鬼使神差的买了冰之石让伊布进化成了冰精灵，拿冰系去打冰系道馆自然被虐的半死。
好在小家伙还喜欢进化后的外表，于是我又参加了一场三冠卫星赛。
别人十岁、十一岁，我十八岁夹在中间格格不入。但冰精灵跟黑胖掐架掐得等级很高，使出来的冰系绝招又强大又漂亮，加上我的图腾账号里的照片和定位暴露了我电子工作室成天挨骂的身份，在论坛里也有几个热度很高的视频。
Green给我打了几个语音来调侃我，扬言要让那几个视频传遍关东地区。
我自信表示：开个美颜。
我在热情开放的卡洛斯地区待了一年，期间不是没有收到过异性的示好。
但是我见过太惊艳的人了。
或许我勉强可以说是比平均水平要高的「优」，而我想要的是「模范作业」，那些同为优或者更高一级的优+的就都看不上了。
我与这个世界相连的窗帘被回忆拧紧了、拧扎实了，而Red仍是我的「结」。没有他，就没有拧不拧紧可言。
平静的生活被Green的一条消息打破了。
Green：你看到Red了吗？
没有人可以拒绝冰系：？我还在卡洛斯啊。
Green：就是因为你在卡洛斯才大事不妙啊。
没有人可以拒绝冰系：…你今年有体检过吗？
Green：……。我可提醒你了哦。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通讯器，输入栏中的问号还没发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风声。
一只喷火龙从空中缓缓落到地上，骑在喷火龙背上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呆呆的看着那熟悉的红色夏装外套、微微喘着气的人，手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一下。
Green：他八成已经到了。
Green：你们注意一下啊，关东丢不起这个人了！！
Red抓住我的手腕，那双整夜整夜在梦里出现的眼睛直视着我：“你没走。”
“还在，”他终于喘匀了气，语气却有点质问，“这个世界。”
“但你不来找我。”
“你…都知道？”我脑子晕乎乎的。
电光石火之间，我想起了那个帐篷里的晚上，Red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我只以为他是睡糊涂了。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我慢慢冷静了下来，小声说道：“我们先去宝可梦中心。”
Red语言不通，不知道周围的人喊的都是些什么…。
24.
“所以说你给他看了我三冠卫星赛的视频之后，Red就横冲直撞下山跑来卡洛斯了？”我挑着眉。
屏幕里的Green眨了眨眼睛：“可能还有一点，就是你说喜欢他的发言，之类的？”
“……”我脸一红，差点一拳干碎显示屏。
Red垂下眼看着Green。
“…你这什么眼神啊混蛋！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还分隔两地好不好？！”Green大声嚷嚷着，“啥？我骗没骗你难道你感受得出来？本来就是喜欢你啊喂！”
“……你这话挺有歧义的。”我往后看了看听到Green的话停下来看戏的路人。
Green一噎，表情扭曲。
“卡洛斯懂关东语的人也不少，小心第二天上娱乐板块。”我心里想死，脚下脚趾扣地，嘴里比谁都硬，“《震惊！前冠军与现任冠军他们的关系居然是……》。”
Green挂断了通话。
怼完猪队友，我深吸一口气，再将目光放到Red身上。少年握着我的手腕，眼睛眨得很快。
“喜欢我？”我又拿出了一年前和Red谈心时的胆子。
Red眼神略显茫然。
“如果我要走？”
握着我的手收紧了。
“不久前遇到个男生想和我谈恋爱？”
Red皱了皱眉。
“比我漂亮聪明有钱的女生想追你？”
Red摇了摇头。
“你喜欢我。”我笃定地说。
“和我交往吗，Red？”
25.
往后余生，白银山四季长春。
26.
※赤视角短小番外
1）
Red今天穿短袖吹风感冒了。
感冒好了继续去。
“皮卡皮卡！”皮卡丘左手铁盆右手铁勺狂敲。
“会嗝屁哒！！”
2）
Red：我看上一个女孩，但她跟我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物理意义上。我怕她想回去，怎么办？
喷火龙：你问我老喷？
耿鬼：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3）
Green：“咋回事？？？那么大一个Light咋说不见就不见了？？？都没和我说一声啊淦！”
Red：她…回家了。
喷火龙：节哀，老喷赏你肩膀。
皮卡丘：可怜。
Green：“哦，回得文上班去了。啧，资本家，心真脏。…你们怎么说的那么不吉利呢。”
Red：？
Red：…迟早的。
Green：“啥话，人喜欢你，你就这么油腻且自信啊？渣男，呸！”
Red：你不懂（长霉。
4）
Green：“看看看这个视频！Light居然去参加了三冠卫星赛，必须保存这满屏的粉色啊哈哈哈艹！”
Red：…嗯？
Green：“噫！你干嘛？去大气层杀菌吗？”
Red：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