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林栩栩只在上海呆了两天时间，晨安毕竟还有工作，不可能天天陪着她，她一个人在这边住着和在杭州住着没差，便买了周一当天的高铁回到了家。
明明也不是长途奔波，但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懒得动，直到编辑庄周的电话响起，才把她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唤醒。
编辑来找作者，除了催稿也就没别的事了。
林栩栩这两天可以说是一个字也没动过，面对编辑的催促，满是心虚，连忙保证挂完电话就立刻开始，争取在庄周下班前把稿子交给她。
遇上她这种不准时的作者，本来朝九晚五的庄周也只能被过上996的生活了。
专心工作的林栩栩进入状态很快，打开电脑一坐就是九十分钟起步，等回过神，腰酸背痛脖子涨，但好歹稿子已经写完了。
她把稿子发给庄周，跟庄周挂着语音讨论大纲细纲人设等等人设，照旧被骂的眼泪汪汪才结束了痛苦的折磨。
结果不知怎么的，手滑点到了和俞命的语音通话。
林栩栩差点把举着杯子的水都洒了，慌乱中越是急着想把语音挂断，越是按不到上方的按钮。
好不容易终于挂断了，心跳此时快得好似要从胸口蹿出去了。
其实不过是短短两三秒的功夫，但在那个片刻，仿佛连时间都被放慢拉长，各种感受都被加深。
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玛卡巴卡’的来电提示响了起来。
林栩栩眼疾手快地挂断了电话，打字回复道：【按错了】
俞命：【在忙？】
林栩栩：【没，正好忙过了】
看到她的话，俞命又拨了个语音过来。
这一回，林栩栩接了。
俞命问道：“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林栩栩愣了愣，直言道：“没有。”
“一会儿玩游戏？”俞命问她，“你几天没上线，小九他们都在问了。”
听见是玩游戏，林栩栩放松了下来，笑道：“好哇，等我吃个饭就上线，大概再过半小时的样子吧。”
“差不多，我也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
“晾的衣服该收了。”
林栩栩没想到是这么充满生活气息的回答，忍俊不禁。
俞命的态度很放松，声音也同往常一样，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过多的变化。
但林栩栩知道，不变是不可能的，先不论俞命怎么想，就单单是她的想法，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可这些变化能够达到什么程度或者是达成什么目的，就不是她能够预知的了。
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考虑的很多，也考虑的很遥远，还未迈出、将来也不清楚会不会迈出的那个步子，在当下这个时候已经有点退缩的意思了。
“晚上吃的什么？”俞命忽然问。
林栩栩回过神：“还不知道呢，正在看外卖。”
家附近的外卖都被她吃的差不多了，钟爱的来来去去只有那么几家，其实已经有点腻味了，但是林栩栩也没有特别馋嘴的东西，只能胡乱点个汉堡三明治之类，就算不吃，放在冰箱里明天当早餐也行。
“你吃了什么？”林栩栩问他。
“可能没什么参考意义。”俞命说着，顺口溜似的报出了八个菜名。
林栩栩听得瞠目结舌，确实，没有什么参考意义。
她平常都是一个人吃饭，就算有兴致想自己做，也不超过三个菜。
八个菜，那通常都是多人聚餐的地方才会出现。
“你们基地的伙食...是真的很好啊，那可不得天天住在基地里。”
“阿姨的手艺确实不错。”
栩栩好奇地问：“不过我看你一点都不胖啊，我对你这话表示怀疑哦。”
“我食量一般，体质也是天生的。”
不需要忌口，也不爱运动，吃得不少，却不长肉。
真是让人嫉妒。
林栩栩酸溜溜地说：“这么好的阿姨，怎么也得想办法把她绑走才行。”
她气愤地打开外卖软件，凶神恶煞地给自己点上一份丰盛的晚餐。付完款等待配送时，心气才终于平缓了下来。
林栩栩重新走到电脑前，看到放在桌上的写真集，不由得拿了起来。
写真集还没翻完，不过文字叙述方面的内容已经看了个大概，就剩下最后的采访还没看。
她翻开用书签夹着的那页，左边一面是俞命在前两年的赛季夺得全国赛冠军时的照片，模样与现在相差无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修图的效果，眼神好像比现在要更明亮些。
右边一面是他的采访，关于他对未来的计划打算之类的。
林栩栩就是暂时看到了这里。
她翻了翻后面的内容，几乎都是一些摄影的照片了。
“我看到你两年前的采访，当时说你的目标是成为满贯王，你现在已经实现目标了吧？”
据她所了解的，在采访过后的那年，俞命便在世界赛的舞台上带队拿下了桂冠，当时的他，不论是个人成绩还是团队成绩，都一马当前，光芒四射。
也因为他如此耀眼的成绩，才会被捧成战队的标志。
而那一年，也正是俞命的代言采访等商业活动最密集的一年。
“是的，所以现在没有目标了。”俞命坦然说，“也许我该跟灯穗一样，考虑转业的事情。”
林栩栩一怔，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个消息。
“可是....我看网上的评价，都说你的状态还很好，持续下去应该也还能继续打上个一两年。”林栩栩不由得往坏处想，问他：“难道说你有手伤？”
