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靠他

    《亲爱的陆叔叔》by纪朝歌

    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

    宁双梨逛完街回到家时,客厅满地狼藉,地板上都是被摔碎的花瓶碎片,花瓶里的水洒满了一地,地上还散落着遥控器以及碗筷之类的东西,连客厅的沙发都移了位置,像是经历了一场打斗。

    怎么回事,家里进贼了吗?

    双梨吓得站在门口不敢动弹,瞪大了眼睛。此事卧室里传来几道哭声,听起来像是妈妈在痛苦的嘤咛。

    “妈妈!”双梨不再犹豫,直接朝主卧过去。房门开着,里头站着三个陌生的男人,见到她来,立马齐刷刷地回头看向她,而她的妈妈王美跪坐在地上,满脸眼泪,低头止不住地哭,右手捂着额头,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双梨吃惊,正欲冲过去看看妈妈是怎么了。一个双手手臂都是纹身的男人拦住了她,看了看王美,接着又扫了眼双梨,说道:“这谁?你女儿?”

    王美听到说话声才抬起头来,额头上的血顺着她的眼睛往下流,哭着说:“你们不要为难我女儿,求求你们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还钱给你们的。”

    “妈妈!”看到王美这模样,双梨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她冲过去跪坐在地上,无助地挽着妈妈的手,然后左顾右盼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止血,却只见到卧室里的东西全都被人翻得乱七八糟,连上锁的抽屉都被人撬开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双梨愤怒地说,语气中带着哭腔,“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可以报警抓你们!”

    双手都有纹身的赖兵听到小姑娘喊出的这句话,毫不客气地笑了一下,流里流气地蹲了下来,看着宁双梨。

    “小妹妹,你爸爸欠了我们二十万,说好了今天还的,那我们上门讨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赖兵看着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继续道:“父债子偿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王美一听这话,立马急眼了,也不顾自己头上的伤,拦在了宁双梨的跟前:“你们想干什么?大人的事与小孩没有关系!”

    双梨明白了,应该是自己家那个赌鬼父亲不知道又在哪里欠了一屁股债回来。难怪这几天都没见他回过家。

    这些年来,来讨债的人一波又一波,经常三天两头就有人上门找他们还钱,为了躲债主,他们一家人都已经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了。

    赖兵一把揪住王美的头发,“我管你那么多,说好了二十万今天还,拿钱来!”

    王美痛苦地喊叫着,“我、我没钱,欠你们钱的是宁海强,你们找他拿去。”

    “你们放开我妈妈!”宁双梨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抓住赖兵的手往外拉,不让他扯王美的头发。

    赖兵被她的动作气到,顺势揪住她的衣领,小女孩的力气和成年男人比简直是不堪一击,双梨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似的被他揪着,赖兵恶狠狠地盯着她,说道:“好啊,既然你们拿不出二十万,那就把你女儿送给我们几个抵债好了。”

    这怎么行!宁双梨脸色刷白,挣扎着就要从赖兵的手里出来,结果另外两人立马从左右两边控制住了她。

    “你们放开我,妈妈救命!”双梨实在是害怕被他们几个人给带走,双眼害怕的满是泪水。

    王美尖叫一声:“够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你们放开我女儿,二十万,我还给你。”

    赖兵嗤笑一声,倒是松开了宁双梨,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美,“刚才还说没钱,结果一说要抓你的宝贝女儿,立马就松口了?”

    王美把浑身颤抖的宁双梨护在自己的身后,“你给我一点时间筹钱,我保证还你。”

    “呵呵,我凭什么相信你?”赖兵不屑道,谁知她这是不是缓兵之计。

    连双梨也是这样想的。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爸爸拿去变卖做赌资了,连电视机都被上门要债的人搬走了,现在他们母女两身上的钱加起来可能都不够1千块,去哪里能弄来二十万?

