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江平楷话不多,但句句在理,江瑷暗暗将他登记在册。

    她基本不回来,但即便是留在北方的日子,也坚持做到了每天和伯妈通话。伯妈是典型的家庭型妇女,喜欢和她说这些家长里短。江瑷记性好,伯妈说过的内容,她都记得。所以她对家附近的事了如指掌,知道哪些人踏踏实实工作挣钱,哪些人每天混在街上吃喝玩赌。

    这个江平楷的综合评分不低,有手艺,据说在家具厂能挣到一万二一个月,实际收入应该大于这个数。因为据侧面了解,他前妻没跑之前,他每个月转八千给她这个闲人当零花。按大城市标准,这不算多,但以伏龙物价,这个收入,足够一家三口过得很滋润了。他有了一个孩子,人在外地,催生压力不大。这孩子全权由奶奶教和养,不用“后妈”管,跟白捡的一样。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一年365天,只有春节那十来天待在家里。这次是因为死者是他亲婶子,才请假提前回来。

    一个只需要出点钱就算养了的孩子,一个可以享受福利但又不怎么需要尽义务的丈夫,绝对是目前最佳方案。

    至于婆婆嘛,那不要紧,就现在村镇这行情,娶个儿媳回来,生怕跑了,恨不能当宝贝供着,早就不是那种尊婆婆为老佛爷的时代了。有了前车之鉴,这家人,一定会对她的懒有高度包容。她都代入他们想过了:不做家务有什么要紧的,起码她不爱打牌,比之前那个好。不出去工作也不要紧,她不出门,就不会招蜂惹蝶,不会跟人跑,多好!

    如果将来她不得不走向婚姻这条道路,如果那时候江平楷还单身,那这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瑷评估完,又坐回沙发上,远远地打量江博。江博是96年的,小了点,年龄不要紧,现在姐弟恋有成为主流的趋势。但是在她的资料库里,这位眼高手低,一会学跑货车,一会学贴瓷砖,一会又去学安装,都是干不了几个月就嫌累丢开手,闲在家一阵子,再被家人催着去开发下一样技能。

    长得还行,但没定性,习惯不好,找个这样的男人,要不了两年就会把自己熬成老妈子。

    不可取,不可取。

    她把视线转到江明达身上。这个经济基础好,暂时听话,但太熟了,有点不方便下手。而且这家伙明显还对初恋念念不忘,以自己的脾气,将来会忍不住弄他,那画面可能会很血腥!

    算了,这家伙够惨的,饶他一命吧。

    筛选任务完成,回伏龙的B计划基本有了雏形,江瑷站起来告辞。

    江明达要送,江瑷拒绝。

    “不用,我还要去吃烧烤。”

    女牌友哈哈笑,说:“你不是刚吃完吗?”

    都说锅巴胀肚子,这姑娘啃那么大一块,居然没一点事。

    江瑷很正经地答:“那是米饭,得配点菜。”

    饭都下肚了,还要配什么菜?

    江平楷他们跟着乐,江明达坚持要送,说:“买烧烤就买烧烤,我骑电动车送你。你们坐,我喊丽妹子上来替一会。”

    “那行,路灯暗,晚上闲人多,你送一下更放心。”

    江平楷这话体贴,江瑷又默默地给他加了五分。

    江明达不知道圆哥有这么多盘算,他忙着劝:“要不你跟你伯妈说说,一起搬过来住。她这腿不好,受不得潮气,到我这来,住高一点的楼层更好。”

    江明达敲敲二楼最靠近楼梯的门,刘娴丽抓着手机出来,刚要说话,就被江瑷给迷住了。

    “你是……”

    江明达故意抬了一下江瑷的辈分,说:“我同学,也是我妹子。我送一下她,上面少条腿,你去打几把。”

    “好。”

    刘娴丽走上去半层,又伸着脖子往下看——舅舅一直和那女的保持距离,看来真不是啊!

    舅甥同住,太不常见。

    江明达主动解释:“离婚了,她爸妈死要面子,不同意她离婚,也不同意她回家。我就叫她来这里帮忙做事,让她有地方住,再给她开点工资。女人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他压低声音说:“本来是请的她爸妈,我那个二姐,太聪明了,把账搞乱七八糟,一天起码贪一半,我连成本都收不回,她还跟我说是因为生意不好才亏钱的。我装了监控,她每天一进来就拔插头。我警告了她几次,她还威胁我,说她要跟别人合作,搞垮我。”

    两人已经出了为方便进出单独留出的小门,江明达指着马路对面那个没有招牌的门面,说:“就搞在那里,花钱搞了机器,搞了装修,把我这边的布置一把抄。她不知道,我请了人调过机器,外面看到的数据,不是真的数据,所以……”

    他两手一摊,耸肩,即便路灯不够亮,江瑷也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得意和幸灾乐祸。

    这家伙太缺认同了,江瑷可怜他,配合地问:“然后呢?”

    江明达嗤嗤地笑,贼兮兮地说:“丽妹子的脾气比他们狠,骂起人来,三五个都不是她对手。反正她们因为离婚的事,彻底闹翻了,有她坐镇,她妈就不敢过马路来这边。我收留了外甥女,别人知道我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彻底了难……我是说,彻底解决了这事。他们夫妻俩在我这至少搞了七八万,够可以了!现在在村里开了家牌馆,勉强能糊口。”

    “嗯。”

    江明达发动小电摩,江瑷坐上去,指挥他:“哪家烧烤的材料新鲜就去哪家,我不吃冻串。”

    那就难了。

    他吃什么都一个味,吃烧烤多半是为了伴酒喝,哪里知道是不是冻串。

    江明达摸出手机打电话,连问了四个人,综合他们的意见,带她去了老市场旁边的烧烤摊。

    江瑷下来,用内置手电筒照明,将玻璃柜里的串,一排排看过去,然后取了盘子,挑了十几样,每样数量不一,但总量有点多。

    江明达担心她把肚子撑坏,忍不住问:“你还能吃这么多?”

