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个亲

    “咚咚锵——”

    几声锣响,将施天冬从昏睡中吵醒。

    她恍惚想:这是在为我办丧事了吗?

    施天冬缓缓睁开眼,触目一片红。她抬手抓下面前的红布,一看竟是一张红盖头,金色的细线绣着大大的“喜”字。

    正疑惑时,她听见旁边有人催促:“别磨叽了,快送进去,你还真当是少夫人过门呢?”

    轿子一晃一降,有人拉开了轿帘。拉轿帘的小厮骤然跟略施粉黛的新娘子打了个照面,竟看呆了。

    轿中的施天冬穿着一袭红色喜服,凤冠上垂落的流苏若有若无地挡着艳丽的脸,肤如脂玉、鼻梁秀挺,眉眼更真真是“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

    施天冬突然想明白了此时的境地。

    她死了,却机缘巧合穿到了这个女孩身上。这个跟她同名的女孩年方才十五,自小失双亲,幸得被一药房掌柜收养,却遭掌柜妻女欺压。原主视掌柜为养父,一直忍气吞声。

    前些日子,掌柜女儿被城里纨绔章承恣看上,谁都知道,章承恣最大的兴趣就是将少女凌\辱致死。

    掌柜将原主认为养女,劝原主舍身报答养恩。

    于是施天冬现在到了纨绔门前。

    那恶名远扬的纨绔一脚踹开门,怒道:“怎的还没送进来?”

    小厮打了个哆嗦,可怜又可惜地看了施天冬一眼:“请吧。”

    施天冬撩起裙摆下轿,章承恣看着女孩曼妙的身姿和俊俏的脸,眼神发直,嘴角和眼睛不住抽动。

    “你病得很重,”施天冬略扫过章承恣的全身,淡然道,“神经不受控制,面部、腿脚抽搐频繁。肝气郁结,无法自控性情。”

    “还有,”施天冬的目光落到章承恣两腿之间,“你阴萎。”

    正准备抬轿离开的两小厮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章承恣怒极反笑,衣袖一扫,卷起一股强劲的风。院子里的花草倾折,轿子炸裂,两个抬轿的小厮被甩出院门。

    施天冬岿然不动地站着,衣袂飘飘。

    章承恣警惕地看着施天冬,厉声问:“你是谁!”

    “一个医生……”施天冬换了个入乡随俗的说法,“一个大夫而已。”

    章承恣拔出腰间短剑,飞身朝施天冬袭来,灵气流转间裹着一缕黑烟。施天冬蹙了蹙眉,这倒是她没见过的病症。

    她脚下挪步,轻盈地闪过攻击。

    真是不管哪个世界都难免有紧张的医患关系啊。

    上一世,她就死于一个患者家属的行凶。

    当时她刚下手术,回办公室的路上见一男子跟妇产科李医生争执。施天冬大致听懂了来龙去脉,患者难产,李医生选择了保大,男子接受不了失去胎儿。

    李医生本就是个孕妇,经不起男子的推搡。施天冬正欲上前劝说,却见男子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

    事发太突然,施天冬只能用身体帮李医生挡了一刀。也巧,这一刀刚好刺中主动脉,施天冬最后的印象就是流淌的鲜血和周遭的尖叫了。

    她感受着身体里流转的灵气,不禁感慨,果然还是会打架好。

    可惜就是她业务不熟,只会闪躲。

    正在她琢磨如何还手时,一根麻绳笔直地飞来,眨眼间便将章承恣捆了起来。绳子一下拉,章承恣便双膝跪在了施天冬面前。

    两个人影由远及近,看了眼章承恣,又看了眼施天冬。

    来的两人年龄相仿,都穿着一身白色劲装,背上背着一柄长剑。其中一人拱手说:“姑娘,我是鸣剑宗弟子孔肆。请问姑娘是何人?”

    施天冬答:“东街药房掌柜养女,施天冬。”

    “大胆妖女,竟敢说谎!”另一人拔剑指向施天冬,“凡人不准私自修仙,你却会引灵气!”

    “孔捌,不得无礼。”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屋檐上遥遥传来,随着他说一个字,孔捌的剑便下压几寸。等他话音落下,孔捌的剑已经彻底垂下了。

    “大师兄!”孔肆和孔捌两人恭敬地喊了一声。

    屋檐上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坐在一轮圆月前,竟有几分天人之姿。他微微一笑,眨眼间便落到了施天冬面前:“这位施姑娘天生灵根纯粹,她不引灵,灵气自会入体。”

    “施姑娘的天分与美貌不相上下,可惜规矩不能坏,姑娘也跟我走一趟吧。”这人笑着一躬身,“我是鸣剑宗孔壹,麻烦姑娘了。”

    有了上辈子的教训,施天冬没有试图反抗,乖乖跟在孔壹身后。

    她已经大致消化了原主的记忆,这是个修真世界,修真者和凡人的生活两不相干。修真界明面上分为五宗八派,其中鸣剑宗、成武宗、千符宗、宝器宗和灵丹宗为五大宗,分别以剑修、武修、符修、器修和丹修为主。八派则更加鱼龙混杂,修什么的都有。除却这些,还有不少小门派、散修……或是见不得光的修真者。

    原主本对这些所知甚少,但从她年满十五岁后,却自发会引灵。经过多代基因筛选,凡人中有灵根者少之又少,原主怀疑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修真界,才特地打听过。

    只是不知道能让鸣剑宗出面的是什么事,这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总不能特地来抓个纨绔。

    思虑间,施天冬已经随着孔壹到了一座祠堂前。孔捌将章承恣往地上一摔,指着这所恢弘的祠堂:“这是你建的?”

