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子

    我谢谢你!

    桐翡眼前浮现一幅画面:明日一大早,惜云麝从睡梦中醒来,醉酒的事翻篇了,可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丫鬟一进门,“咣当”,脸盆砸在了地上,温水泼了一地。惜云麝顺着她的目光拿起一面镜子,顿时惊叫一声,委顿在地。

    她的脸上红包遍布,抓痕交错,多处渗出血滴,活脱脱一个灾难现场,说不出的狰狞,说不出的恶心。可恶的蚊子连嘴唇都没放过,几个大包山丘似的连成一条,上下嘴唇很对称地肿出数寸,十足一个血红大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桐翡眼中星光闪烁,笑得放浪形骸。

    笑够了,一回头,发现惜云麝还在很认真地抓蚊子。秋天的蚊子本就多,加上气温下降,行动不快,捉起来便容易得很。

    桐翡往“兜”里一看,乖乖,家族已壮大到十几只!

    有的还胖乎乎的,身体泛红,不知是不是刚吸了惜云麝的血。

    看来惜云麝是铁了心要放虎归山,割肉饲虎了!

    你若能把它们养到中秋,我敬你是条汉子!

    捉蚊子又耽误了些时辰,桐翡连拉带哄,连求带骗,把毕生的甜言蜜语都献给了惜云麝,才把她拽到府衙后院。

    惜云麝神色甜蜜,一路紧紧搂着她的蚊子窝,生怕蚊子飞了。

    两人刚一踏上台阶,只听院中忽然火光闪动,脚步错杂,人声传来,接着大门洞开,涌出一拨人来。

    原来都是些府中的杂役和丫鬟婆子。男的手持火把,女的提着灯笼,全都严阵以待。为首走出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

    此人个头不高,长相平平,甚至有些土气,脸色凝肃,看上去忧虑而不安。

    那人看见台阶下的二人,原本铁青的脸刹那间松懈下来,快步走下,站在惜云麝身边,一副乖乖模样。

    原来是秋涛。

    看样子这群人正要去找她们。

    桐翡头一次见自己的小叔子,不自觉地将他和秋异行比了比。一比这下,觉得秋异行真是型男楷模。从头型、骨骼、下颌线、身材、腿长,哪一样都胜出这个弟弟百倍!

    这两货是亲生兄弟吗?

    越想越后悔,昨晚为了一口气,竟主动放弃,没把他给办了!

    下次。下次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不过把人家夫人喝成这样,桐翡怪不好意思的。好在惜云麝目前看上去一切正常,希望她早点回去睡觉,不要再惹幺蛾子,或许还能蒙混过关。

    她刚想故作轻松地打个招呼,就见惜云麝或许怕蚊子飞了,将蚊子包小心翼翼解开一个小口检查,眨眼间飞出几个黑点,叮在秋涛脸颊上。

    秋涛忽然感觉刺痒,用手挥去,耳边嗡嗡嗡嗡响了一阵,再一摸脸,竟然被叮出好几个大包。

    好想抓,但又不好意思满脸抓。惜云麝连忙捂住她的宝贝蚊子包,道:“吓死我了,可不能跑了。”

    她的语调娇羞可爱,眼神温柔如水,与平日在夫君和下人面前的严厉毒舌判若两人。

    秋涛心中疑惑,捂着半边脸,指指惜云麝手中的包,小心问道:“夫人,你……为何要养这个?”

    惜云麝嘟嘴道:“窝囊废!就知道你不懂。”

    顿了顿,才道:“这些蝴蝶多美啊,你不觉得吗?看看它们的翅膀,多么诗意。”

    桐翡扁一扁嘴。

    诗意吗?

    哪里诗意了?!

    而且蚊子还长出翅膀了?!

    那是触角!

    更重要的是,惜云麝平日也是这么喊秋涛的,窝囊废?

    这个……看上去是有些窝囊。

    不过秋涛似乎对‘窝囊废’这个称呼并不上心,夫人的神色倒是让他胸中大骇,毕生从未有过如此待遇,转头看向桐翡,闷头叫了声:“大嫂。”

    那种眼神,摆明了意思是: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把我媳妇儿祸祸成这样?

    桐翡摸着鼻梁,涌上一阵心虚,故作轻松道:“呃……我们小酌了两杯。”捏着两个指尖比划一下。

    秋涛看着桐翡,满脸的不可思议:“在哪儿喝的?”

    桐翡道:“……凤来酒馆。”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两个名门夫人,地方主母,不顾禁律,相约去全城最大的酒馆喝酒!

    谁不知道,凤来酒馆鱼龙混杂,什么地痞流氓都有,每年都因打架斗殴被官府处理好些人。

    去就去吧,还喝得这么大!

    连蚊子都不认识了。

    桐翡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惜云麝先前玩儿得比这大多了。

    她随意挥挥手:“没事了,回去吧!二夫人只喝了两小杯,微醺而已。”哄骗似的对秋涛道:“抓紧带她回去休息……哦,记得把这个扎好。”

    她指指惜云麝手中的包。几句话功夫,秋涛的脸上已点缀出七八个豆大的肿包,在火把照耀下尤为醒目。很难憋,要在自己笑出声之前抓紧逃离。

    谁知秋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刚才还有些腼腆的脸越绷越紧,仿佛在极力忍受,终于,冷冰冰道:“内人自嫁进秋府,操劳克己,从未越矩半分。大嫂昨日刚过门,竟让她喝成这样。”

    “……”

    桐翡一阵心虚,抱歉道:“我真不知道她不能喝,真的只喝了两小杯。”

    她刻意把‘碗’说成“杯”,以减轻自己的“罪行”。

    秋涛表情愤懑,咬字很重:“大嫂是性情中人,当弟弟的不敢多问。可连累家里人,就有些不好了。”

    桐翡摊手,陪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大家就,出去玩玩嘛,谁成想……”

    秋涛闷声道:“玩玩?听闻嫂子未出阁的时候就贪玩好性,可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是知府夫人,当谦良温顺,以德服人才是。断不可坏了大哥的前程。”

    这番话语调不高,可内容极重。

    秋涛身后站着一家老老小小,数十个杂役丫鬟婆子,连车夫都出来帮忙寻找两位夫人。可相比夫人失踪,二老爷秋涛这副刚硬的样子反倒让他们很是震惊。

    谁不知二老爷一向深居简出,终日只知逗鸟钓鱼,对谁都冷淡得很,什么事都不当回事。

    唯独对这位二夫人惜云麝,从头到尾,无比尊重。

    俗话说:怕老婆。

    二夫人指东不敢往西,俨然一个低眉顺眼的随从。

    何时像今天这么“趾高气昂”过?

    灯笼影影绰绰的光晕下,桐翡睨眼看向秋涛,揣摩他话中的意思。

    意思是她不守妇道,不配当知府夫人呗?

    而且这些话怎么听着和琼瑰那头死鹦鹉说得一模一样?

    桐翡不由得皱起眉头,双目低垂。

    这个小叔子风评又懒又蠢,看上去老实巴交,没想到护妻心切到如此地步。

    敢对新嫂子大放厥词,而且不顾场合,在府中所有人面前公开批判,让她下不来台。

    真是岂有此理!

    是时候让他知道,谁才是烟州府衙真正的女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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