    江瑷是要给家里人带点回去,伯母不吃这些东西,伯伯喜欢吃羊肉,给他带几串,他能闷个小酒。江迅爱吃鱿鱼板和虾,杨婧香性格不讨喜,那也是家人,她在那,江瑷就不能吃独食,也要帮她带一点。

    但她故意不解释,说:“是啊,给钱吧。”

    之前找借口说微信上没钱,现在就不方便拿手机出来扫码。

    江明达付钱付得很开心,就是嘴有点贱。那边烟呛人,两人离烤架远,这里没别人,所以他说:“圆哥,你晚上少吃点,都说吃夜食容易长胖。你这,得有110了吧?”

    圆哥一记眼神杀,反问他:“你呢?”

    “才130。”

    “才?我110,你130,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诶,不是,我比你高一个头呢。”

    “嗯,这样比,确实不公平。那行,你把高出来的这个头砍了,我们再来比比。”

    太残暴了!

    果然,冒犯圆哥,是“杀头大罪”。

    江明达垂死挣扎,说:“行行行,是我胖。不过我是男的,男的胖点没事,你是女的,身材要紧,不都说好女不过百嘛。”

    保持身材,你老公才会爱你长长久久啊!江明达自觉操碎了心,就盼着圆哥领情。

    “谁说的?”

    圆哥这眼神,这语气,好像知道是谁说的,就要捏死谁似的。

    江明达怂了,说:“我在网上看到的。”

    “哪看的?江明达,多看点正经书,别整天搞这搞那的歧视。男的胖点没事,女的就要紧,这是什么屁话。我肠胃好,我多吃点,促进经济发展、GDP提升,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

    “胖点瘦点,只要没病,那都是自己的事。又没占你座,穿你的裤子,你管不着这事,那些沙文猪也管不着。”

    “是是是。”

    “江明达,你这么怂干嘛?有话你就说。”

    我到底该哪样?

    江瑷指着烤架,大声说:“里脊肉少放料,什么都少加。”

    老板大声应了。

    江瑷扭头又教他:“江明达,我跟你说过的,那天是我自己想出去透透气,不是为你。你不欠我,不用这么太监?。”

    江明达在校期间劣迹斑斑,学校曾下过通牒:再有下一次,直接叫家长接回去,再不要来了。

    他很快再犯,晚自习开始前十分钟,值班老师没到位,他带队拿桌板掀掀合合当鼓,配合拿搪瓷饭盆当锣的同学们,一起演奏了一段喜庆的场面。

    全班受训,刘霸王气得走路都在颤,把讲桌踹出去老远,指着他们来来回回“你们啊你们”,非要揪出那个罪魁祸首,把这个害群之马轰走不可。

    江明达到了此刻才知道后怕。他爸吊着一口气,就是等着亲眼见他高中毕业,光荣入伍呢。真要在这时候退学,恐怕江军活不过今天了。

    参与者多,虽然都怕刘霸王,但谁也不敢冒头当众当背叛者指认他。

    全场高压的时候,江瑷站起来,口齿清晰地引用了一段名言:“音乐,是人生最大的快乐;音乐,是生活中的一股清流;音乐,是陶冶性情的熔炉。”

    这话,就贴在一楼最角落那间音乐室的外墙上。那里面有全校唯一一台“大型”乐器:被很多学生误认是钢琴的脚踏风琴,上面落着巨厚的灰。伏龙中学教学成果差,但形式要跟上,音乐、体育课没少占用。假钢琴上落着厚厚的灰,江瑷入学一年半,没见过谁进音乐室,高二高三的学生不可能有音乐课,高一和初中部的也被吞了。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江瑷居然敢反过来指教刘霸王:“刘老师,同学们学习刻苦,精神紧绷,需要音乐来放松身心,提升精神状态,能让学习事半功倍。这是非常好的方式,我认为应该推广,所以……”

    刘霸王差点当场心梗,他一着急就涨红了脸,只知道“你你你”,于是看向在窗外监察的政教主任。

    政教主任走进来,一对上江瑷那眼神,语气就打了个对折。

    “音乐确实是高雅的艺术,但是,那也要看什么时候啊!同学们,你们是学生,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高考在即,应该争分夺秒地学习,能拿一分是一分。还有啊,这里是学校,最重要的是纪律,响铃的那一刻,代表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你们发出声响,不仅影响了本班的同学,还有其他班级。想要陶冶性情,将来有的是时间,现阶段,不要忘记你们肩上的重任。同学们,你们要多想想父母的期望,多想想社会的发展,多……”

    江明达注意到:恩人早就走了神。

    政教主任的思想报告做完了,江瑷淡淡地说:“哦。那我出去罚站吧。”

    老师们也松了一口气,生怕这小祖宗像之前那样突然心悸晕倒,现在她主动“认了错”,这事也算圆满结束了。

    江明达逃过一劫,以为她慷慨仗义,孤零零地待着走廊上,凄苦地受着寒风,代替他受过。

    其实她是梦到了旧事,难受得要命,必须出去透口气。她解释过,可这家伙固执地认为圆哥就是不图回报的大侠客,对她又崇拜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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