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人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厨师和他的弟子们也登场了。
逐渐有人靠近中间的长方形展台，拿起碟子盛食物。
晨安刚和一个路过的营销部同事打完招呼，也见到厨师开火了，估计是在煎牛排。
她对栩栩说：“我去拿点吃的，你饿不？”
其实栩栩也有点饿，只是刚才没好意思开口，见状连忙跟紧了晨安的脚步：“都有什么好吃的？”
“跟普通的自助没差别，就是说起来高档些而已。”晨安说着，又摇了摇头，“也不对，这家的自助还是蛮好吃的，只有一个缺点。”
栩栩好奇地跟上去：“什么缺点？”
晨安肉疼道：“贵啊。”
栩栩忍俊不禁。
“贵是它的缺点吗？”她问。
晨安叹息：“不，是我的缺点。”
两人对视一笑，相携着往展台走去。
饥饿时，任何食物都像是上了一层美颜滤镜，布灵布灵的光芒无时无刻不吸引人的目光，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
栩栩很节制，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去吃自助永远是拖后腿的那个人。
每样感兴趣的食物都只是舀了婴儿拳头大小的分量，堆叠在白瓷盘上。
身旁的晨安和她一样，只是她的白瓷盘上，高蛋白的肉食更多些。
栩栩更偏爱精细淀粉制作的食物，炒面炒饭炒年糕，馒头肉包小蛋糕。
“来份牛排？”晨安看向不远处的大厨桌前，又瞥了眼栩栩碟子上的食物种类，问道：“你是不是很久没运动了。”
林栩栩当即道：“我前天才刚跑了八百米。”
晨安拆穿道：“跑了多久？一小时？”
林栩栩心虚的看向大厨：“吃牛排吧，牛排好吃。”
晨安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刚走近，身后也围过来几个人。
一道粗犷男声从脑后响起：“安姐！”
那声音惊雷般在耳边震开，吓得栩栩哆嗦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猛拎转了头。
开口的是段睿，他身旁站着张究，两人身后则是俞命，正端着个碟子安安静静的站着。
见栩栩的目光飘过来，他微微颔首以示礼貌。
栩栩别开目光，靠晨安近了些许。
晨安有意无意地挡在她身前：“小点声，就你嗓门大。”
说话的段睿也注意到了林栩栩的反应，不好意思地道歉，“这太吵了，我怕你没听见嘛。”
晨安翻了个白眼：“你们也过来等牛排？”
“这不正好看你在这等嘛，我们就也过来了。”段睿笑道，目光转向林栩栩，“安姐，你朋友啊？不介绍介绍吗？”
林栩栩抬眸，视线不经意地从某个修长的身影上掠过，又了无痕迹的收回。
她记得俞命身前的这两位，是最早迎着俞命入内的。
晨安笑了笑，故作不情不愿：“干嘛给你们介绍？”
段睿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是不是？安姐的朋友我们早就想认识认识了，可惜之前不是一直没那个机会，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得好好尽一次地主之谊！”
这话说得是好听，晨安也不扭捏，揽着栩栩的肩膀说：“这是我好朋友，林栩栩，是我特地邀请她来参加聚会的。”
她转头对栩栩说：“这两位都是和命队一个战队的队友，这个是段睿，我平时就喊他老段。”
段睿嬉笑道：“不用客气，就喊我老段。”
晨安又对着另一个人道：“这是张究，我们都喊他小九。”
张究腼腆又害羞地笑笑：“你好。”
他们的态度都很自然又亲切，虽然满眼写着好奇，却不冒犯，林栩栩也便扬起笑脸迎人：“你们好。”
段睿很是自来熟：“早听说安姐有个关系特好的闺蜜，可惜藏太严实，一次都没见过。没想到这次有机会见到真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栩栩嘴角弯了弯，只是笑容不知为何，似乎有一些些尴尬。
没办法，她是没少听安安吐槽过工作上的事，但没听她特别提过哪个同事，对段睿他们更是一点都不熟，这话也没法接。
没法接也得接，真话说不得，假话还不行嘛？
“我也听安安提起过你们。”
俞命轻轻抬眸，朝栩栩看去。
栩栩没有察觉，继续说：“她说你们很厉害，拿了不少冠军呢。”
说完，余光注意到晨安调侃的眼神。
她有些难为情，下意识撩了下并没有滑落的鬓发。
听到这话，段睿倒是好奇心起了，看着栩栩问道：“你平时肯定不怎么打游戏吧。”
栩栩愣了下，没说话。
怎么讲呢，几乎每晚都跟队友们甜蜜四排呢。
段睿自顾自的说：“如果你玩绝地求生就肯定会知道，我们可不是很厉害那么简单，是超级无敌厉害！”
晨安无奈制止：“几岁人了还自吹自擂，德性。”
正好这时候排队轮到她们，晨安对大厨说：“七成熟，香草酱，鸡蛋半生。”
栩栩探出小脑袋道：“我也一样~”
大厨笑了笑，从身后夹起两块新鲜的牛排。
段睿仍然喋喋不休道：“你们坐哪儿呢？刚才都没看到人，要不要一起坐？”
晨安看了栩栩一眼，摇头道：“不要，找你们的人太多了，人多了很烦。”
段睿也理解，无奈的耸耸肩：“可惜了，要是小聚一下就好咯。”
话是这么说，可惜谁也没搭腔。
