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迷梦乍醒

    “姐姐是找到公子了吗?!”阿皎从她怀中退出来,束好的青丝随着急切的动作左右晃荡,连周围的百花都忍不住抖抖叶子舒展花瓣等待着桃昭的好消息。

    明明是自己拍着胸膛打包票要将人送回去,此时此刻的桃昭却止不住心里的悔意,幻化出的面容张嘴又合上,到最后这虚假面容都被阿皎看出了几分苍白。

    心思单纯的画妖想不到其中深意只是怯生生地望着桃昭,握住她的手不自觉收紧“是不是公子他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因为我伤害了这家人,所以牵连到公子替我挨了罚?”

    阿皎越说越是激动,泛红的眼眶止不住地凝泪,透明的珠子滴滴落入地上,桃昭伸手轻盖上她的眼,嘴上安抚“那位公子没事,你别哭,别哭。”

    不算暖和的温度却抚平了阿皎眼里的泪水,她抽噎着将桃昭的手取下,两只手掌合拢将其包裹住。

    她对外界一无所知,却在第一眼见到桃昭时便不自觉认定对方是可以完全交付信赖的存在,可如今作为主心骨的姐姐表现得遮遮掩掩,阿皎更是坐立不安。

    桃昭来时给自己做好的充足思想准备在此时化为乌有,虽说没有改变自己决定的想法,但看着面前的阿皎,她所有的开场似乎都不够完美。

    两人无声的停滞片刻,桃昭看着面前少女逐渐漾起水意的眸子,投降似的叹气,反握住阿皎的手认真道“阿皎,有一些事必须要你自己做决定,所以接下来的话要做好准备认真听。”

    尽可能在不伤害阿皎的前提下隐晦说明公子与林筠旬两人的背景与目的,桃昭又表明自己与林筠旬之间的契约以及可以消除记忆的手段。

    出乎意料的,小姑娘的反应格外平静,只在最开始时激动了片刻便安静下来听完全程。

    在桃昭原本的设想中,阿皎若是得知自己与林筠旬之间的关系,恐怕她所有的信任都会瞬间崩塌,最差的情况下会完全怀疑自己对创造她的男人的调查。

    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桃昭喉咙微动,打好的澄清腹稿被吞回了肚子,轻咳两声不忘提出自己的建议“或许要不要跟我走?我会保护你不被人族利用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也可以立契……”

    刚刚才跟小姑娘说自己背叛了和林筠旬的契约,此时再说以契约形式和她构建信赖关系的话,也未免太过荒谬。

    意识到这一点戛然而止,桃昭抬起手苦恼地准备挠头,又想起自己的状况连忙放下,生怕自己这一露馅会把小姑娘的信任度拉的更低。

    不是没想过隐瞒自己与林筠旬间的关系,在得到阿皎信任之后直接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这样欺骗她的话自己跟那两个人又有什么不同?

    至少她自己的路,就让她明明白白的选择。

    “阿皎知道,姐姐是真心对阿皎好的,我不可能不相信姐姐。”微红的鼻头和不时抽动的身体昭示着她并没有如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吸吸鼻子露出抹更像是哭的笑容,阿皎不好意思地抹了把眼泪看向桃昭“姐姐可以再给阿皎点时间想想吗?”

    对方不排斥自己还肯认真思考提议,这对于桃昭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快进度了,自然没有再逼迫她当场作出选择的道理。

    将时间和空间留给阿皎自己,桃昭退出画境,想到林筠旬已经对自己生出疑心,以防对方转移阿皎的位置,又在画框一角打上抹神识标记才放心离开。

    本以为要等上几天才能有阿皎或者林筠旬的联系,桃昭正暗自计划着若是再被找上门要如何将对方的注意力从阿皎身上转移,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感受到附着自己神识标记的画正在移动。

    不愧是将城府完美掩盖在自己所塑造形象下的人,只这份行动力就足以让桃昭庆幸自己没有小瞧对方留下标记。

    只是这转移的位置是不是有些过于远了?

    画的位置仍在不断移动,甚至已经离开了太守府的范围之内,桃昭马上联想到对方可能是将阿皎转移到了自己在太守府外的私宅,一时间也不好轻举妄动,只时刻关注着他的行动轨迹,准备待定位停下后再去探探虚实。

    结果在她夜探之前,倒是先被林筠旬正主找上门来。

    接到【度朔】专用机关鸟传来的消息,桃昭只一入店,便听到林筠旬不带感情的威胁“看来我给予的劝告并没有入桃姑娘的耳啊,只是不知桃姑娘是否能承受得起这恶果?”