    难道这是妈妈的权宜之策吗?双梨沉默了,而王美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对着赖兵说,“你给我点时间,我让我女儿去筹钱,你们现在就算是把我们母女俩打死,我们身上都没有这么多钱,所以不如请你们给我时间去筹钱。”

    赖兵将信将疑地看着王美。

    刚才一进门他就把这个家给打量过了,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连最普通的电视都没有,整个家里最值钱的,可能也就是厨房里的那些锅碗瓢盆。而现在,欠钱的宁海强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完全找不到人,要不是被他们查出他还有老婆孩子,恐怕这笔钱根本就是打了水漂。

    “你从哪里弄钱来?该不会是想找机会溜了吧?”赖兵狐疑地说。

    “从哪里弄来你不用管,反正我有方法。”王美仰着头说,把双梨紧紧地藏在身后。

    赖兵默不作声,他的两个手下齐刷刷地看向他,等他拿主意。宁海强是个烂赌鬼,就算是带狗都找不到他。如今他老婆说可以还钱。虽然不知她是要从哪里弄钱来,不过,可以试试,收回来多少就算多少。

    “好啊。”赖兵阴测测地说:“我就给你十天的时间去筹钱。”

    “十天!”双梨惊呼。

    赖兵看向了她,双梨害怕地瑟了瑟肩膀。他继续道:“不过,给时间你们去筹钱也可以,有个条件,你们得有东西抵押在我这儿。”

    这是催债的常用手段,怕的是欠债人一走了之收不回本。王美牵双梨的手又紧了紧。宁海强这些年不知是欠了多少债,继续呆在这座城市,也只会是被这些流氓地痞没日没夜的骚扰,到了今年九月,双梨就要上大学了,再过几年就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他们家负债累累的情况,只会拖累女儿找到好人家,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双梨送走,这样还能有看得到未来的希望。

    “我、我留在这里,当做是抵押,我让我女儿去筹钱,我女儿不可能不管我,这总行了吧。”王美松开了双梨,要紧牙关说。

    矿区正好缺少需要下矿的工人。矿区地形陡峭,安全措施疏漏,经常发生意外事件,每年死在矿洞的人都不计其数,现在很难找到人下矿,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王美的提议契合了赖兵的想法,有这个老娘们在手上,不怕她女儿不回来。

    “我可告诉你们,十天后你们要是还不上钱,就给我下矿干活,直到还清这笔钱为止!”赖兵恶狠狠地警告说。

    赖兵说罢,招呼两个手下要把王美给带走,王美赶紧说:“走之前,我要跟我女儿交代两句,麻烦你们在门外等候。”

    赖兵又看了眼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人,不屑地转身走了出来。王美在看到他们出去之后,赶紧把门给关上了,然后神神秘秘地在床底下翻出了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很陈旧了,面上盖了一层的灰。王美掀了两页,从里头抽出了一张黄金做的名片,名片的主人叫陆万里,地址写的是港城。

    王美小心翼翼地把黄金卡放到双梨的手心里,压着声音说:“你拿着名片去港城,找到这个姓陆的人,告诉他,你是王美的女儿,他看到这个名片的话会帮助你的,你跟他说,借二十万应急,日后还给他。”

    双梨不解。名片上的地址离他们家十万八千里,是在千里迢迢的南方城市,“妈妈,陆万里是谁呀?二十万这么多,他肯借吗?”

    王美有些迟疑地顿住,想起当年的事,又定了定神,“应该会的,他说我以后有困难的话就向他开口,他会帮我的。”

    “那他是谁呀?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他?”

    王美又从衣柜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之前藏好的现金,塞进一包纸巾里,然后放入双梨的口袋,缓缓道:“二十年前,这位陆总带着一家人来我们这里旅游,结果途中出了车祸,他儿子失血过多,那个时候医疗条件落后,医院的血不够用。刚好妈妈那会在医院做护工,血型又匹配,就给他儿子输了血。”

    “后来他儿子在动了手术之后就好起来了,陆总很感谢我,就给了我这张名片,说只要日后有困难都可以向他开口。”王美吸了吸鼻子,“你记住,到时候见了面礼貌一点,要称呼对方为陆叔叔,知道吗?”