俞命说：“职业病，选手们大多数都有，不影响比赛。”
既然没有会严重到影响生活的伤病，在还能上场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继续下去？难道是.....瓶颈期？
难道职业选手也有瓶颈期？
“所有的奖都拿过了？”林栩栩问他。
俞命笑道：“对啊，正好能凑成图鉴。”
林栩栩拒绝，继续问道：“你如果转业，会去做什么？游戏主播吗？”
俞命沉默了，久到林栩栩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才开口，声音显得比往常要低沉许多：“不外乎是台前幕后两种选择，不过我对于转业当主播这件事，还有一些疑虑。”
他如此坦诚，不仅令林栩栩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那会儿的俞命可能就是在试探开直播去体验这个新职业，现在听他解释，林栩栩终于能明白她当时那些模棱两可的摆烂态度。
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目标吧。
虽然有些可惜，但那毕竟是俞命自己的选择，林栩栩便往另一个方向问：“那如果不做主播，幕后的工作会是什么？”
“当教练。”俞命说，“有需要应该也会去学习专业的知识，不过这知识我初步的一个想法，现在都不太确定。”
林栩栩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她总觉得自己也许不需要说什么，只是对方缺少一个可以交流的存在，他只是想说，而并不是想要别人帮他做决定。
“那你现在要不就先打着？多拿几个奖项也许为你以后转业打下基础？”
“适合当将军的人，可不一定适合当军师。”俞命轻笑道。
林栩栩听他这么说，已经很明确他内心的倾向了。
确实，像她会写小说，可不一定会当师父教人。
不把人带入歧途就已经算好了。
林栩栩关上写真集，抬头看向电脑屏幕。
偶然间在体育信息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
她定睛一看，是关于俞命的新赛季合同。
她一怔，脱口而出：“你和现在的战队没有续合同吗？”
俞命：“没....”
后面的声音忽然断了。
栩栩起先以为是网不好，拿下手机看才发现原来是外卖小哥的电话打过来，将网络电话给挤断了。
她连忙接了电话说：“外卖放门口谢谢！”
待挂断电话，正好看到俞命给她发的消息：【你先吃饭】
话题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的感觉真不好受。
晚点要和灯穗小九一起玩游戏，有些话题就不好再重提了，私底下重提也很难找到机会。
林栩栩纠结了一下，还是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她这个刨根问底的性格得改改了，指不定人家不想讲，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基于礼貌才不得不聊到这个地步的。
不过今天的这一番聊天也让林栩栩对电竞选手这个职业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并不是每个选手在无法继续靠比赛为自己赚得工资的情况下会选择当游戏主播。
游戏主播可能是他们的首选项，却不是必选项。
晚饭期间，吃鸡群里已经热闹起来。
灯穗和小九得知晚上的活动又开始了，顿时摩拳擦掌好一顿操作，在群里水了好多话，林栩栩没开口，看着两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痴痴笑了起来。
她发消息给俞命，让他别千万别暴露了，想看灯穗和小九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不对。
对于林栩栩的恶趣味，俞命全盘接受，甚至还出了不少主意。
栩栩算是看出来了，俞命也是有点坏心思在里面的。
吃完饭，收拾了一桌狼藉，林栩栩在群里发出游戏邀请，三人响应地很及时，没多久游戏好友里的头像便纷纷由黑白变成了彩色，组队邀请也旋即跳了出来。
林栩栩加入队伍，队长在张究那。四人就位后，张究当即把队长权限转让给了俞命，但俞命也很迅速地转给了林栩栩，并说了句：“准备好就开吧。”
林栩栩带好耳麦，听着从三人处传来的不同的响动声，按了开始游戏，好奇地问道：“你们今天都很不忙嘛。”
段睿、也就是灯穗，依旧和往常一样口花花，乐呵呵道：“再忙也不能忙过四排对不对，栩栩妹子，我可是为了你把晚上的直播都给推了，看在这份上，等会要是捡到AWM，你看看，要不要考虑看看给我？”
其实灯穗平时用AWM很少很少，不管是单排还是多排，他都喜欢连发狙那种射击感，但他现在已经几乎将直播时的油滑带进了日常里，便总忍不住说几句乐子话。
林栩栩对AWM的执念也没那么深，她只是想看看灯穗怎么接茬，便说道：“你居然为了四排把直播都给推了？”
灯穗自豪满满道：“对啊！”
林栩栩当即说：“那你退队吧，怎么也不能耽误你工作，归西、小九你们看看有没有其它朋友在线的，或者咱们三个人打也可以。”
“哇大妹子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了！”灯穗大为震惊，“失去了我，吃鸡的难度会上一层楼的！”
林栩栩道：“能吃鸡当然好，不能也没关系，总不能耽误你。”
灯穗忙道：“不耽误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