等晨安和栩栩离开，轮到他们三人。向大厨提完要求后，段睿扭头看向俞命，双眼发亮：“以前一直以为你眼瞎，没想到是眼光高，真的漂亮啊。”
俞命没说话，张究便说道：“不光漂亮，处着也很舒服。”
闻言，俞命开口了，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她都没多说几个字，你们怎么判断的。”
段睿啧啧摇头：“这是一种直觉，一种感觉，有些人，接触了就知道适不适合相处。我掐指一算，安姐这朋友就很适合。”
张究也肯定的点点头：“而且她也叫xǔxǔ，跟我们很有缘嘛。”
听到熟悉的名字，俞命的眼皮子微微动了下。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他看着两人，嘴角轻轻勾了勾。
自助餐的餐点都很不错，一小块牛排趁热吃更是把肚子填了个半饱。
栩栩已经吃得很慢很慢了，但依旧没能吃进去太多东西。撑得慌，且酒足饭饱困得很，她的精神也有些疲倦，只能去拿着饮料冰淇淋之类的解解腻，醒醒神。
‘酒’过三旬，许多人都开始聚在自助餐桌边边吃边聊，坐在位置上的人反而变少了。
林栩栩问还坐在她身旁的晨安：“你不去和他们聊聊吗？”
晨安端起小巧的冰淇淋盒，威胁道：“今天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你敢赶我走试试。”
栩栩听得心里软成了一片，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更是眯成了月牙状。
晨安余光扫过隔壁桌，注意到有个熟悉的人影背对她们坐着，微低着头似乎是在玩手机。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这动静引起了栩栩的侧目，她疑惑的抬头，看了过去。
晨安问她：“你之前说要推荐给我的主播叫什么名字？”
林栩栩眼睛一亮，语调升高：“一命归西！”
晨安点点头，继续问道：“后来怎么没再听你提起过？”
听她问起这事，林栩栩像是找到发泄途径，大吐苦水。她从没见过像一命归西这样有能力没运气的新人主播，偏偏对方好像又不在乎这些得失，最后反倒她这个外人替他急。
各方面都出色的主播，眼睁睁看着对方被埋没，很难不失望。
“他不想当主播了。”吐槽完，林栩栩还是说明了原因，忍不住替他找理由，“可能是短期没什么起色，为生活所迫才做出的决定吧，也能理解。”
晨安却道：“直播圈多的是一夜爆火的例子，那都是命里带火，老天爷喂饭吃的人。更多的是懂得抓时机的人，这么轻易就放弃，肯定内心也不坚定，你也别老想着他了，换换目标。”
“不是的。”栩栩摇摇头，“他也不是不坚定，就是，就是...”
半天，林栩栩也想不出一个可以反驳的理由。
她确实不了解一命归西的私人生活，也知道对方放弃直播的真正原因，只是直觉对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晨安不想听这人的消息，岔开话题道“你有功夫看他的直播，还不如帮我挖掘一些新人呢，每发掘一个，都有介绍费哦。”
栩栩问：“介绍费，我看起来很缺啊？”
晨安说：“那你要不要咯。”
栩栩说：“要。”
白拿的钱谁不要？
晨安忍俊不禁。
栩栩也跟着笑了起来。
气氛正融洽而放松，忽听得晨安问道：“所以你最近跟一命归西还在联络？”
“对。”
栩栩茫然看去，却见晨安的目光似乎透过自己，看向她身后的位置。
她下意识也想要去看，却被晨安突然的问话惊在原地。
“什么程度？”
“啊？”
“有没有私底下加微信聊天。”晨安直言。
林栩栩下意识否认：“没没没没有。”
但是她结巴了。
还脸红了。
晨安没回话，只是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双眼直直盯着栩栩。
栩栩很心虚。
她鲜少会对晨安撒谎。
她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缓解尴尬，才低声下气地回答：“有。”
声音这么低，若是安安没听见，那就不是她撒谎的问题了吧？
林栩栩抬眸看去，只看到晨安微笑的表情。
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核善的味道。
晨安笑吟吟地问：“打算从网友发展发展？之前吃过的亏都忘记了？”
栩栩说：“他不一样。”
晨安不语，只是保持微笑。
栩栩无奈，摸了摸鼻子说：“我只是把他当朋友。”
晨安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拿起杯子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掩住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道：“他把你当朋友吗？”
林栩栩垂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杯，好像是被上面精致的纹路吸引住了。
也因此，她并没有看到晨安看向她身后时的表情，那笑容中竟然带了几分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