    宁双梨非常认真地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名片,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位陆叔叔可以帮她度过难关。

    “你现在马上出发去港城,如果……”王美停顿了一下,“如果陆总不肯帮忙的话,你就不必回来了。”王美说话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自己谋生去吧,不用管妈妈了,妈妈已经老了,但你还年轻,才刚刚高考完,未来的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性,不要被你爸爸给拖累了。”

    “妈!”宁双梨哭着抱住王美,“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等我回来。”她看了眼妈妈被打破的额头,上面的血已经干了。

    现在才只是来催债,他们就把妈妈打成这样,万一她不能按时取钱回来,妈妈就要被他们赶到矿洞干活,那个地方那么危险,妈妈一个女人怎么抵抗?

    打开门,双梨依依不舍地和王美告别,还低声下气地求赖兵带妈妈去看医生,对方勉强答应之后,她坐上了去往港城的火车,踏上了寻找素未谋面的陆叔叔旅程。

    双梨是一个星期前才高考完的,今天和同学逛街,打算找找看有没有招兼职的,想利用暑假的时间赚点生活费,分担一下家里的负担,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默默地一个人靠在窗边流泪。从她们这里的湖州去往港城,需要坐十九个小时的火车,如果坐飞机的话,两个小时就到了。但双梨没有这么多钱,她的钱只够坐火车来回。

    火车到达港城的时候,双梨整个人都晕晕坨坨的,从站台上下来,整个人又晕,又糊涂,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是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而且又是一个人。她从车站出来马上就迷路了。

    旅客很多,熙熙攘攘地往同一个方向走。一路都没休息好的双梨,也稀里糊涂地跟着人群走。车站的出口,小摊贩支着摊位卖牛杂,浓郁的酱香味吸引了双梨的目光。

    在车上呆的十几个小时里,双梨就喝了水,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这会一闻到香味忍不住就饿了,她走到摊位前,小声问道:“这个怎么卖的,多少钱?”

    摊贩老板见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说话温声细语,一看就是刚从外地来的,便用一种蹩脚的普通话说:“一碗八十元。”

    双梨想了想自己口袋里还剩的钱,心中微微吃惊,她看了眼刚才在这里买牛杂的人,见他手里那碗牛杂不过是小小的一碗而已,港城的物价都这么贵的吗?

    她只剩下三百块钱了,到时候回程的车费还要一百五十块,她得省着花,要是还没找到这个姓陆的叔叔就把钱花光了,那她估计要露宿街头了。想了想,双梨还是决定去买个方便面将就着吃好了。

    临走前,双梨朝摊贩打听道:“请问您知道浅水湾在哪里吗,怎么去?”浅水湾是名片上的地址。她觉得摊贩都是本地人,应该对港城的地方熟的很。

    “浅水湾啊,你坐260巴士可以到。”摊贩说。

    “谢谢你。”

    道谢之后,双梨在便利店买了一桶方便面,她没想到一桶方便面居然也这么贵。有些肉痛地付了钱后在便利店的就餐桌坐下,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又偷偷流下眼泪。

    她隔着玻璃看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或是有说有笑,又或是站在街边三五成群地拍照,只有她,形单影只,不知何去何从。

    抬头看了眼天空,天色渐渐变暗,要入夜了。双梨不敢再耽搁,赶紧擦干净眼泪,朝公交亭过去。

    巴士上人很多,广播说的也是粤语,双梨根本就听不懂,她站在车头前面,一点不敢走神地看着眼前的路,直到看见浅水湾三个字的路牌,她赶紧在这儿下了车。

    一个巨大无比的庭园式入户门就进入了双梨的视野,门口两侧还有穿着白色制服的保安在把守。

    双梨只看了眼,便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才朝着保安亭那边过去。站岗的保安瞟了一眼她,双梨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陆万里的家是在这里吗,我有事找他,能不能让我进去?”

