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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凡历劫篇 第36章

    云麾将军李长庚一行人的到来,受到戍城将士们的盛情款待,将官们初次见到高大魁梧、风流倜傥的云麾将军,被七郎年轻稳重的大将风度吸引了眼球。

    安西都护府杨袭古都长率领众将官设宴为七郎及一行将士接风洗尘。热闹的晚宴上,推杯换盏间,将官们纷纷举杯向年轻的七郎敬酒;谈笑风生间,欢乐的气氛浓烈。

    席间,七郎对西域美女们的艳舞表演并不感兴趣,反倒与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诸位武将们谈笑甚欢,主动向众将请教他们在开疆拓土的战场上勇猛杀敌的作战经验。

    性格豪爽的武将们自然喜欢与七郎攀谈,尤其是,当七郎听完屈将军与突厥军激战的精彩讲述,兴奋的连喝数杯。当薛郎将讲到战场上双方厮杀对博的技巧之时,七郎听得格外入迷。他同屈将军和薛郎将最为谈得来,整夜的长谈阔论,他如听传奇故事,即新鲜又好奇。

    至子夜,众人方才散去,三人仍相谈甚欢的意犹未尽。

    翌日晨,七郎等人被邀请至阔展的大校场,观看数万将士战术操练的宏大场面,七郎被边陲壮士们豪迈的军操给震撼了,也让随行将士们看得热血沸腾,勾出七郎对上阵杀敌的期许。

    观战完毕,七郎不觉过瘾,主动提出想同众将切磋一下武艺。武将们也想借机试探一下这位年轻气盛的小将军到底有多大本事?

    随各位将军下至校场,七郎开始与他们一一比试骑马射箭、舞矛耍刀。焉知,戍边打仗的将士们果然武艺高强,个个身手不凡,彼此过招数回竟不分伯仲,自是相互钦佩。七郎谦虚好学的精气神,让边关武将们刮目相看。

    为展现自己的才能,七郎主动打了套他拿手的八法拳,他这神龙不见首尾的独创拳法,让众将吃惊不小,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出神入化的拳术,亦是闻所未闻,众将士看的是热血澎湃,随争相上场,与他比试一番,皆败下阵来,他们无不对七郎的精湛武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随后,将士们又围拢上来,向他请教新式兵器陌刀的使用技巧。

    讲到兴浓处,七郎索性抡起三丈长的陌刀,为众将士演练了一番,还详细讲解了如何巧用陌刀砍马腿、削人头、劈斩腰身的动作要领。讲到兴头上,他又详述陌刀的炼制过程及多用途的技巧,还滔滔不绝介绍了对陌刀的使用心得。

    众人被七郎生动的讲解和深厚的军事学识所折服,对陌刀在实战中的灵活运用有了更为全面的认知。他们一致认为:这位充满自信的小郡公将会是个大有作为的将官。

    次日,七郎走访了都护府各部各处,了解到都护府为搬迁龟兹所做的各项准备俱已到位。

    午宴过后,众将在大殿陪坐饮茶,针对安西都护府迁址龟兹一事,七郎与杨都长等官员进行了沟通交流,他将父王的旨意传达给各位。

    杨都长则将迁址事宜对他做了详细汇报,让他心中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他便提出,明日去龟兹新址实地视察一番,顺路就打道回府了。

    杨都长等众将官一再挽留七郎在此多住上几日,也好带他去周边山区游玩一番。可七郎已是归心似箭,怎愿在此耽搁半点时光?

    杨都长只得赶紧命人去准备觐见龟兹可罕的礼物,派相关要员随七郎同行,嘱托七郎顺道拐去龟兹王府一趟,带其与龟兹那贺鲁可罕相商此事。

    七郎本不想去龟兹王府,但杨都长和父王都如此重托,看来,他若不去龟兹一趟,回去自然是无法向父王交代的。

    入夜,重归宴席,众人争相与七郎敬酒攀谈。七郎被能喝酒的将官们灌得叮咛大醉,热合买提和云笛将醉倒的他架回住处,他竟醉态百出地抱住热合买提的粗腰,乱喊一气:“古丽,我好想你……”

