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尧歌和顾韵下楼吃晚饭，发现赵迪和那个男人已经离开，尧歌松了口气。他并不害怕面对敌意，他习惯各式各样的敌意，但是知道那人是顾韵非常重要的人，他还是会有压力。

    苏安习惯过午不食，晚餐从来都是一杯红酒，喝完以后她就和尧歌打了招呼，亲了亲顾韵上楼去做spa了。顾韵和尧歌坐在沙发陪着顾家栋看新闻，吃水果。刘医生的药非常有效，尧歌觉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胃痛过，但是他依然觉得胃沉甸甸的。他知道这是因为顾韵的父母虽然对他极为客气友善，可是他始终没有那种被认可的安全感。

    八点钟，顾家栋上楼去开视频会议，顾韵问尧歌

    “你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我带你去客房。或者你想睡我的房间也行。”

    尧歌摇头

    “我睡客房就可以。”

    顾韵看着他温柔乖顺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和喜欢的人有肌肤接触能引起多巴胺的分泌，原来是真的，她现在真的经常会想要去和尧歌亲近。尧歌感受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在他脸上擦过，感觉心里一阵痒。他们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可是看着她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到那些美好的场景，她像是维纳斯女神一样在他床上躺着的样子。

    尧歌脸一红，赶紧把思绪收回来，虽然顾家栋和苏安都上楼了，但是还有几个下人在打扫。幸好他一直以来清心寡欲习惯了，很快就调整好了微乱的呼吸。顾韵带着尧歌上了楼，到了客房。客房里蓝色的摆件和装饰让人心情很放松。尧歌让顾韵坐在床上，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抓住她的手，轻轻握在手里，大概是她的温柔和主动给了他勇气，他头一次对她提出了自己心里的要求

    “小韵，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可以，你今天有事情要告诉我。两次都被打断了。现在不会有人打扰的，你可以放心说了。”

    尧歌没想到顾韵居然一直把这个记在心里，他一直是个隐忍而内敛的人，很少会对别人说心里话。以前是因为他没人可以说，没有人会真的关心他的过去，他的伤痛或者他的不堪与艰难。遇到顾韵以后，他又害怕说，怕自己说出来后，会失去自己用这些年的运气换来的她。

    顾韵注视着他，她清亮的眼眸里印着他，有些不安和脆弱。他舔了舔唇，觉得有些干涩

    “在我高中的时候，我们家出了事。我没有读完高中，就出来打工了。”

    顾韵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很认真地听着。尧歌深深吸了口气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看见有一辆警车停在我家楼下，一开始我没在意，以为是巡逻的，然后我就看见他们压着我爸爸出来了，我爸爸戴着手铐。我，我冲上去，被拦住了。后来我才知道，他……”

    他声音有些颤抖，回忆起那一天的经历，依然让他的心像是被鞭子抽打

    “他杀了人，被判了无期。我妈，大概是受不了周围人的闲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消失了。从此以后我没有见过她。他们……我的邻居，他们说看到我妈和别人走了。”

    “家里的房子，被卖掉了，因为要赔钱。学校里的同学，家长联名要求我退学。后来我就离开了家，到了海市。所以……”

    他的头垂下去，像是等待审判的人

    “所以这才是真实的我，我一无所有，还有很不堪的过去。还有一对，这样的父母。”

    一只白净小手轻轻搭上了他的后背，馨香猝不及防凑了过来，顾韵从床上站起，将他整个人搂进了怀中

    “你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很多人在面对这样的困境时都走上了歧路，可是你却努力生活。如果这是真实的你，那我只觉得自己应该更喜欢了。”

    尧歌双手微微抖动，他轻轻环住顾韵的腰，然后越来越重，像是要将脸埋进她的身体，他一动不动，就这样紧紧抱着她。顾韵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在一点点被濡湿，但她也没有动。在她的认知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父母和子女没有必然的相互关系，但是研究心理学的她也很清楚，原生家庭往往会导致子女的性格和人生朝着各式各样的方向去发展。正因为这样，她只觉得心疼那个遭遇磨难的少年。

    虽然出生豪门，顾韵却并不是一个娇气的千金大小姐，可能是由于一些经历，也可能是超人的智商，她从小就很理解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她非常清楚一个少年两手空空，在海市这样纸醉金迷的地方，凭借自己的努力是多么艰难才能活下来的。

    小时候遭遇绑架，她没有难过，后来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惨案，她也只有冰冷的愤怒和想要铲奸除恶的决心，并没有难过。赵迪还叫做赵远的时候，那件事情也没有让她觉得揪心，她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可是听着尧歌说的话，想着那个孤零零的少年在这个浮华城市里碰壁，挣扎，感受到他的眼泪无声落下，打湿了自己的衣服，她真真切切觉得心脏在疼。她对那些剥夺他上学权利的人有了不够理智的生气，对抛弃他的母亲有了一些迁怒。她变得不太像自己，但是莫名的，她又很喜欢此刻的自己。

    清晨的鸟鸣悦耳，阳光从窗帘透过，让房间里的蓝色镀上了一层金箔。尧歌睁开了眼睛，可能是昨晚流泪太久，他的眼睛有些干涩。昨晚上，他蜷缩着躺到了床上，靠着顾韵。她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母亲哄他入睡一样轻轻拍着。她有着最冷静和理智的头脑，有着最干净和简单的思想，可是却也有着最温柔和善良的内心。尧歌感受着自己明显被清理过的，干爽没有泪痕的脸，嘴角勾出笑意。

    就这样吧，不管有什么阻碍都为了她，勇敢起来吧。她没有嫌弃他的过去，她没有因为看到他的真实而放弃他。尧歌给自己鼓了鼓劲，洗漱完拿过手机看了下未读信息。昨天一整天心思都没在其他地方，手机也没怎么看，这一看发现有好多未读信息，还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辉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