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蓝氏集团俄罗斯分部,蓝婷看着蓝颂因发给她的照片,皱着眉。

    “蓝颂因,你认真的吗?这手一看就不是男孩的手啊,这么秀气。”蓝婷狐疑地发了条语音,双指放大照片。

    图片上,一双手正在洗碗,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色。

    【蓝颂因:妈,您不知道只有男人的指甲盖会有颜色吗?】

    蓝婷:“……”

    女总裁按下语音键:“你还懂挺多。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男孩家里做什么的?”

    显然,李则胤只一双手就拿捏了蓝婷。

    蓝颂因不禁有些暗喜,一时间其他不好的情绪全都抛之脑后,手指飞快地打字:

    【蓝颂因:跟我们一样,经商。】

    蓝婷:“李家孩子?”

    李则胤听到这条语音,抬起头来,望向蓝颂因。后者有些慌乱,下意识心虚地瞟了他一眼,赶紧迈出厨房。

    蓝颂因没想到蓝婷这么一针见血。

    可能是因为,江阳市总共也就两家人在全国商界坐拥有头有脸的地位。

    李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价与蓝婷不相上下,两人虽然至今没有在媒体上同框过,私下也谈不上认识,但每回都会在市场上暗暗较劲。

    蓝颂因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急得在大院中来回走,握着个手机抓狂。

    这时候,蓝婷发了条语音过来。

    “算了,蓝颂因,你自己先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吧,相亲那边我帮你回绝就是了。”

    蓝颂因喜上眉梢,赶紧轰炸过去一堆示爱表情包,关上手机,心满意足地来到厨房。

    李则胤还系着围裙在洗碗,装得有模有样。

    蓝颂因靠在门槛上:“行了,我妈已经信了,你回去吧。”

    李则胤没回头,边洗边说:“蓝颂因,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这碗上粘的全是饭粒,都没洗干净就放消毒柜里。”

    蓝颂因:“……”

    这人非得一开口就损人是吧。

    “而且,你刚刚还答应我,今晚给我借宿一晚呢,这么着急赶我走,人情你不还了?”

    李则胤把最后一只碗冲完,叠放在一边,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过身靠在流理台边沿,“还有蓝染这事,你不打算再问问?”

    他眼里带笑,饶有兴趣地看着蓝颂因,好像自己十分有把握她会同意他留下来。

    蓝颂因看出了这意思,决心不让李则胤得逞。她故意和他唱反调:

    “我会去问的,不需要李大少爷操心。”她用下巴点了点叠放在流理台上那摞木碗,“你好人做到底,帮我再消毒一次。”

    她说完,转身就走。

    李则胤大声说:“那我就当你默认今晚同意我留宿咯?”

    蓝颂因止住脚步,回头反问:“我说同意了吗?”

    李则胤:“你也没说不行啊。”

    蓝颂因:“……”

    她欲语还休,努了努嘴唇,最终还是说不出话来,不知是拒绝好,还是同意好。

    如果拒绝,就显得她很没有诚信,也不太礼貌,毕竟李则胤刚刚帮了她一个大忙,解决了相亲问题。

    但如果同意,按照李则胤这个性格,他会不会继续得寸进尺,非说什么因为对她“余情未了”而赖在这儿不走呢?

    说实话,她其实是不愿意再和李则胤接触下去的。毕竟她心里那点情愫还没完全消灭,蓝颂因担心自己会底线崩塌。

    她想了想,说道:“你的员工为什么把你对车子开走,不带你一起?”

    李则胤把手机递出去:“要不你问问他们。”

    “……”

    行,反客为主,还是你李则胤会。

    蓝颂因站在原地,踌躇着。

    李则胤看她的样子,哂笑了下,说道:“知道你进退两难,我今晚确实是有苦衷,就住一晚,明天就回市区,好不好?”

    蓝颂因继续持怀疑状态:“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员工为什么胆子这么大,敢把老板的车子开走还不带人。”

    “你非要我说是吧,”李则胤叹口气,“因为我刚刚说了不好的话,惹你生气了,我肯定得向你道歉不是?”

    “难不成,我还真的一走了之?什么也不管?”他抬了抬眉,“我本来想打车走的,但这里打不到车。”

    他说话间,蓝颂因忽然走到木桌边,抓过摆在上面的一串钥匙,往门口走。

    李则胤皱眉:“你去哪儿?”