    惊得弟兄俩互递眼神,狂笑道:“啧啧,七爷定是把我当成古丽娘子啦。——看来,咱七郎果真对古丽娘子痴醉不浅呐!”翌日午时,杨都长派人来请小将军赴宴,看七郎昏昏沉沉的仍未醒来,郭都尉只能代他去应酬。

    至夜,得知七郎仍未醒转,杨都长又派人送来好酒好肉。郭都尉这才命梁医官开具醒酒汤,七郎方才从醉梦中醒来。

    看着摆满长桌的佳肴,七郎没有半点食欲。他命云笛推开窗扇,倚在软榻上,望着窗外远山的蔼蔼暮色,他冥思苦想:横跨东西的天山山脉广袤的草场如此之多,我该从何处着手去寻找古丽呢?古丽若不在天山上放牧,又会去哪里牧羊?唉,她可知我在找她?……

    自东向西一路走来,独特浓郁的西域自然风光竟是如此异美的鲜活,让他这个外乡人大开眼界。峻拔的天山群峰触动了他向往自由的心弦,深藏不露的天山沿线居然有着丰富的水草资源,养育了西域各族人民,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喜欢上了这雄浑大气的天山。

    他庆幸自己能走出京城的舒适圈,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能亲眼看到这片蛮荒的西域原来是如此的大美无疆。此刻,他多么希望能将这份美好的心情送给古丽娘子哟。

    仍有些醉意的他闭目冥想,古丽羞花闭月的大美容颜与清澈若水的明眸,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如今,古丽那一副清新脱俗的仙女姿容和淡雅如莲的气质,早已勾走了他的心魂。一向以冷傲自居的他平生从未对哪位女子动过半点心思,而今,居然被一位富有民族风情的民家美女给征服了,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在柳树泉偶遇的这位异族女子竟能触及他心底的禁区。可见,这位古丽娘子在他心中有多么的特别。奈何,他被这多政事所牵绊,暂时还不能踏上寻找她的回程之路。

    之前,他在京城可是见过不少来自西域的大美女,却都未曾心起涟漪。即便是早前遇到美艳的哈桑郡主,他也不曾掀起情感的波澜。一想到明日去龟兹将会遇到哈桑郡主,他心中就十分抵触,可他又不得不去,到时,他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事不宜迟,天亮之后,两队人马立刻出发,骑马赶路至正午,七郎随都护府官员来到龟兹城北面三弥山的新城区。顾不上吃饭,七郎先去建好的龟兹都护府新址仔细勘察一番,见城中各项工事均已完备,工匠们正在做最后的粉饰收尾,只等人马入住了。

    七郎与众官员对城池内外主要防御工事做了一番全面的督查和评估,为即将到来的整体进驻做出部署,让大家当场领教了小将军办事的高效率。

    迎着灿烂的晚霞,七郎方才随众人自热闹的北城门进入龟兹城内。一入城,眼前熙攘繁华的街景令七郎耳目一新。

    满眼所见异域风情的建筑风格与艳美妖娆的异族美女们,令众将士只觉悦目赏心。到处飘散着浓烈的肉香气和欢快的民乐声,惹得众人心情激动。随处所见所闻街头杂耍十分有趣,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引得马上的一众将士顾及不暇,倍感新鲜的双目放光。熙攘的人流和车马将街市堵得水泄不通,若非前来迎接的侍卫开道,骑在官道上的他们将寸步难行。大家纷纷感慨这龟兹的热闹更胜于伊吾的大巴扎。

    七郎与都护府的官员们带着整车整箱的礼物,前去王府觐见龟兹国可罕那贺鲁。身形壮硕的老可罕端坐在金光宝座上,满脸横肉的霸气侧漏,全身华丽丽的甚是荣耀。下方一侧坐着他的众儿郎和大臣们。

    彼此客套完毕,双方就迁址一事交谈的还算顺利。那贺鲁可罕虽表面应酬得尚好,其实,他心里却盘有自己的小九九。

    那贺鲁可罕明知大唐之所以将都护府迁至龟兹,就是为了防范势力过强的龟兹国造反大唐,以确保东西方丝绸商道行路顺畅,守好西大门,□□西疆各国各族势力。当下,在龟兹势力还不足以抵抗大唐军之时,那贺鲁不得不隐藏自己的野心和锋芒,蛰伏已久的他希望将来能有机会揭竿而起,将唐军赶出西域,由龟兹来统领西域各国。

