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克拉丽莎小姐。”邓布利多教授抬起头来,湛蓝的眼睛从半月形的眼镜上方看着我,“很抱歉,你的奶奶一周前被食死徒杀害了。”

    我愣住了,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奶奶?是安娜奶奶吗?

    “这位是魔法部的贝内特女士,她负责和你交接遗产的有关事项。”邓布利多抬手示意了一下左边深紫色长袍的老婆婆。

    不知道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看起来不太高兴,我觉得应该跟我奶奶去世没什么关系。

    贝内特女士长得特别像一只瘦弱的花栗鼠,脸尖尖的,她拿出魔杖手法复杂的挽了几个花,一张羊皮纸凭空出现在半空中。

    她费劲地透过厚厚的单片眼镜看着上面的字,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地方的口音,语调就像唱歌一样抑扬顿挫:“安娜丽丝,卡罗琳,卡特,普威特女士的遗嘱……英格兰威尔特郡53号普威特庄园及二楼第一个房间钥匙,家养小精灵佩佩,古灵阁317号,上述所有财产均由芙里达,简,克拉丽莎继承。”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请签字吧。”说着那张羊皮纸飘到了我的面前,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支造型夸张的绿色孔雀毛羽毛笔。

    我不明白遗产交接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能惊动魔法部的人,但还是接过空中的羽毛笔,在文件末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魔法部要求对普威特府邸的二楼房间进行调查。”贝内特女士拿回羊皮纸,凑得很近地查看了我的签名,然后推了推眼镜,用那双突出的灰色眼睛看着我。

    “需要经过你的同意。”邓布利多教授十指交叉望着天花板,状似不经意地补充道。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在说“你的同意”这几个字时咬字格外清晰。

    “我想我有权拒绝。”我迅速理解了教授的意思,对她说道。

    “我想你没明白,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要求……”她提高了声音,有些激动地强调。

    这次我没等她说完,就冷淡地答道:“我拒绝。”

    屋子里一时没人说话了。桌上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银器发出嗡嗡的声音,偶尔吐出一口烟雾。那只漂亮的凤凰优雅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发出几声轻轻的鸣叫。贝内特女士听见我的话表情如同吃了粪蛋,像观察什么神奇动物一样上下打量着我,嘴唇颤抖着,有一瞬间我以为她要破口大骂了。

    但她还是忍住了,将两把钥匙飞快地交到了我的手里。然后嘟嘟囔囔地走向邓布利多教授斜后方地壁炉,我猜她是想说几句道别的话,但显然没什么心情。

    她抓了把飞路粉然后高声喊:“魔法部。”火焰腾得一下窜起了一阵绿光,贝内特女士消失不见了。

    “好了,这位是傲罗多卡斯.梅多斯,如果你想的话,她会陪你去一趟普威特老宅。”送走贝内特女士后的邓布利多教授看起来和蔼多了,对我眨了眨眼睛,“安全起见。”

    “好的,教授。”我把钥匙放进袍子口袋里,回头看向那个一直都没说话的短发女人。

    她长得和教我们飞行课的霍琦夫人有点像,整个人看起来很干练,一双黑色的眼睛泛着锐利的光,但此刻看起来很友好。

    梅多斯对我笑了一下,率先向壁炉走去。

    我们先后用飞路粉喊了普威特老宅的地址。一阵难受的眩晕过后弯着腰爬出白色大理石壁炉,站在了黑暗的老宅大厅里。

    梅多斯一站定就抽出魔杖,让我站在原地,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老宅地大厅看起来被不少人动过,家具什么的都变了位置。明明应该一周都没人待着却看不到灰尘。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门厅的那张巨幅画似乎被人弄折了一个角。

    我看着那张安娜奶奶常坐的扶手椅,陷入了沉思。

    食死徒为什么要杀她?她年纪都那么大了,还一直待在老宅里,与世无争。而且既然邓布利多教授说她是一周以前被杀害的,怎么魔法部的人今天才来通知我。

    我说不上来此刻内心里的感觉,因为说实话,我和奶奶在她生前一共都没有见过几面,我们的感情也并不深。

    梅多斯举着魔杖念念有词了一阵子,仿佛是确认安全了,才一挥魔杖点亮了一盏盏冷色的壁灯。昏暗的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

    “梅多斯……女士?我能问问为什么事情都过去一周了才告诉我吗。”她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我迟疑着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魔法部在发现黑魔标记后以搜查为借口封锁了消息。他们在这宅子里折腾了一周,没什么发现,才去通知你的。”梅多斯皱着眉,满脸不赞成的表情,“普威特家族一向很神秘,他们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

    他们要找的,应该是传闻中普威特家族祖传的秘密。我想如果他们知道了这秘密只是个没什么用的诅咒一定会大失所望。

    “我能去二楼看看吗?”我问。

    “请便吧。”梅多斯爽快地说,“我在这等着你。”

    我没有急着上二楼,而是先是走向了那副画。虽然我不喜欢画面上那种浓烈的情绪,但不管是它的色彩还是人物都显得异常精致,而且看起来年代久远,我不希望它在我的手上受到损坏。

    站在画前,可以看出整体画面还是完好的,但右下角却有些折了起来,上面好像用铅笔淡淡地写着什么字。我拿出魔杖点亮,凑近看去。

    上面写着一个署名“伊森.加西亚”。

    加西亚这个姓我感觉非常熟悉,这不是薇儿称作“小蝴蝶”的那个男孩的姓吗?而他也是会画画的,这是巧合还是他们两者间有所联系呢?