    “送你回市区,不用谢我。”蓝颂因头也不回,“跟上。”

    李则胤赶紧跟上她,赶在蓝颂因开门之前挡在她面前。

    蓝颂因正要开口,李则胤却先发制人:“我是狗,我就爱挡道。”

    “……”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一个女生,大晚上开个来回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回来会很晚。”李则胤说。

    “我还不至于蠢到在自己从小长大的村里被人拐走。”蓝颂因淡淡道。

    李则胤背靠着朱门,微皱着眉。他来回看着她的两只眼睛,似乎要努力从中看些出柔情来。

    蓝颂因移开眼神。

    他喉结滚动,轻声说:“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什么?”

    李则胤眼神向下,声音轻轻柔柔:“我想追你,想和你多点接触,想跟你复合。”

    蓝颂因愕然,倏地抬眼对上李则胤的眼睛。两人默默对视几秒后,重又双双移开目光。

    “……”

    蓝颂因心脏一下子乱起来,缓缓道:“你说得倒是轻巧。”

    “有些人就是想走,为什么非要留住她呢?”

    李则胤胸口起伏,想要说话,盯着她看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眼前蒙起层水雾,不禁握紧了拳头,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门前,门顶放了盏白炽灯,小蚊虫正绕着灯泡里里外外乱飞。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看不清轮廓,影影绰绰地投在大院的青石板上。

    “我知道,我这样可能太过自信了。”李则胤自嘲地笑了笑,“我凭什么能让你原谅我,重新跟我和好呢。”

    “蓝颂因,我真的就只住一晚。你这样开个来回很危险,就当我这个几分钟的男朋友担心你,可以吗?”

    他说得很轻很轻,声线意外柔和且低沉,每一个字眼都狠狠戳进蓝颂因的心。

    她心脏跳得很快,同时有一种心绞的痛感。

    蓝颂因不愿再同他说下去,担心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会露出马脚,干脆直接答应了。

    “客房在东边,里面什么都有。”

    她说完,匆匆转身离开院子,转进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将自己与李则胤隔离后,蓝颂因整个人软了下来,顺着门滑坐到地上。

    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突然。

    是外公去世,也是突然与李则胤重逢。

    她有些颓然,双手捂脸靠在门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梦到了很多东西,胸闷气短的,早上也醒得很早。

    蓝颂因一醒过来,就闻到了烧焦味。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披上件薄外衫打开卧室门。

    一开门,蓝颂因立刻看见朱红大门完全敞开,李则胤正在浓烟郁雾中手舞足蹈,脚下是一只被打翻的铜盆子。

    蓝颂因火上心头,瞬间清醒:“李则胤!你在干什么!”

    李则胤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冲她喊:“你别过来!烟很大!”

    蓝颂因停下来。

    她捂着半张脸,看李则胤将铜盆子旁边的一小堆火踩灭,而后冲进烟雾。

    “李则胤!”蓝颂因喊道。

    她心下一紧,刚跑出半步,就看见男人的身影从烟雾中走出来,手上还拉着一个人。

    蓝颂因定睛一看,竟然是徐姨。

    徐姨踉踉跄跄地跟在李则胤身边,男人走路步伐很大很快,她只能小跑跟上。

    蓝颂因蹙眉:“你放手!拉她这么凶干什么!”

    李则胤一下子甩掉徐姨的胳膊,后者跌了一脚,被迈上前的蓝颂因扶住。

    她将徐姨扶稳,有些恼怒地抬头想要兴师问罪,却发现李则胤一脸严肃,攻击性极强的脸上乌云密布。

    他气压很低,说话声也冷起来:“烧一次不够还想烧第二次?她怎么惹你了你要杀人灭口啊!老太婆,你知不知道故意纵火是犯罪!”

    蓝颂因呆了。

    她缓缓转头看向满脸灰尘的徐姨,不敢相信李则胤说的话。

    难道昨天晚上,真的是李则胤救了她?

    蓝颂因心里漫过一阵冰凉,好像寒冬中的海水慢慢掀上沙滩,带走沙滩中聚拢的最后一点温度。

    她颤颤问:“徐姨,这怎么回事啊?”

    徐姨眼神躲闪,不敢看蓝颂因。

    李则胤双手叉腰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姨,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冷漠犀利。

    徐姨支支吾吾地说:“是你们染的布,都把乡亲们弄病了,我就是来驱驱邪……没别的意思……”

    驱邪……

    蓝颂因眼前漫上一层水雾,鼻尖泛酸:“徐姨,您怎么也这么觉得?您昨天还帮我——”

    “那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本来还不信他们说的,”徐姨啜泣起来,“可是我女儿昨天晚上也身体不舒服,浑身发痒,上吐下泻的……”

    蓝颂因急忙解释:“外公染的布没有毒!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反而去相信网上那些人的一面之词?”

