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夕尖叫着从梦中惊醒，上一秒被怪物吞吃入腹的场景还徘徊在她的脑海里，下一秒她就发现她自己回到了卧室的床上。太阳从窗帘缝隙照了进来，氤氲着金黄的氛围，看上去温暖动人。

    可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死亡的感觉似乎还徘徊在夏夕心头，令她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夏夕伸出双手看了看，日光下少女的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匀称，就是右手食指有写字留下的老茧。

    这是她的手。

    夏夕想了想，伸手拧了下自己的胳膊，一阵刺痛传来。夏夕长呼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

    她想：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

    夏夕走出了卧室，来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她打开了冰箱，看着冰箱里整齐排放的一列鸡蛋，挑了挑眉，最后又拿出了一桶泡面，开始烧水。

    梦里的她早晨煎了鸡蛋，可现在的她却吃了泡面，而且她也没有感觉到梦里那种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夏夕将开水倒进了泡面桶里，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下，夏夕彻底放下心来，她端着泡面走到了客厅里，盘着腿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下面播放国际新闻，在澳大利亚悉尼，数千名民众走上街头举行抗议活动，要求澳大利亚政府采取行动应对气候变化，同时抗议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在山林大火发生期间的不作为······”

    夏夕看了半天新闻，也没有听到她梦里那条运输土豆的新闻，于是她也不再看了，转而拿起手机开始刷视频。

    突然，夏夕家的门铃响起。

    “丁零——”

    夏夕连忙穿着拖鞋跑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站在门口。于是夏夕隔着门问：“谁啊？干嘛？”

    穿着防护服的人说：“居委会的，送物资。”

    夏夕：“放门口就行。”

    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说：“我还得记录一下你的体温有没有异常，你方便把门开一下，让我测个体温吗？”

    夏夕没有多想，将门开了一个小缝，探出头掀起刘海说：“测吧。”

    工作人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像卷尺一样啪地一下，卷在了夏夕的手腕上。

    夏夕看着这东西有些出神，这有点像梦里那个手环啊······

    工作人员看着夏夕直直盯着检测仪，于是开口像她解释说：“这是最新的仪器，因为对面楼确诊了患者，所以你们这栋检测的时候都用上了这个。”

    十几秒后，那手环像梦里一样，发出了红色的光。

    工作人员看起来紧张极了，连忙追问夏夕说：“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症状？咳嗽发热之类的？”

    夏夕说：“昨晚发了低烧，37.9度。”

    工作人员连忙催促说：“快去收拾东西跟我走，有症状的人员现在要集中隔离。给你十分钟收拾一下个人物品，不要带太多，隔离点生活必备物资都是有的。”

    有了梦里的前车之鉴，夏夕谨慎地问：“隔离？去哪里？”

    工作人员语速极快地说：“方舱医院，快收拾东西吧，记得戴好N95口罩。”说着立刻拿起身后的消毒器，毫不客气地登堂入室，一寸一寸对着夏夕家开始消毒。

    酒精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碰洒开来，刺激的气味使得夏夕打了好几个喷嚏，于是她连忙按照吩咐戴上了口罩。

    夏夕简单地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将它们都装进了双肩背包，便背着包走了出去。

    在客厅消毒的医护人员看见夏夕收拾好了，这才说：“闭上眼，我给你也消下毒。”

    夏夕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医护人员将消毒水均匀地喷洒在了夏夕身上，前前后后喷了好几遍，这才痛快放人说：“好了，你跟我走吧。”

    一切流程都很合理和寻常，夏夕没有得到任何优待，这反而让夏夕松了口气。

    等工作人员将夏夕带领到自家楼下，一辆白色的大巴车已经等在那里，而且车上零零散散也坐着十几号人，其中有几个夏夕看着眼熟，像是平时擦肩而过的领居。

    看到这个场景，不用吩咐夏夕便知道自己该上车了，正在她要上面前这辆大巴车时，一旁的工作人员拦下了她，将她带到了大巴车的另一侧，那里还停着一辆7座的SUV。工作人员指着那辆SUV说：“你去那辆车。”

    夏夕警惕地问：“这辆车没坐满啊？”

    工作人员耐心给夏夕解释说：“这辆车上坐的是有症状感染者，你不是，你症状比较轻。为了避免交叉感染，所以我们将患者分开隔离。”

    夏夕哦了一声，乖乖走进了旁边的SUV。这辆SUV有防窥膜，外面看不到里面坐了多少人。等夏夕上了这辆车，发现这辆车除了她之外，只坐着一个男生。

    男生戴着口罩坐在最后一排右侧靠窗的位置，看上去像是在对着窗外发呆。

    夏夕倒是自来熟，热情地坐到了男生身旁，好奇地打量着旁边这个“病友。”男生看上去很单薄，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刘海有些长遮住了一点眼睛，但露出来的双眼极好看，睫毛纤长，眸若寒星。

