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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奥林匹斯山,神明的力量蕴藏在姓名中。

    弥依清晰地记得母亲临死前的一切。她的神谕将名字赠予玛珈,从那一瞬间开始,她的美貌和神力迅速消失,阿芙洛狄忒成了一个没名字的普通妇人。

    直觉告诉她,裴寂的公司名叫阿瑞斯,这件事不会是巧合。

    弥依望着他,一言不发。

    他浑然未觉,抱着她穿过最后一道走廊。透过走廊边上的花窗,弥依看见了院子里一闪而过的牌子:

    慈善疗养中心

    场地最外的栅栏拦了一堆记者,各个高举着话筒和摄像头,带着花花绿绿的频道和网站logo。布达尔抱着双臂站在疗养中心的牌子下,凉凉地注视着保安拦截汹涌的人群。

    光影闪烁,裴寂开始瞬移。弥依闭上眼。他至少瞬移了四次,穿过了明城的瞬移点,进入科学炼金协会总部,最后,淡淡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四周被安恬的静谧充斥。

    裴寂带着她从首都回到了岚湖小区的那套房子。全程不超过半小时。

    然后弥依听见冰冷的女声,一板一眼地向裴寂打招呼:“裴先生。”

    裴寂抬眼看了看,说:“辛苦了,梦榈。”

    他小心地把弥依放在沙发上。客厅里几乎花团锦簇,到处都被装点上新鲜玫瑰。梦榈仍然穿着那套全黑的长袖长裤,正在往花瓶里插最后几支玫瑰,身后延伸出碧绿色的、极粗壮的蛇尾,在地上足足盘旋了两圈。

    见弥依盯着她的尾巴,梦榈说:“弥依女士,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蛇尾收回。”

    “没有啊。”弥依呆呆地说,“我喜欢,很好看。”

    裴寂摸了摸她的头,走进厨房。梦榈跟进来,看着他打开冰箱取出血液元素,面无表情地喝下去。

    “裴先生,过去40个小时,黑星餐厅和绿暮森林总共拦截6次袭击,其他瞬移点阻截违禁物品和生物44例。”她像机器人一样报告,“自从艾略特大公强行将您和弥依女士送进灵者世界,束光团没有再发动大规模袭击。但是这种密集又无意义的行动,让我感觉他们另有筹谋。”

    “天门有消息吗?”

    “除了通知我丹尼尔被遣回生者世界以外,没有任何消息。”

    “嗯。”裴寂垂下眼,打开第二瓶血液元素。

    “裴先生。”梦榈难得犹豫了一下,“艾略特的行动比我们设想得要温和。也许你们还可以……留有余地。”

    她说得很委婉。裴寂盖上空瓶子,掀起睫毛,冷冷地看她一眼。

    “我记得你是坚定的战争主义者。”

    “最近几年已经不是了。”梦榈说,“人要向前看。我不能沉浸在复仇里。也许……除了战争,还有其他解决方法。”

    裴寂显然觉得她的话有些好笑。“可惜,对我和其他神界之外的人来说,选择向前看,正是选择战争。你难道真的认为艾略特家族会就此住手吗?”

    “是我失言了,裴先生。”梦榈垂眼说,“这次任务完成,我想向您申请两枚赫尔墨斯之轮。”

    “用途是什么?”

    “一枚给黑星餐厅新的安保人员。”梦榈犹豫了一下,“另一枚……是为丹尼尔。他现在住在我这里。”

    裴寂说:“我提醒过你,元素是有限的。炼金轮需要用在合适的地方。”

    “但是这孩子需要帮助。”梦榈苦笑了一下。她第一次露出这么无奈的表情。“他在灵者世界,做了个错误的选择。现在他的状况很不好。”

    裴寂示意她说下去。

    “他似乎闯入了迷魂殿,试图把他父亲带回来。”