    徐姨抬起泪眼,愤怒害怕又理直气壮:“什么网上那些人?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就是因为整个村子都拿你外公染的布出去卖,才都会中毒的!”

    “你知不知道我女儿现在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

    蓝颂因听得浑身颤抖。自己向来信任徐姨,将她视作非常敬重的人,可没成想,自己最喜欢的女性长辈居然也不相信她。

    “徐姨,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们家的染布绝对没有问题。”蓝颂因收拾了下情绪,冷静地说,“我知道乡亲们最近都得了奇怪的病,村里年轻人很少,大多数都没怎么出过镇,您放心,我会帮你们解决这件事的。”

    “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徐姨哭着大声说,“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连做饭洗碗都不会,还说什么帮我们……你现在找着工作了吗?就仗着你妈宠你,家里有几个破钱,当无业游民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呢!”

    “还用性命担保,我看你也没多少时间了,赶紧去看看医生吧!”

    蓝颂因不敢相信这是徐姨说出的话,一瞬间哑口无言,心脏只抽抽得疼,泪水转在眼眶里。

    李则胤上前一步,伸手将蓝颂因往后揽了揽:“徐阿姨,您好好说话行吗?这里是蓝老先生的住处,人刚走,您应该对家属礼貌些。”

    “关你屁事?”徐姨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鼻涕一把把地掉,说话声越来越大,“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还管我呢,我烧个纸也不行了?又不是故意想害她!”

    李则胤想反驳,衣袖却忽然被人扯了扯。他扭头,垂睫看向蓝颂因,发现她双眼下早已落下泪。

    他瞬间慌了:“蓝颂因,你别哭啊。”

    姑娘没理他,即便是哭了,但开口仍然条理不紊:“徐姨,风禾渡以蓝染为生,我想您应该知道。”

    徐姨没说话,拿袖子抹了抹鼻涕。

    “蓝染就是风禾渡的命,如果你们都抵制它,那以后大家怎么生活呢?”

    “小姑娘,你太天真了。”徐姨带着泪笑了笑,“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卖布这一条路。我们很快就要搬走了,大家都要走了。”

    “风禾渡生育我外公,也同样给了我们蓝氏祖先一个家。”蓝颂因说,“所以我不想让这里以后变成一片荒漠,也不想让你们都离开这里,离开你们的故土。”

    “人是有故乡情结的。徐姨,您敢说这里所有人都真心想要离开吗?”

    徐姨愣住了,想了想道:“就算不是真心,那也没有办法。颂因,风禾渡已经变天了。”

    蓝颂因带着泪笑了笑,弯着唇角:“不,并没有。人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变天了,那又怎么样?人生应该听自己的,而不是听天由命。”

    李则胤注视着身侧的姑娘。

    他渐渐扯起嘴角,眼里带了笑意。

    “徐姨,蓝染是中国的非遗工艺,这东西是不能遗弃的。就算你们都要放弃它,我也不会一走了之。”

    蓝颂因坚定道,“蓝染是外公的命,既然我外公一辈子都为了蓝染而活,那我也应该跟随他的脚步。”

    “我知道我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但我会努力做好一个合格的传承人。蓝染这次蒙受的冤屈,我一定会帮它洗脱的。”

    徐姨:“你说得这么好,那我女儿怎么办?乡亲们怎么办?就这样一直病下去吗?”

    蓝颂因笑了笑:“您刚刚也说我们家有很多破钱,我就是要先用这些破钱,给你们所有人请一群医生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放心吧,你们不用出钱。”

    徐姨狐疑地看着蓝颂因,后者面上两道泪痕,眼里还眶着未干的泪水,双手裹紧了薄外衫,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颇有一副出水芙蓉的美人样。

    见她将信将疑,蓝颂因淡淡道:“当然,如果您不相信我,那我可以知会一声我的医生,不去打扰你们就行。”

    李则胤笑出声来。

    徐姨瞪了他一眼,看蓝颂因不给她台阶下,不好意思再讨好,于是便愤懑地走了。

    徐姨走后,大院重归平静。

    蓝颂因松了口气,眼神往下一坠,两滴泪又顺着脸颊滑下来。

    李则胤伸手,用指节帮她刮掉眼泪。

    姑娘噙着泪抬眼,望进他双目春水内。

    他笑了,温声道;“蓝赖赖,你还挺厉害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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