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梦里先是没有边际的黑,我身处在混沌之中,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桎梏住了全身。我不想再做无意义地挣扎,在黑暗生出骨血拥抱我,挤压我的灵魂的时候,我是不是该欣然接受,这样才不必再用脆弱的肋骨盛装我这颗罪恶的心脏。他们将碎成齑粉,像大火中的灰烬一样随风消散,而我的灵魂从此无法轻如鸿毛,浮在往生的湖面上。

    我会沉入湖底。

    就算从此都要困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没人能救我,也没有人会来救我。

    冷色灯光溢满每个角落的大厅里,狼人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啃咬着尸体。他回过头来,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那张让我魂牵梦萦的脸,只是那嘴角还在滴落的猩红血迹和野兽一般的眼神显得无比陌生。

    他开口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为了活下来,还是为了救我妹妹?不管哪一个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虚伪,都无法为我的罪责开脱。

    毕竟那时的我毫不犹豫。

    “莱姆斯。”我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带着辗转的思念和渴望,可在这之后却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该说什么?救救我,还是原谅我?

    他凭什么救我,又凭什么原谅我。

    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骸骨,眼眶粘连着残存的神经和皮肉,那突出的眼球在死死地盯着我。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漫过我的脚踝,要将我淹没。

    我无声地尖叫了起来。

    睁开眼睛时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后背也被冷汗浸湿。在睡梦中我没法情感封闭,所有的负面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打湿了我的整个身体。

    窗外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几只麻雀正落在略微生锈的栏杆上,发出烦人的叽叽喳喳声。阳光从擦得很干净的窗玻璃穿过直直照在了我的脸上,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

    我把脸深深埋进了掌心,让情感封闭重新把那些愧疚痛苦通通隔绝在大脑之外。

    我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以我现在对情绪控制的掌握能力,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半人类比普通人更好控制,而梅多斯……是因为信任我。

    可笑的是我回家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打开,就直接搬来了陋居。我从箱子里抽出干净的衣服换上,从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拿出魔杖和那副双向镜。

    我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呆,最后还是装在了身上。

    “审讯,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孩子刚刚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下楼的时候我听见下面传来激烈的交谈声,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韦斯莱先生用这么高的声音说话,停在了楼梯中间。

    “她还有我们,亚瑟。”莫丽的声音很严肃,带着明显的怒气,“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带走她的。”

    “部里只是有这个意向,没有正式通知。”一个男人不得不也提高了声调辩解着说道,“她带回来那么多的血,自己却没有受伤,还有多卡斯,去救她现在失踪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杀了多卡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亚瑟。”男人语气弱了下去,“她很有可能见过神秘人……”

    “我说了他在哪,你们就能去杀了他吗?”我打断他的话走下了楼梯,看见说话的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

    “我听说昨晚你们那么多傲罗都没打过几个食死徒。”我冷冷地补充道。

    男人那张有些坑坑洼洼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起来,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会和部长反应情况的。”

    说完就啪得一声原地转了个圈消失了。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能听见比尔在院子里玩的声音。韦斯莱先生和莫丽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坐到了沙发上。

    “我做了煎蛋和玉米片汤,芙瑞。”莫莉温柔地对我说,她的两只眼睛还是肿的,说话间走到了煎锅前把里面的煎蛋和火腿倒进一个盘子里。

    我看着她挺着的肚子,连忙走了过去:“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莫莉姐姐。”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孩子。”莫莉用魔杖敲了一下旁边那口大锅,下面立刻窜出蓝色的火苗加热了起来,“去坐着吧。”

    我刚坐到那张小木桌子的旁边,口袋里的双向镜就忽然发起烫来。他一定是知道了。这样想着我心脏一紧,他会知道我杀人的事情吗?

    不对,魔法部的人都没法肯定是我杀的人,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韦斯莱先生手里拿着一份《预言家日报》,从眼镜上方看着头版那页,小声嘀咕了一句:“消息真快。”

    我猜上面可能登了昨晚的事,问道:“我能看看吗,韦斯莱先生。”

    他犹豫了一下,扶了扶眼镜,最终还是拿给了我。

    在报纸的第一版用黑色的大字醒目地写着标题《伊斯林顿区再现黑魔标记》。

    标题旁边的图片上,是我非常熟悉的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屋顶上空飘着绿光莹莹的诡异标记,是一个骷髅嘴里钻出一条蛇。

    最下面还放了三个人的照片,其中一个就是爸爸。他穿着那件我熟悉的黑色斗篷,对着镜头微微笑着,嘴角的胡须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不时地眨着眼睛。

    上面的文字我跳过了关于妈妈的那一段,直接读起了后半部分。

    “……事实上,在黑魔标记出现在科罗摩街道上空后,前后一共有六个目击证人告知魔法部,但在两个小时后才有人前来调查。据了解,傲罗无法及时赶到的原因是被几个食死徒转移了注意力,他们在皮卡迪利大街的对两个麻瓜儿童动用不可饶恕咒被发现,并和赶来的数名傲罗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在此过程中有三名魔法部部员被害……”

    报道里没有提我的名字,但写了“只有汉斯.普威特的大女儿幸存”。我不想再看着爸爸对着我笑的样子,随意地往后翻了一页,在第三版上是一篇关于“新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提议允许傲罗对食死徒使用不可饶恕咒”的报道,我往下读了几行,“克劳奇这一提议获得了许多人的支持,威森加摩成员对此仍在讨论中”。

    旁边附了一张照片,是一个深灰色头发的男人。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正在翻看桌子上的文件。一只手拿着一根很气派的羽毛笔,在文件上偶尔写一两笔。他没有看过镜头,整个人显得非常装腔作势。

    想到他就是那个囚禁妈妈,还有写下纸条的人,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厌恶。

    这时候一只褐色的猫头鹰从厨房对面的窗口飞了进来,落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它的眼睛周围有一圈白色的羽毛。

    我慢吞吞地从它脚上把那张纸条拿了下来。

    “芙里达:

    如果可以的话,能和我说句话吗?

    莱姆斯.卢平”

    字迹十分工整,落笔踏实,不用看署名我都知道是他写的。

    口袋里的双向镜还一直在发烫,仿佛把对面那个人的焦急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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