    毫无缘由的被刺了顿,桃昭愣了下神也毫不留情反击回去“林公子怕不是把我这当成出气筒了?只是可别忘了自己只是一介人类。”

    桃昭知晓人类对法术的敬畏,估摸着对方不知道业障的事,索性借此威胁,却不想对方反倒没有一丝畏惧,反倒开扇冷笑“说来还是托了桃姑娘的福,在下才知道做人的好处。”

    “……你有什么目的?”话已至此,桃昭再听不出他的暗喻未免太过天真,只是不知对方是怎么绕过自己神识偷听到她与阿皎对话的。

    林筠旬敲敲桌子,早在外面守着的两人便走了进来,在他左右两边定身“与桃姑娘对我不同,我对桃姑娘可是向来坦诚。之前本想借姑娘的能力帮我把这画妖的记忆清除,可现在我只想让姑娘把那画妖交出来。”

    他身边的两人一高一矮,传来的波动虽然微弱却确实存在,看来都是凡界的捉妖师,凭借波动判断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要对付阿皎这种小妖却是绰绰有余。

    而能逃过自己神识捕捉偷听到自己对话的原因,恐怕就是那高个男人手上的法器了。

    直觉若是让阿皎落到林筠旬手上恐怕大事不妙,此时听到对方追问自己画作下落反倒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坦诚告诉林公子,画不在我这。”

    声调上扬哦了一声,林筠旬眯起眸子观察桃昭神色,却看到对方丝毫不惧自己的打量,反倒支棱起脖子任他看个尽兴,霎时间也有些拿不准这人现在是否在演。

    回想起这人从契约开始就藏不住的脸色,若说都是演技也绝不可能从最开始就发觉他的本性。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都是梧念想让他看到的,梧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不露馅而种下的柳会在此刻成荫。

    对自己的演技和判断力的自负让林筠旬缓了神色,暂且相信了桃昭的说辞,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令其退下后又利诱起来“丢画急躁一时冲动,还望桃姑娘见谅,若是可以还请助我一臂之力,若是找到这画妖必有重谢。”

    若是平常桃昭可能还会和他推诿一番,可如今找阿皎事大,她也确实不愿再和林筠旬多费口舌,便摆出副冷面送客“林公子误会我再先,又托我找画,怕不是找到之后又要编排一番?今日这事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便直接传送离开,察觉到对方在【度朔】周围布置的眼线也不计较。

    反正也对她造不成影响。

    阿皎的能力还不足以带着本体行动,桃昭只当是太守府来了个胆大包天的贼,趁着林筠旬不注意时将这幅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画给顺走。

    与神识感应发觉画作已经在某个地方停留不动,将其认作这贼的据点直奔而去。

    此时距离白天的会面已经过去四个时辰,初夏的晚风带着些凉,在深红晚霞的衬托下多了些秋天的悲壮肃穆,不知何处而来的乌鸦嘎嘎叫着,一切意向似乎都带着些不祥预兆。

    桃昭传送到目的地环顾一圈,心里的不安开始膨胀扩张,她的不安不仅仅来自于四周的自然环境,更来自于她所处地点的熟悉。

    这个地方正是她才离开不到一日的土屋,也就是创造出阿皎本体那个男人的所在之处!

    四周安静到算得上是诡异的程度,天上也开始逐渐阴云笼罩,微湿的空气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夏雨,而桃昭所注意到的却与这些毫无关联。

    黄色的灵气若在今日以前还只是轻微浑浊,可现如今充斥在整个土屋之中的却是几乎要将天色同化的深灰色。

    还没有夺取他人的性命。

    明明知道这种程度日后已经无法正常修炼,但桃昭却依旧劝慰自己没关系,只要这时候把阿皎拉回来就还来得及。

    过于震惊以至于忘记使用法术,她一步一步向灵气源头走去,脑中嗡嗡作响,既是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告诉阿皎真相,又是在后悔为什么没在察觉到移动的第一时间先去确认导致现在的局面。

    但实际上,桃昭更觉得自己脑中什么都没在想。

    也对,她压根就没有脑。

    往常用来摆烂的话此刻变成了对自己最狠厉的嘲讽,在自我厌恶之中,桃昭还是到了这片被杂草覆盖的菜园。

    而当她见到阿皎之时,才发觉自己连最初的推测都是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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