    会谈将要结束之时,满脸络腮胡的热黑木太子方才闻讯赶来。两人见面,自是一番热络寒暄。见宝座上的可罕面色倦怠,年长的热黑木主动邀请七郎去府上喝茶叙旧。盛情难却,七郎只得应邀前往。

    参观完热黑木这面积展阔且奢华的府邸,已是夜幕降临。七郎心中感慨,这龟兹地处丝绸之路必经要道,乃是西域肥得流油的国度,关乎南疆和西疆的安定。怪不得朝廷听从父王建议,执意要迁都护府至此。

    一众人等在豪华闪亮的前厅就坐,待三杯茶下肚,热黑木笑问:“早前就听闻伊吾来了位大唐的云麾将军,没想到,居然是贤弟你呀。太好了。敢问,贤弟要在伊吾驻留多久呢?”

    七郎只埋头饮茶,支吾不语。

    热黑木猜道:“此次,路途遥远,将军怕是要在伊吾常驻吧?”见七郎不置可否,他又道:“听闻,伊吾李郡王是你阿耶,我阿耶与你父王相熟已久。待秋后,我去伊吾进贡,顺道去看望你便是。”

    七郎只得放下茶盏,含笑点头,反问他:“据说,龟兹乃是西域番族部落中最具实力的,这秋后只需派使臣去伊吾即可,不需劳您大驾吧?”

    热黑木笑言:“无碍,我好久没去伊吾了,也好借机去看看你。贤弟才来西域几日呀?你这回纥语怎会讲得如此之好?不愧是个将才,学什么都挺快的嘛。”

    热黑木对七郎夸赞后,又叙起旧来:“呵呵,今日得见贤弟,才发觉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两年都过去喽。自打前年回来,我那小妹哈桑就一直念叨着你。你是不知,舍妹可是甚少夸人,能入她的法眼,证明将军很优秀哟。”

    七郎只笑而不语,继续低头品茶。热黑木呷口香茶,自言起来:“唉,只可惜,哈桑这几日不在府上,又跑去天山牧场上疯玩了。不如,我这就差人去将她叫回来,她若见到你,定会高兴的。”

    七郎听了,急得茶水哽进气道,呛咳出两行眼泪来。他忙推辞:“呃,不必了,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今夜便要回程。咱们来日方长嘛。”

    “噢?遗憾了。若舍妹知晓你来过,未知会于她,定要问罪于我这个兄长喽。”热黑木自说自话:“倒也无妨,待秋日,我带她同去伊吾,再与你叙旧吧。她可甚是念想将军呢。”

    七郎忙岔开话题,探问:“哈桑郡主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吧?想必,郡主身边追求者众多,应是早已许配好了上等人家吧?”

    热黑木乐道:“既然将军过问,那就证明将军很关心舍妹嘛。”看七郎面露尴尬,他试探:“自打东都回来,她便总念叨你呢。”

    瞅着七郎似笑非笑的神情难以捉摸,热黑木误以为害羞的七郎喜欢哈桑,他便再次探问:“此事还是由我向贤弟挑明为好。你是不知,我这舍妹眼光堪比天山博格达峰还高,她可只钟意你一人哟。此前,小妹曾央求过父王去伊吾向李郡王提亲,可当时你还远在东都,我父王怎忍心将她嫁去千里之外的大唐?便拒绝了她的任性。如今,你既已来西域任职,说明你们之间甚是有缘嘛。不如,我现在就去说服父王,牵线舍妹与将军联姻,就此成全你俩,岂不如意?”

    此话一喷出口,吓得七郎立马瞪大两眼珠,掉下脸子,连连摆手,搪塞道:“万万使不得。抱歉,鄙人已有婚约在身,怎能辱没了哈桑郡主?”

