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真正的佛子
    一下死掉十几个人，但是剩下的还有十几个人。那个选人的修士微微聆听了一下，然后对剩下的修士说：“现在你们进入炼丹房中拜见师尊。”
    众人被赶入炼丹房，见到了高高在上的黑莲祖师和一边默不作声的横十七。
    黑莲祖师看了一眼这些人，淡淡的说：“都在旁边各自坐好，不许发声。”
    众人听令，连忙找个角落盘腿坐下，等待黑莲祖师的下一步命令。不过黑莲祖师在接下来就不再说话，而是闭眼沉思起来。
    众人也不敢开口，只能这样等着。旁边丹炉的炉火旺盛，略微照亮了附近。一刻钟后，扇火的横十七丢了几块黑乎乎的类似于木头的东西入火室，让后又安静下来。
    整个炼丹炉内，只有炉火静静燃烧的声音，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在这种环境下，人都变得慵懒犯困起来。坐在角落的麻姑也同样如此，她逐渐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啪’的一声轻响，麻姑猛地清醒过来。但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就听见一阵哄堂大笑声。接着，她听见一个温和但是严肃的声音响起：“净闻，你又走神了。今日你留下，大声诵读《延华经》十遍。”
    听见这陌生的言语，麻姑却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她反而是第一时间想到：“糟糕，《延华经》很长的，要诵读十遍很久的……会赶不上午膳……”
    “不对……我刚刚走神了……我刚刚在想什么？”
    “嗯……”
    麻姑，不，应该是净闻想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任何头绪，而讲经师傅的目光又看了过来，他不敢再走神，赶紧端正坐姿，认真看着前方的经书。
    前方的经书是《如来讲摩挲诃摩多往来经》，这是一本最新学的经文，是他从小经班升到大经班后接触的第一本大经。大经和小经不同，小经主讲佛理，而大经不仅仅包含佛理，还有佛法。小经学不好，最多佛理不深，而大经学不好，那就是佛法不显，以后怕是要成为下等僧。
    ‘该死啊，怎么能在大经课上走神呢？还是修持不够深……’净闻如此想到，却又连忙甩开这种杂念，想要入定静心。
    可是他越是这样，他心中的念头越乱。终于，在一声罄响之后。讲经师傅站起身来离开，众人也急忙站起来恭送讲经师傅。讲经师傅点点头，对他们说：“都去用膳吧，不过净闻要诵读完十遍《延华经》才能去。”
    净闻垂头丧气的‘是’了一声。而其他的同学僧众则是发出低低的笑声，然后就结伴走了。膳食堂离得远，要是去晚了，怕是连热汤都喝不上了。
    只有净闻继续坐在原地，开始大声的诵读《延华经》。他不敢偷奸耍滑，因为佛宗第一戒律就是‘不妄语’，也就是不能说假话。破戒的后果可比挨饿一顿要严重得多。
    等他诵读完十遍《延华经》，他才急急忙忙的向着膳食堂赶去。等到了膳食堂一看，居士们已经在打扫卫生了。他心中一凉，果然还是赶不上饭食吗？
    大摩尼寺律法森严，放饭的时间也极为严苛，过时不候乃是基本规则。没有人会为了净闻这么一个小和尚留下饭食。净闻很失望，他只能饿着肚子回到僧房。这个时候，已经有僧众陆续的在午休。
    大摩尼寺有午休的习惯，而且是强制午休，每天都要求僧众或是打坐，或是睡眠半个时辰。若是不午休而又没有正当理由，又会破戒。
    净闻没办法，只能饿着肚子午休，可是由于饥饿，他愣是睡不着。等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午休又结束了！
    这种状态让他非常难受，而下午则是要进行体修，这可又是耗费体力的！
    修行就是这样的，一步错就会步步错，中午不吃，下午无力。中午不睡，下午崩溃。整个下午，净闻都是有气无力的状态，因此他又被炼体师傅呵斥，又成了同学的笑柄。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净闻才终于吃上饭。吃完晚饭后，又是晚课，晚课没有师傅监督，全靠自觉。大家各自念经学习。等时间到了，所有人都会回到僧房，然后是洗漱睡觉。
    第二天天蒙蒙亮，晨钟响起，所有人又全部起来，接着是早课，早课结束是早食。然后是正课，正课结束是午食。
    僧众的日子就是如此单调而重复。这也是没办法的。从十岁开始，小经班五年，大经班三年。等年满十八岁，再根据表现被分配入各个分院。表现最好的进入菩提院，表现次之的进入达摩院，表现再次的进入金刚院，再再次就进入五方丛林。
    能进入三院都不错，因为三院是研习佛法的地方，进去后不管杂物，只管修行，自有僧庙供养。
    而进入五方丛林就不怎么样了，五方丛林是个统称，主要就是负责各种杂务，大摩尼寺的运转就靠五方丛林中的僧众维持。不过这是真正干活的地方，比不得三院清静，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修行，也没有办法得到僧庙的无偿供养，都需要身体力行给寺庙干活才行。
    净闻的目标自然是上三院，可是按照他现在的情况，怕是只能进五方丛林了……他多少有些灰心，可是他也没办法，因为每次他想要静心研习经文的时候，他都是杂念丛生，根本不能静心。
    不能静心，自然无法好好研习经文。讲经的师傅说这种状态很危险，怕是有入魔的风险。真正上乘的僧众都是能静心宁心，不沾染任何外物的，而净闻则没有这种天赋……
    就这样，净闻在挣扎中过了一年又一年。不能好好静心的他，花费了很多心思在经文上，既然天赋不够，那他就勤奋来凑。可就是这样，他还是不上不下的成绩。
    这种成绩是最糟心的，因为在上一步，就是上三院的光辉，若是在下一步，那就是五方丛林中沉沦。
    直到一天，他得到了一本‘禁书’。