    裴寂沉默了两秒,叹了口气。

    “迷魂殿的机关很多……总之,现在他的记忆有些混乱。我申请给丹尼尔两个月的使用时间,使用秘术帮助他恢复后,我会归还赫尔墨斯之轮。”

    “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裴寂说。

    他手中落入两个崭新的赫尔墨斯之轮。这两个炼金轮比弥依手里的简单很多,但仍然精致漂亮,他把它们递给梦榈。梦榈双手接过。

    “谢谢您,裴先生。”

    “协会月底会派人来登记。”

    他说完这句话后,梦榈捧着炼金轮消失了。她是为数不多能借助炼金轮使用血族秘术的妖人,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瞬移。

    裴寂独自站在厨房里,掏出许久没用过的手机。

    灵者世界自然没信号,当时的处境也不允许他们像丹尼尔一样想办法打电话给生者。手机放了几天早就没电了,裴寂转了一下卡巴拉之轮,调动元素一秒钟把手机强行充满开机,看了一眼时间。

    差不多了。

    裴寂到中岛台上拿了一把餐刀,对着腕侧就划了下去。

    他下手很重,毫不留情。血马上涌出来,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裴寂转身往客厅走,顺便又给自己来了一刀。

    刚跨出厨房门,就连人带刀被弥依扑到了地上。

    她还记得用藤蔓垫着他的脑后,他的身体反应让他本能把刀尖冲着自己,藏进臂下。他们有惊无险地着地,没摔死也没被刀捅个对穿,弥依拉着他那只被划开的手,对着伤口直接咬下去。

    她没说话,裴寂也说不出来。转眼他又被缠了个结实,握着刀的手被按在地上,另一只藤蔓马上把刀打得远远的。弥依手掌和唇角弄得都是他的血,垂着眼看了看,终于凑到他颈侧。

    她似乎恨不得把他脖子咬断,又故意将藤蔓塞进他嘴里,逼他衔着。裴寂连话也没法说,喉结滑动,短促地唔了一声。

    弥依伏在他身上,神情空白又贪婪,像是专心进食的幼崽。

    裴寂闭上眼。

    很痛。但从来就不止是痛。他竟然有点庆幸她堵住了自己的嘴,唯一自由的、受伤的手牢牢攥拳,有点发抖。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藤蔓全伸到他衣服下面,七手八脚地解开扣子往下扯,在他的锁骨上轻轻地磨,贴在他身体每一个能贴的部位,弥依几乎长在了他身上。

    然后她吸着鼻子,往上蹭了蹭,去看他的脸。

    裴寂也得以看见了她的表情。

    饿得暴躁,失去理智,但又累得不行。看着迷迷糊糊的,又委屈到鼻头和眼角都是红的。

    她把他捆得密不透风,按在地上吸血,自己却带着这么一副快哭的表情,裴寂想安慰她都说不出话,伸手摸她的头发都做不到。

    他挣扎了一下。弥依马上应激一样用力把他往地板上按,嘶哑地说出这好半天的第一句话:

    “不许动!”

    说完她就趴进裴寂的颈窝。她的唇齿和他伤口处的皮肤一样鲜红。藤蔓上慢慢冒出尖锐的刺,弥依故意划破他的身体。

    从他胸前,腹肌和大腿上都带下血来,弥依茫然地看着自己藤蔓上沾着的,裴寂不同部位的血液,伸出舌尖小心地舔了舔。

    馥郁的香气渐渐消散。她尝到了浓重腥甜的铁锈味道。饥饿和不理智的愤怒终于退潮一样离开了她的身体。

    然后弥依开始回忆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她刚才在协会医院好像发了脾气,好像还指责他不公开自己。

    其实他不公开自己明明是正确的选择。而她提出这一点根本就像是无理取闹。

    她两辈子都没这么疯过,为了这么一个到处是秘密,到处都让她看不透的人。

    因为她是真的很在意。

    她必须承认,自己是真的很在意。

    她默默地趴在裴寂身上,没有去看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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