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我那对好爸妈,年前年后到处在找我,两个字:要钱。我第一次嫁人才十七岁,什么事都不懂,他们说那家人好,让我嫁,我就嫁了。收了二十四万彩礼,还有些七七八八的钱,加起来得有三十万,一毛钱都没给我。结果现在到处传闲话,说白养了我。初二那天,她们问到红卫桥来了,说怎么怎么关心我担心我,特意帮我挑了个好婆家。笑死了,你说这人是怎么想的,闹得那么难看,居然还打算卖我一次呢。我把他们从头骂到脚,嗐,反正已经是不孝女了,不如搞个痛快。”

    江瑷把那声叹息憋在胸腔里,悄声问:“你在那边生孩子了吗?”

    刘娴丽红了眼眶,说:“怀了两次,都落胎了。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生,这事我没跟阳康安说。”

    “你想生吗?”

    刘娴丽被问住了,反问:“女人不是都要生孩子吗?”

    “没有法律规定。”

    刘娴丽追问:“我从没想过这个事,真不生吗?可是……像他姐姐那样,就算现在没男人,没公婆,旁边人也要拿她不能生育这事说闲话。”

    “身体是自己的,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关他们屁事,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

    凑巧江明达抱着小饼干进来喝水,江瑷捂住小孩的耳朵,直白地问:“江明达,你娶了老婆,必须生孩子吗?”

    江明达一愣,条件反射地说了实在话:“当然啊,娶妻生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要是她不想生呢?”

    “你不要担心,难怀孕没什么要紧的,去做那……试管就行。”

    他为自己及时把“那什么”咽回去而高兴,因此错过了她富含深意的一眼。

    江瑷板正了脸色,说:“玩你的去吧。”

    “怎么了?你别有想法,这事我们悄悄去办就行,外人不会知道的。”

    江瑷的眼神冷冷淡淡,她意兴阑珊地说:“你知道做试管对女人来说有多痛苦吗?”

    “啊?”

    江明达从来没听人说过这个,只听人说这个要花不少钱,不一定能成,不过失败了可以再做一次。他不清楚这个具体要做些什么,只见到过别人做成以后,一家人欢天喜地迎接宝宝的场面。因此,这个问题,他答不上,完全愣住了。

    江瑷用指弓敲敲桌子,沉重地说:“如果女人有权利决定要不要孩子,可以自由地决定什么时候生孩子。这才是平等,因为身体是她的,苦和痛是她来承受,她有这个权利。而不是男人张张嘴,她就必须怎么怎么样。”

    江明达深吸了一口气,为难地说:“要是不生孩子,别人会指指点点,那……”

    “你是为别人而活吗?当然,你想要孩子,可以找愿意生的……”

    江明达心慌了,连忙抢答:“不是。刚才我就随便说说,能再来一次吗?”

    江瑷摇头,说:“以后再说。”

    怀里的小朋友惦记着挖掘机,待不住了,在她怀里扭来扭去。

    江明达忐忑不安地回到坪里,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饼干发现后,严厉地“批评”了他:“叔叔,工zhuo(作)的时候要认真!”

    江瑷看起来平静,但刘娴丽紧张极了——为舅舅紧张。

    她早忘了自己的烦恼,绞尽脑汁想了会,干巴巴地说:“舅舅会挣钱,多养几个孩子都没问题。他很看重你,不会做那种……”

    江瑷摇头,浅笑着说:“跳回之前的观点:对我来说,结婚只是一个可选项,不是必选项。”

    她抬头,看向环西路的斜支。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一段路没能完成拆迁,也就没法进行新建设。依然是旧马路,被重车压得坑坑洼洼,也就不存在清扫。路面是坏的,是脏的,路两旁有几栋或黑或黄的旧屋和一些锈透了的报废车。

    刘娴丽跟着看过去,因为每天开门就是面对这一块,所以她实在看不出来这有什么能吸引江瑷,于是又看回她脸上。

    江瑷盯着那边,缓缓说:“如果前方注定是一条这样的烂路,为什么要往那儿去?”