    章承恣竟也不惧,嗤笑一声:“是又怎样?仙人还不让凡人建祠了?”

    孔捌将剑尖抵住章承恣的脖子:“谁让你建的?”

    章承恣:“本少爷是这潭县县令之子,想建就建。”

    孔捌怒斥:“天下岂有给鬼建祠、向鬼祈愿的道理!”说着,他便要将剑尖刺进章承恣的脖子里。

    不料章承恣抬手夹住了剑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鬼啊,可比仙人灵验。”

    捆住章承恣的麻绳化成了灰烬,他从地上站起,一手夹着剑,一手抖抖衣服上的灰尘,早已不是那纨绔的气质。

    “大师兄!这真是鬼!”孔肆也拔剑对准“章承恣”,“他被上身了!”

    过招才两个回合,孔肆和孔捌便被打伤在一旁。

    孔壹眉头微蹙:“是鬼修,堪比金丹后期。孔肆、孔捌,我们撤,先回去禀报师门。”他说着,还不忘带上施天冬。

    “章承恣”略微一招手,施天冬便到了他怀里:“这位姑娘我就留下了。”

    孔壹目光一沉,却也只好带上师弟走了。

    “章承恣”嘀咕:“哎,又得挪地方了。那就再攒三个愿望走吧。”

    “冒犯姑娘了,”“章承恣”将施天冬放下,眉眼一弯,“我们这里有四个人。”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施天冬:“他想娶她。”

    他指了指施天冬,又指了指自己:“她想嫁他。”

    他注视着施天冬,眼神中似乎藏着绵绵笑意:“而你想嫁给我。”

    “只要我们两人把这堂拜了,就能实现三个人的愿望了。”他不禁笑出声,“这买卖划算!”

    “她不是真心想嫁,他也不是真心想娶,”施天冬问,“这也算愿望吗?”

    “仙人都管不着,鬼哪管那么多,”他笑,“反正他们都是想的,真不真心重要么?”

    施天冬问:“那我又何曾想过嫁给你?”

    “哈哈哈,”他爽朗大笑,“嫁给我,我便可以实现姑娘更多的愿望,不嫁给我,姑娘就得香消玉殒于此。姑娘为何不想嫁?”

    “有理,”施天冬说,“拜堂吧。”

    “哦?”他惊讶一声,便笑起来,“好,姑娘识大理。我朝风不跪父母、不跪天地,就请姑娘跟我对拜吧。”

    祠堂中有几个蒲团,施天冬率先跪下,朝风也用章承恣的身体跪下。

    这祠堂上方的雕塑诡异,是一座坟,坟上坐了个看不清面貌的人。祠堂门大开着,风吹进来,拨动着梁上挂着的丝幡。白日的香火还有余烬,祠堂内飘着一股淡淡的香火气味。

    照进堂内的月光笼着两人,女子穿着喜服,男子只着便装,两人相对一鞠躬。

    礼成。

    朝风借着月光,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施天冬。

    “你的体质特殊,容易引灵、也容易聚灵,更容易被采灵,”朝风说,“刚才那什么大师兄估计已经看出了一点苗头,还会来寻你。就算他不寻你,修为高的人也能看出来,居心叵测之人难免将你炼成炉鼎。”

    “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妻子,那我就帮你暂时封住这灵脉,只留一隙供你修炼。只是你的修为会被压制,”朝风借着章承恣的脸笑,“在我再来寻你之前,可别先下地狱来找我了。”

    “此外,”朝风手指点在施天冬胸膛前,“她完成夙愿,魂已经散了。不过她应该还有些未了的念想,她在这世间的因果便没有了。虽然不知道你魂从何来,但你借了人家肉身,可以尽量帮她了了,省得欠鬼债。”

    朝风冲施天冬淡然一笑:“那就后会有期了,小娘子。”

    他说完,章承恣的身体软软一倒,晕了过去。

    一缕稀薄的孤魂也从祠堂中散了,再浮现时,竟是在尸山血海中。

    没了肉身,朝风的魂魄无处可依,便借了具尚且算是完整的尸体。

    十六正是月圆时,朝风踩在尸山上,默默地看了会儿月亮。

    月光倾洒下来,笼着横陈的尸骨,竟也染上了一丝血色。此处的尸体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际。

    虽是人间,却也与地狱无异。

    数万人坑,滋养着朝风一缕未散的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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