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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嫁人记

    母亲整日里最爱做的事就是弹琴吟诗,外祖父和舅父都很忙,她只需要每日跟着外祖母,荡秋千,逛集市,跟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柴胡踢毽子,柴胡是杜家的家生子,父母都在郊外打理家里的园子,她的心愿和满满一样,每天能跟着小姐再多多的吃上一些好吃的,一日复一日,这美好的日子像没有尽头就好了,直到这一年的秋分,与祖母交好的一位婆婆登门造访,她们关着门说了好一会儿话,婆婆走后,祖母又叫了母亲去屋里,母亲再出来的时候神情就很严肃,叫住满园子乱逛的满满,回屋,告诉她:“祖母今日给你议亲啦,是外祖父少时就结交的老友家的后辈,嫡长孙,叫张诸怀,等你十六岁生辰过了,就可以成亲啦。从今日起,还是要教你一些规矩,免得过了门被人笑话。”

    满满对议亲,似懂非懂,对学规矩,一个头两个大,每日里都在绞尽脑汁逃脱,舅母立春的时候刚生了一个小弟弟,现在咿咿呀呀正是好玩儿的时候,逗弄小弟弟这么好玩的事儿当前,还要学规矩,真是太痛苦了,满满拿着一根树枝蹲在地上一边戳,一边头痛,成亲是为了什么呢?为了站卧坐立都不能舒服自在吗?婆母又是什么呢?为什么听起来像是什么都要人伺候爱使唤人的老妖怪呢?这树根上这一块小棉絮一样的又是什么呢?怎么戳一戳还有连绵不断的小蜘蛛往外爬呢?咦?脖子后面怎么痒痒麻麻的,啊呜~好痛哇,满满一拍后脖子,一只铜钱大的蜘蛛掉在地上,吓得柴胡和她一起尖叫跳开来,“母亲,我被蜘蛛咬啦!”一边哭一边跑进屋的满满大声喊。

    这一下咬可没白挨,高热发了几天不止,郎中来看了说是蜘蛛有毒,好起来需要喝半个月的药,每日躺着虽然不用学规矩,但是早中晚需要喝三大碗苦药,祖母给的松子糖却每日只有两颗,根本不够嘛。说来也奇怪,连喝了四五日后,家门口来了个江湖郎中,祖母请进来看看满满给家里人把把脉,郎中给了一个小瓶子,说无需煎药,这瓶子里的丸剂早晚各三粒,两天就能好全。因为满满喝药过于不配合,祖母将信将疑的给她试一试这丸剂,才吃了三次,脖子真的不痛了,也不发热了。忙令下人去寻这郎中感谢,却再也找不到这人了

    时间一晃,又到了热热闹闹的过年,张家还没到年下就已经送了两三回年礼,祖父便邀了张家过年前来一聚,也顺便看看未来的孙女婿,这一天来得既快又慢,快就快在新年的第三天张家就上门了,慢就慢在,母亲提前半个月就请了裁缝上门量尺寸给满满做新衣服,当天天还没亮就把满满叫起来梳妆,张家到的时候,满满已经坐着被摆弄了两个时辰,在银铃眼里,没有比这更漫长的早晨了,张家长辈一入客堂,便有下人来叫满满去行礼,满满走到门口,迎面遇上舅父,舅父看着装扮一新的满满大惊失色:“平日里的假小子今日一打扮,倒叫我认不出来了。”满满只低头往里冲,盼着快快结束,送走了张家可以把满头的簪子卸下来,带柴胡去厨房拿藕粉羹吃。

    进门行完礼,张家祖母便招呼满满上前,贴身婢女立刻奉上带来的见面礼:檀木盒子里一枚金项圈上串着两颗龙眼大的明珠,中间一枚点翠的小金锁甚是精美。满满低头乖顺的让张家祖母把项圈给她戴上,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我的!我的第一件首饰!这么大的明珠,得换多少松子糖吃?不得有后院小山那么大一堆!戴上项圈坐回位子上兴高采烈了半天以后,满满才想起来观察观察未来的夫婿和长辈,张家祖母慈眉善目看着是个好相处的,还送这么大的项圈,定是个极好的人,满满暗自想,再偷偷看一眼对面的少年郎,嗯~眉清目秀,抿着薄薄的两片嘴唇,看着很是腼腆,看了一眼满满马上低下头,生怕对面发现她在偷看

    中午用完午膳,张家便回了,祖父笑呵呵的夸到:“张家这位长孙,名诸怀,你们也看到了,相貌堂堂,温其如玉,跟我们吟月,很是相配!”其他长辈纷纷附和,满满低着头,心里泛起一丝难过~等成亲了,就不能再在家里这么肆意的过日子了吧,但不过三秒,她又高兴起来:张家今天送来了很多糕饼点心,等祖母说完,我和小弟弟分着吃,再带几块回屋,叫柴胡去后厨端着藕粉羹来配,多快活!”

    到了晚膳,满满因为下午点心吃多了,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婉仪看在眼里,到了夜里,叫侍女云舒把她叫到房里用一碗酥酪,酥酪上放了新制的桂花糖浆,甜香可口,满满三两口下肚,一抹嘴准备回屋,却被母亲叫住:“你坐下,你同母亲说,今日见了张家儿郎,你心里觉得如何?”满满一时有些窘迫又有些害羞,低头轻声说“你们觉得好我就觉得好罢,我就看了一眼,只觉得白净清秀,张家祖母送的项圈!倒是很好!我最喜欢金银珠宝啦母亲!”说到后半句她的声音立刻拔高,高兴得几乎叫起来,婉仪忍不住也笑起来:“你个小财迷,眼里除了项圈便没有别的,等你出嫁的时候,娘会给你一盒子珠宝,里面的可比这个好!”“那母亲你可别骗我,您先给我瞧一眼呗。”满满往母亲怀里赖,婉仪推开她的头,“你先去睡吧,有你看的时候。”满满笑嘻嘻的回屋睡去了,婉仪却睡不着,躺在床头看了好一会儿灯芯,心里有不舍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不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婉仪安慰着自己合上眼,另一头的满满却躺在床上高兴得不行,她把项圈举起来向柴胡展示那两颗明珠,昏黄的灯光下,明珠的光泽没有白天那么亮,却多了一种柔和的光泽,柴胡凑近边看边吃惊:“小姐,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大的两颗明珠,日后嫁过去了,咱们是不是要备一个大盒子装这些珠宝?”满满听言一把坐起来,拍着柴胡的肩:“真有一盒珠宝,我便给你随便挑几件送你!”一时之间,主仆笑做一团,满满的头发散下来的时候,却并不柔顺,带着微微的卷,又多又密,从背后看,也是毛蓬蓬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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