    “哦?贤弟何时订的婚约?是哪家公主?怎这般不巧?遗憾呐。”热黑木颇感失望,悻悻道:“想当初,在京城,舍妹即已对你一见痴情,还曾催我去你府上提亲。只因当时她年龄尚小,我怎敢擅自替她做主?”他连连叹气,道:“唉,倘若,当初我帮她去你府上提亲,便能成全你们这一对好姻缘喽。唉,这缘分一旦错过,怕只能抱憾了。只是,她心里还一直记挂着你呢。而今,她若知道你来,又该,唉,发愁呐。”

    看着热黑木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神态怪异,七郎故意吹捧:“哈桑郡主才貌过人,有胆有识,身份尊贵,不愁找不到王公贵胄嘛。想必,周边诸国王室怕是已对郡主趋之若鹜了吧?我看,哈桑郡主完全有机会成为一国王后嘛,你这做兄长的怎还杞人忧天了呢?”见热黑木只摇头难语,七郎故意反问:“莫不是,哈桑郡主瞧不上人家?仁兄且说来给我听听,哈桑郡主许配的是哪家王公?哪家王孙能有这般好福气?鄙人不才,可去替郡主撮合一番便是。”

    热黑木垂下眼眉,只是摇头叹气,似有难言之隐。不想,一直坐在热黑木身旁的自家儿郎听急眼了,随仰起傲慢的小胖脸,气足地插了句嘴:“阿耶,可罕阿翁不是已经将哈桑姑母许配给车师太子了吗?哼,将来,哈桑姑母可就是一国王后了呢,咱有什么可愁的?”

    七郎听了这话,心中又惊又喜。他看到热黑木狠狠白了小儿一眼,阴沉着一张大脸,意在埋怨自家儿郎太过多嘴。七郎观察他这个肥胖的儿郎,同可勒汗年龄相差无几,却过于养尊处优的不可一世了,颇有那贺鲁可罕的倨傲样。七郎立马猜到热黑木应是想刻意隐瞒实情,不愿明说罢了。其意欲何为?已是一目了然。

    七郎随拱手乐道:“哈哈,恭喜恭喜。原来,哈桑郡主已名花有主了。此乃一桩门当户对的上好姻缘嘛。在下真替哈桑郡主感到高兴呐。”

    热黑木忙连连摆手,打诨道:“呃,我这小儿胡说八道的,让贤弟笑话了。实不相瞒,去年秋时,父王曾与阿布可罕随口定下婚约,可那是可罕们之间随口说的一句玩笑罢了。目前,八字还没得一撇呢。贤弟断不可当真了。”

    七郎却疑惑着不接腔,热黑木以为七郎在试探他,随又辩解道:“将军可千万不要当真。幸好,对方并未下过聘礼,小妹也不情愿,自然是不作数的。不如,我现在就去说服父王,推掉那口头婚约,就此成全你俩,岂不如意?”

    瞅着七郎阴下脸,沉默不言,热黑木便再次探问七郎:“长庚君,倘若你俩有情,我这就去劝说父王。只是,你那边,可否也能取消婚约?不如,我亲自去趟伊吾,与郡王相商此事,应该尚有回旋的余地吧?”

    七郎听完他的馊主意,急红了眼,忙连连摇头,断然拒绝道:“万万使不得。你们定是误会我了。鄙人从未对哈桑郡主有过任何情意,更谈不上与哈桑郡主有何特殊情缘。还请仁兄见谅。”见热黑木面色愕然,七郎只得搬出重量级的话:“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子女的怎可有违父母之命?”

    热黑木听完,泄气道:“唉,遗憾呐。只是,我这小妹倘若知晓你在伊吾,定会不听劝阻,去找你的。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只不说我在西域,甭提我来过龟兹便是。烦请仁兄一并叮嘱下属和家眷们,封口既是。”七郎为他出了主意,欠身急道:“我看,这天已过晚,在下还需连夜赶路回去。告辞。”说完,他便急忙起身辞行。

    热黑木一把拉住他,挽留道:“长庚君别急。这天色已晚。我父王为你们特设有晚宴。走,今晚,咱俩好好喝上几杯,一解千愁。今夜,你且在我府上留宿便是,明日再走不迟嘛。”

    七郎无奈,不能驳了龟兹的面子,只得应允。

    是夜,欢腾的晚宴上自然是美酒佳肴,歌舞升平的,七郎被热黑木劝饮下好多烈酒。七郎勉强应付着热情的热黑木,心中却在想着古丽。

    如今,终于完成了阿耶交代的各项军务,他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去寻找心心念念的古丽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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