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终究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当年陈阳女儿陈小雪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他不知道脊髓供体需要一百万的事情。
    万说实话，对他们这些警察来说，那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秦勇知道，如果当时陈阳放弃这万没有接受四海集团捐赠的话。
    等待陈阳的很可能就是天人两隔。
    作为一名父亲，陈阳的选择无可厚非，但是作为一名警察……
    秦勇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阳。
    其实陈阳泄露案情秘密，可大可小。
    前提肯定是违法行为，但是到底怎么处理，主要是看陈阳泄露的案情秘密，是否造成了严重后果。
    如果仅仅是泄露案情导致罪犯逃跑或者是抓捕行动失败等等这样的话，对泄露警察实行的就是警告处分，甚至是撤职开除等处理。
    而如果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比如有无辜群众因此伤亡，那么就应该追究刑事责任。
    失踪案里边陈德高的死亡，是这个案子最大的后果。
    所以现在需要界定的是陈阳的泄密，是否导致了陈德高死亡？
    从整个案件的发展情况来看，根据段四海交待杀死陈德高，给自己换心脏，是早就定好的计划。
    而且这个计划的时间，并没有因为陆川发现了千年疗养院的秘密而更改。
    只不过段四海等人将手术地点从千年疗养院改在了北山医院。
    所以陈阳是否泄密，其实对陈德高的死亡都不会造成直接的影响，这就为对方是否要承担刑事责任，提供了一个依据。
    当然具体怎么判，秦勇说的不算。
    但是如果能够内部处理的话，当然最好是内部处理，哪怕扒了这身警服，只要不入刑，比什么都强。
    而且，如果陈阳真的因为这件事必须承担刑事责任的话，就代表他的女儿以后即便在警校毕业，也不可能进入到警察系统内。
    这也是为什么陈阳刚刚拜托秦勇照顾她女儿的最重要原因。
    看着陈阳失魂落魄的走出办公室，秦勇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瞒肯定是不可能瞒的。
    别的不说，陈德高一条人命摆在那儿，这种事情谁都不可能瞒。
    秦勇和陈阳虽然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但是警察的职责让秦勇不得不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
    如果他今天放过了陈阳，可能下半辈子秦勇都睡不好觉。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秦勇最终还是决定如实上报，具体怎么看怎么办，看上级的决定。
    刚刚秦勇还在惆怅，段四海拒不交代，到底该怎么办。
    而现在段世海也交代了，案子也破了，链条也完整了，陈德高的这条人命也有了交代。
    但是秦勇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一点都没有以往侦破案件的那种喜悦和轻松。
    离开秦勇办公室的陈阳返回了自己办公室。
    “陈头，又有任务？”
    行动组里的组员并不知道秦勇叫陈阳去干什么，还以为是交办任务。
    陈阳点上一根烟，摇了摇头：“去忙吧，我自己待一会。”
    窗外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散落在陈阳身上。
    后悔吗？
    作为一名父亲，陈阳其实不后悔。
    自己即便被抓了，从警察到蹲监狱，也没哈。
    女儿虽然会被自己影响，毕业当不成警察，但是起码还活着不是吗。
    如果当年没有女一百万，自己的女儿还会在吗？
    陈阳突然回想起自己刚刚上班的时候。
    意气风发满身正义，跟秦勇一起抓了多少罪犯。
    那个时候的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竟然自己为了钱会出卖案情。
    成为一个叛徒。
    捻灭烟头，陈阳给妻子打了电话：“今天加班，就不回家吃饭了。”
    “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既不冷漠，也没有愤怒。
    陈阳一年到头在家里吃不了几顿饭。
    妻子早就已经习惯了。
    以前女儿还小的时候，她还抱怨陈阳不回家带孩子。
    现在孩子也长大了，而且同样上了警校……
    陈阳的妻子逐渐开始理解陈阳。
    抓坏人……总得有人去做。
    但是不管怎么样，即便陈阳只是给了处分，没有开除，也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但刑侦支队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像他这种情况，到警犬中队、派出所或者是交警支队当个普通警员也就很不错了。
    陆川并不知道，陈阳就是那个叛徒。
    他让段四海开口，就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此刻，陆川正和沈法医研究晚上去哪吃饭。
    “晚上吃火锅怎么样？”
    天气有些冷，吃火锅有情调。
    “可以啊，最近火车站那边开了新开了一家清油火锅，听说不错，去尝尝？”
    “嗯嗯嗯嗯，好好，出发！”
    陆川和沈妍在约会的时候，其他几个行动组可没闲着。
    段四海交代出的信息不少，涉及到的人员有几位是四海集团内部的。
    十几个人，抓捕工作持续到了半夜。
    当然，段四海很聪明，不该牵扯的人一个也没牵扯进来。
    比如给宋江国打电话的人。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陈阳的处理可能不会那么重。
    毕竟，真正阻止陆川调查千年疗养院的人，是对方。
    陈阳只不过是个报信的。
    对方为了自己，大概率也会保住陈阳。
    后面，就看宋江国那边怎么处理了。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平静。
    天后有关失踪案的结案彻底完成。
    陈阳被给了记大过处分，直接从刑侦支队调走，离开了这边去了警犬中队养狗。
    对于陈阳的处分，刑侦支队这边很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这种事情不好问，也没人问为什么。
    而陈阳对此非常满意。
    自己虽然给了记大过处分，但警服还是保住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不会因为受到自己的牵连，以后连警察都没得做。
    其实从人性的角度来考虑，陈阳的做法有错吗？
    这个社会上大多数人工作，都只是为了养家糊口。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绝对是万万不能的。
    有关段四海的案子也全部移交了，检察院由那边提起公诉。
    刑侦支队后面进入了一个平静期，连续多天都没有什么案子，陆川的伤也早就好了。
    而就在众人以为能持续到年底，安安稳稳过个年的时候。
    刑侦支队的平静被一通电话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