    我把魔杖举高,画上的女人容颜悲戚,脖子仍被那条铁链紧紧拴着,快要溢出纸面的痛苦让我不由得产生共鸣。她周身像幽灵一样散发着银白的光,那光似乎在暗处微微闪烁着。

    我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没再多看,向楼上走去。

    我直接左拐来到了那扇紫色的门前,遗嘱中特意指出的钥匙应该就是用来开这扇门的。

    上面的那些象牙贝壳串起来的装饰品还在发着淡淡的光,上一次来的时候我没有注意,这次却在上面感受到了魔法的气息。

    这应该就是魔法部的人进不来的原因了。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锁链发出一阵低沉的金属碰撞的声音,门开了。

    我小心地走进去。铺面而来的是一股熏香的味道,厚重的紫色天鹅绒窗帘把窗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张床摆在房间的正中间,床幔的轻纱似乎在无风自动。而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床头的那盏星空灯。它把整个星河印在了天花板上,随着光的变化还在不停地流动着。

    我隐隐约约地看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试探地开口。

    “你好?”

    没有反应。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掀开漂浮的床幔和细纱,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安妮。

    她和镜子里一模一样,十几岁的样子,金色的长发编成一根麻花辫,安静地放在胸前。我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的脸色不正常地发白,而且胸口没有呼吸引起的起伏。

    这是安妮的身体,也就是说只是个空壳子。她的灵魂还关在霍格沃兹盥洗室的镜子里。

    床头除了那盏灯,还放着一个盒子和一封信。

    我先拆开了那封信。

    “芙里达,普威特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和我连结的就是我的妹妹,安妮丽丝。

    我们是双胞胎,性格却天差地别。她没有被选中成为继承人,而我却继承了诅咒。

    也就是说,安妮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而我却要承受那些本不需要我来承受的东西。

    其实,安妮很少有超过阈值的痛苦。但我还是嫉妒她,她不用费心地去学习情感封闭,也不用敏感地察觉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

    她那么阳光那么美好。而我就好像生活在阴影里的腐食动物,阴暗地消化自己比旁人要敏感得多的情绪。

    直到五年级的时候,我失控了。我疯狂地想要断开我们之间的连结。于是那天,我动用了黑魔法,把安妮的灵魂锁在了镜子里。我觉得那时我不仅仅是想要背叛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恶毒的心理。

    凭什么她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什么都不用管?

    但是在最初一瞬间的快慰过去后,看着安妮毫无生机的面容,我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之中。

    我到底做了什么?把我的亲妹妹,永远困在那个不足四英尺的地方,永生永世。

    我想办法把她的身体保存了下来,关在了这个房间里。而我毕生都在寻找把她的灵魂释放出来的方法。

    好在我终于找到了,在我死之前。

    我已经用言灵将咒语放进了瓶子里,它可以盛放释出的灵魂。只要带着灵魂见到身体,她就自由了。

    但她会迅速地老去,如果这具身体已经寿命将至,她会死亡。

    请帮我问问安妮自己的意愿,再决定是否释放她的灵魂。

    安娜丽丝.普威特”

    我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个水滴状的小瓶子,瓶子里流动着银色的液体。

    安娜奶奶就是因为去找这个瓶子才暴露了老宅的位置吧。

    我呆呆地望着安妮那好似熟睡的面庞。想起安娜奶奶曾说过,她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内心的平静。

    但是,她怎么可能平静。

    悔恨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的内心,她先是害了自己的妹妹,之后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失去了爱的能力,面对丈夫、儿子时都是那样的冷淡,终其一生都是孤独的,她这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赎罪了,在这个阴冷的老宅里,和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终日为伴。

    我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被诅咒害的这么惨,为什么她还要执着地生下孩子。

    而我呢?我会是下一个她吗?

    我比安娜承受的痛苦要多很多,莱姆斯是个特殊的存在,他超出阈值的痛苦要远远多于普通人。但我撑过来了,心理还算健康地活到了今天。我觉得支撑我的是爱和坚定的选择。因为我爱莱姆斯,所以即使是分享痛苦也觉得甘之如饴。

    命运选择了将我们连结,而我,选择了他。

    我再一次锁住了那个房间。把钥匙放在了一个稳妥的地方,只带走了那个瓶子。

    梅多斯还要去魔法部工作,我一个人回到了校长室,里面空无一人,邓布利多教授不在了。那只凤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墙上的画像在小声交谈着。

    此刻太阳已经西沉,我中午没有吃饭,在胃病的影响下肚子隐隐地疼。

    顺着旋转楼梯向下,刚从石兽后面走出来,我就看见莱姆斯靠着墙站在不远处。他手里还拿着黑魔法防御课的课本,应该是一下课就过来了。夕阳从窗格照进来,落在他好看的眉眼上,显得更加柔和。他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我站在那看着他,只觉得鼻子一酸。

    “莱姆斯。”我轻轻唤了一声。

    他立刻转过头来,看见我眼睛一亮,向我走了过来,

    “没什么事吧?”莱姆斯微微皱着眉,担忧地问。

    我摇了摇头,脑海里全是关于连结和背叛的事,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怎么办?”

    莱姆斯愣了一瞬,随即眼底翻涌起我看不懂的复杂:“为什么会这样问?”他语气依旧温柔,“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如果我没有看见他身侧倏然收紧的拿书的手指,那泛白的指节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我可能真的会相信他表面上的云淡风轻。

    在问完那句话后,他的眼神也突然陌生得可怕,里面的偏执多得仿佛要溢出来。

    我被吓到了,赶紧拉住他的袖子说:“莱姆斯,你要永远相信我,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也不可能背叛你。”

    莱姆斯垂下眼睛,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和平时一样,以至于我开始怀疑刚刚那一瞬间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我相信你,芙里达。”他轻声说,手掌抚上我的脸颊,他的手和平日不同,有些冰冷,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握住他的那只手,试图把温度传递过去。莱姆斯顺势牵住了我,和我十指相扣。

    “去吃饭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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