    夏夕自来熟地打起了招呼：“hi～”

    男生看了一眼她，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来了蓝牙耳机，当着她的面戴了上去。

    夏夕：······不是吧？这也太拽了点。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夏夕识趣地挪到了另一侧窗户跟前，这才打量起来车内的陈设。这一看不要紧，真被她发现出了一点可以的地方。

    这车从外面看是一辆普通的SUV，可内里的装饰可不像。谁家suv还用防弹玻璃将驾驶座和后座隔开了啊？

    夏夕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无意识地敲击着一旁的玻璃。

    一旁的男生像是忍无可忍了一般转身对她说：“你能不能安静点？”

    夏夕平静地收回手，看向一旁的男生问了句：“戴着耳机还能听见？”

    男生被夏夕呛了一句，恼怒地转过头去没有回嘴，只是略带愤怒地将耳机塞地更紧了些。

    夏夕也看到了男生的小动作，她撇了撇嘴吐槽了句：“什么耳机啊，不降噪吗？”

    一旁的男生愤怒的动作顿了片刻，夏夕便知道他听到了，于是也不再多说，拿起了手机刷了起来。

    夏夕没刷几条wb，车就突然开了起来。夏夕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车。

    这一辆车就载两个人？

    夏夕纳闷地看了看旁边的男生，见他没有反应。夏夕便不再理他，干脆上千敲了敲司机后面的玻璃问道：“师傅，我们这是去哪啊？”

    夏夕的动作迅速且随意，但司机却浑身一抖，像是被她吓了一跳。司机撇了眼后视镜，才小心翼翼地说：“去隔离点。”

    夏夕刚想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被吓成这样，然后心里瞬间觉得不对，她又装作无意识地问：“那为啥不和刚才的大车一起走啊？”

    司机：“他们人多，还要等人齐才走。”

    夏夕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为啥这辆车就我们三个人？为啥不载满？”

    司机憨厚地笑了笑说：“他们说是为了避免交叉感染，我也不懂，我就是个开车的。”

    夏夕了然地笑了笑，敬佩地说：“大哥是志愿者啊？我一看大哥你就是讲义气的好人！但大哥你的口音怎么不是本地口音？”

    司机干笑了两声说：“我来江城打工的。好了，小姑娘你坐好，小心晕车。”

    夏夕不再追问，坐了回去。司机的回答处处都合乎逻辑，可夏夕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她忽略掉的细节。

    突然，她看到窗外限速60的牌子，福至心灵地想到了她忽视了的细节。

    重量！

    这车重量不对！一共就坐了三个人，怎么可能跑起来这么沉重！她和男生的随身行李一眼就能看到，加起来超不过三十斤。这车上是不是还装了什么？

    夏夕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后视镜，可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司机戴着护目镜的右眼。

    正好遇见了隧道，车内的光线瞬间黑暗了下来。夏夕无聊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却看见后视镜里司机的右眼发生了变化。

    只一眼，夏夕的后背便瞬间布满了冷汗。

    司机的瞳孔，在黑暗中，是竖着的！！！

    在自然界中，许多动物的瞳孔遇光会发生变化。在白天，瞳孔呈圆形，可避免强光伤眼。而在夜间便为竖瞳，是为了在微弱的光线下也能视物。

    夏夕不由得想起昨日那个诡异的梦来，147反复为她解释的进化和战争深深的烙印在了她心里。可夏夕毕竟接受了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面对这种比较玄幻的事情，首先还是保持了怀疑地态度。

    于是她装成了一个20岁小女孩不安的模样，问起了前面的司机：“师傅，你说感染了病毒会不会很严重啊？医生能治好吗？我有点害怕，对了，师傅，你感染病毒了吗？”

    最后一句话问的突兀，但一个20岁的小孩害怕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也能解释。

    于是司机开始安慰她：“小姑娘别害怕，联邦政府的科技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医疗水平也先进。你到了之后配合医生，没有事的，你放宽心。”

    夏夕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生气地说：“师傅，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得过，你当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了。”

    司机笑了笑，反问道夏夕：“我怎么可能没得过病呢？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算我没感染过c病毒，难道我还没得过其他吗？小姑娘，放宽心，生病心态最重要了。你就想反正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开开心心地活呢？”

    夏夕从司机的口中联想到了更多。如果c病毒可以使人进化，那b病毒，a病毒行不行？谁能保证c病毒就是一切进化的开端？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人类视线没有关注的地方，关于生存的战争早就打响了？

    只是她生活在人类的伊甸园中，从来没有意识到罢了。

    夏夕靠在座椅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她多希望这次也是毫无感觉，可胳膊传来了清晰的刺痛，像是在提醒她，这不是梦境。

    这里是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