    “你有无预约?或者系拜帖啊?”保安大叔说。

    双梨不知道原来去别人家里拜访还需要预约和拜帖这种事,顿时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我没有预约。”

    保安有些烦躁地挥挥手,“没有主人家的同意不能进。”

    双梨不死心,双手扒住保安亭的窗框,焦急道:“叔叔,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陆万里。”

    保安不再理会她。

    其实双梨所说的陆万里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浅水湾的业主,保安根本就不知道,保密管理的制度下,住在这里的人身份信息都是保密的。

    “叔叔,求你了,我不会做什么坏事的,我就是找陆万里说点事,说完我就走,一分钟都不耽搁的。”双梨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抽噎,此时天已黑透,她一个外乡人在这个地方没有落脚的去处,要是再找不到陆万里,她可能就要睡在街上了。

    保安被双梨烦的不行,直接把铝合金窗给关上了。双梨被隔绝在了窗外,湿漉漉的眼眸无助地看着周围的景物,正当她绝望地往外走时,一辆黑色的豪车从她面前驶过,等待起落杆升起。

    双梨灵机一动,她不能进去,但可以在门口这里拦住陆万里啊!她立刻跑到那车的驾驶座跟前,敲敲车窗,“您好,请问您是陆万里吗?”

    司机莫名其妙地瞅了她一眼,自家老板和他都不姓陆,摇了摇头就开车走了。

    双梨失落地站在原地,而刚才不耐烦的保安这会又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她说,“你快走,不要影响业主出入,去去去!”

    双梨被保安赶到距离门口有三米远的地方,她干脆挪到了路的旁边,等待着其余车辆的到来。

    她又拦了三辆车,可车上的人都跟她说不姓陆。

    双梨怯怯然地半蹲下地,疲惫和焦虑让她一身身地出冷汗。该不会那个陆叔叔不住这里了吧?过了这么多年,他搬家了也说不定。可要是他真的搬家了,那她又该到哪里找他好呢?

    一道白色的车灯晃过双梨的眼眸,她眯了眯眼,又有一辆车来了。是一辆绿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车前头挂着三张粤港澳通行车牌。

    双梨站了起来,看准时机拦在了车头前面。

    开车的阿景被突然冲出来的双梨吓到,急忙踩住刹车。这一顿,把后座因醉酒正闭目养神的陆源给顿醒了。

    他睁开微醺的眸子,对上了阿景的目光,“源哥,前头有个小女孩。”

    陆源不耐地从车窗看出去,果然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就站在驾驶座边上,还心急地用手敲车窗。

    夜色中,女孩穿着一条普通的蓝色半身裙,扎着马尾,稀疏的发丝落在她的侧脸,在她偏头时,陆源看到了一双纯净的眸子。

    阿景降下了车窗,女孩对他歉意一笑,“对不起,打搅一下您,请问您姓陆吗?”

    姓陆?阿景回头看了眼陆源,他半侧身子都隐入阴影中,让人无法通过表情揣测他的想法。

    “你有什么事?”阿景这样问道。

    双梨见这次拦下来的人没有直接开口拒绝他,心中瞬间升起了一丝希望,迫不及待地把两只手都趴在了车窗上,急急问道:“我找陆万里叔叔,请问您是吗?”

    阿景听见这话,神色霎时就变了,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身后那冷冷的气息。

    “他死了。”

    几乎半个头都伸进车内的双梨听到这话,才意识到后座还坐了一个男人。夜色很黑,很深,他高大的身影都陷在阴影里,双梨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他冷寂的审视,让她非常有压迫感。

    “怎么可能!”双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千里迢迢来到港城,居然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那妈妈怎么办?

    双梨赶紧追问:“那陆万里有家人吗,我找他家人也行,求求你告诉我他家人在哪儿吧!”

    陆源仰头靠在头枕上,隐隐的眩晕感让他眼中的女孩身影开始模糊,又听见父亲大名,更是心烦意燥,见源哥准备冒火,阿景替他发问,“你是有什么事要找陆家人?”

    终于有人愿意听双梨讲来龙去脉,而且看样子她拦下的这辆车跟陆家有点关系,顿时忍不住落下眼泪。

    “我、我是来找陆叔叔借钱的,我妈妈被催债的扣留了,我想找陆叔叔借二十万--”

    双梨话还没说完,坐在后座的陆源嗤笑了声。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拦车借钱的。

    三吾识七,开口就是二十万,是她疯了还是她觉得他疯了?

    陆源没心情看女孩在这里演情景剧,冷漠地挥手,阿景立马会意,开车驶离了双梨。

    双梨愣在了原地,错愕地看着车远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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