    刘娴丽灵光一现,立刻想到了说词。

    “这段烂路并不长,走过去就到了新街。先吃一点苦,后面就好了。”

    万一前方不是光明呢?

    江瑷没有反驳,笑眯眯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就不淌这浑水了。”

    这浑水,说的到底是路上那些脏兮兮的小水洞,还是想要孩子的舅舅呢?

    刘娴丽急得不行,很后悔说起自己那些破事,连带坑了舅舅。

    她不停地看向外面的江明达。

    江明达接收到了外甥女的紧张,再次把小孩送进来,快速说:“我下去帮你们买那什么芋圆。”

    我们圆哥吃到美食就脾气好,希望这次也管用。

    两个大人没说什么,小饼干这会最喜欢他,特别热情地交代:“出去了要好好的啊!不能玩水。”

    “嗯,知道了。”

    江明达倒着往外走,无意间碰到了社区发的小号分类垃圾桶,差点弄倒了它,幸亏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小饼干焦急地喊:“叔叔,别偷垃圾桶,警察会抓到你的。”

    “哈哈哈哈。”江瑷没绷住,喷笑。

    江明达心里一阵放松,跟着笑。他对小饼干眨眨眼,故意逗她:“那我尽量啊!”

    小饼干本来趴在红塑料凳上翘腿玩,见他没有百分百保证“不偷垃圾桶”,于是着急地撑起自己,追上去,一把掏出口袋里的钱,都塞给他。

    “我给你钱,我们买个新的,不要旧的,它张(脏)!”

    劝得像模像样的,但给的钱,还是儿童银行蔬果币。

    江瑷趴在桌上笑个不停。

    江明达把“钱”收了,老老实实保证:“好,我买新的,我不偷脏的。谢谢你啊!”

    小饼干满意了,又趴回红塑料凳上,仰头看着桌上的瓜子,张嘴“啊”。

    刘娴丽立刻说:“姨给你剥。”

    等等,辈分好像不对,于是她又改口:“姐姐帮你剥。”

    江瑷揉了揉脸,温温柔柔地提醒:“叫姨吧,她这么小,理不清这些拐了弯的辈分。这个阶段,刚学会理解年龄和直系亲属。”

    她用手指戳戳小饼干手套上的兔子耳朵,问她:“白头发的女孩子是什么?”

    “太婆。”

    “头发灰灰的,这里有皱纹的男孩子呢?”

    “爷爷。”

    小饼干攀着桌子爬到了凳子上,稳稳当当地坐好了。

    “爱姑姑,还有呢?你再问我,我都知道,花花老师说我是坠(最)棒的。”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她一口气唱完了整首《家族歌》,然后苦恼地拉扯小兔子。

    “爱姑姑,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挖掘机。”

    “嗯,姑姑给你买。”

    小饼干专心吃瓜子仁时,刘娴丽悄悄对江瑷说:“小孩子这么可爱,生一个也挺好的。”

    江瑷没接这个话,只笑了笑,她看向外面,问:“那是来找你的吧?”

    刘娴丽看一眼坪里站着的人,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生气,淡淡地点头,然后站起来,走了过去。

    小饼干想跟过去,江瑷及时拉住她,用童音撒娇:“姑姑肚子饿了,想吃瓜子。”

    刚才还“仁来张口”的小孩,立刻利索地嗑瓜子,把含得湿漉漉的瓜子仁喂给懒姑姑吃。

    江瑷并不嫌弃,喂过来就张口,不厌其烦地说“谢谢”。
新书推荐: 阿姨比我大了十五岁 路人,但是全员白月光 宠妾灭妻?侯门主母她改嫁权臣 无敌赘婿:只想咸鱼的我被迫营业 我在甄嬛传里无限循环 贬妻为妾?和离高嫁气死前夫 直播:造世书 异界攻略计划 和离后:与前夫活成对照组 重生学霸:我引领科技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