    说是禁书也不全对，这也不算是书，只能算是一本个人笔记，只是笔记上的内容有些惊世骇俗。大摩尼寺是个非常讲究戒律的地方，很多戒律寺院根本不和解释为什么，他们只是让你遵守。而这本书就对这些戒律发起诘问，在净闻看来，这就有些离经叛道。
    但是就是这种离经叛道中，净闻竟然也琢磨出一点道理来，而每当他怀着这种离经叛道的道理研习经文，他发现他就能很轻易的静心凝神，对经文佛法的领悟也是茅塞顿开。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他本身的勤劳刻苦，他的成绩在后半年中飞速增长，很快就让师傅和同学刮目相看。以前那些对他爱答不理的‘优等生’也逐渐向他抛来橄榄枝，而他也逐渐融入学霸们的圈子，开始有更高的见识。
    半年过后，大经班开无遮大会，净闻独占一台，辩经三日，没有一个对手。让所有观摩的寺中高修刮目相看。
    三日后，辩经结束。他成为前三，理所应当的进入菩提院，研究佛法的至深道理。在菩提院中，他接触了很多经文，看到了很多高僧的心得体会，他的佛法大涨，而内心的疑惑却是更多。
    他修得越深，他就越觉得这些经文有异。这种感觉就像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乍看是一颗糖果，但是吃下去后，等糖衣融化，就在不知不觉中毒了！
    净闻翻尽佛经，看尽佛法，悟尽佛理。他终于发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真理。这大摩尼寺――竟然是邪魔外道！
    大摩尼寺用严苛的律法规整僧众的行为，这看似是净手足，体良心，不让外魔入侵。但是实际上，这是外魔用来桎梏和控制一干僧众的禁制。强大的禁制并不是法咒和符文，而是这种润物无声的心灵侵蚀！
    他净闻发现了这一点！体悟到了大摩尼寺的可怕和黑暗。被这套律法洗脑的人正是寺内的各层僧众，而控制这一切的，就是伪装成高僧大德的寺内高层！
    是了，他们想要驯化我，让我也不知不觉的背离佛祖的道，走入他们这种邪魔外道！
    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让净闻心中冰冷，手脚发凉。这个时候的净闻深知自己不可能单枪匹马的斗得过寺内高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警醒寺内的中层僧众，解救寺内的底层僧众。
    中层的僧众中毒太深太久，他也没有把握能唤醒。但是底层僧众不同，他们才入寺庙不久，还是没有被毒害太深，他们是可以拯救的！
    佛祖曾经说过，就算是最盛大的佛光，也照不亮金莲下的阴影。净闻觉得非常有道理，如今外魔光芒太盛，他只能蛰伏在金莲的阴影下，伺机而动。
    于是，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法号‘黑莲’。他要以这个黑暗的名字，去谋求那道能照亮他的光！
    净闻，啊不是，这个时候应该称为黑莲。悟通一切的黑莲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将自己的内心隐藏起来，反而去迎合那群邪魔外道。然后他悄悄的写下《黑莲度世经》开始散布在大小经班。他甚至担任了经班班主，来暗中掩盖他的行为。而经班班主，已经是寺内高层职务。
    终于，在隐忍了千年之后，黑莲的修为也在暗中修到了化神境。在某次大经班的无遮大会上，一个大经班的优秀学子终于以《黑莲度世经》的内容，向着所有外魔发难了！
    年轻的种子性子太急，耐不住要发芽。黑莲心中高兴，但是却不赞许这种行为。按照他的计划，他们应该继续隐忍，等他当上了寺庙的主持，等他换了大部分的中高层僧众为黑莲一系的时候，他们才会从黑暗中开出最美丽的莲花！
    当时的他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弟子，选择继续隐忍。但是他没有……
    是时，大摩尼寺爆发魔乱，黑莲祖师带领众多魔化弟子企图颠覆大摩尼寺。大摩尼寺不敌，向周边寺庙求助。周边寺庙派出大量僧众来援，黑莲祖师大败四方僧众，最终带着其门下弟子而逃。
    经此一役，大摩尼寺元气大伤。而更大的影响是，就连大摩尼寺这种戒律森严，不染外物的寺庙都会爆发魔乱，那么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真正的摆脱走火入魔之苦？心不染外物，则外物不落由心的思想，似乎已经走进死胡同。
    ――
    麻姑慢慢的从混乱中醒来，她感觉头好痛，一会儿她是麻姑，而一会儿他又变成了净闻……过了好半晌，她才稳定气息。
    这个时候，一道眼光落在她的身上，麻姑心中一动，她也迎了上去，却发现那是黑莲的眼光。
    此时黑莲的眼光无喜无悲的看着她，眼中好像有那么一丝光，又好像古井无波……这让麻姑有些费解，同时也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的目光向着旁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就吓她一跳。她的身边，那些本该和她一同参加考验的人，此时已经有八个口鼻流血，浑身枯槁，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另外几个人也感觉不好，他们畏畏缩缩的坐在哪里，浑身都在发抖，仿佛遇到了最可怕的事情。只有麻姑是最‘正常’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黑莲祖师淡淡的开口说：“能留下八个，也算可以了，此女留下，其他人带走休养。”
    他的话说完，那选人的修士立刻点头应道。他连忙去搬运那些活着或者死掉的修士。只有在路过麻姑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惊异且畏惧的眼神瞟一眼她。
    等这人带着所有东西离开，黑莲祖师竟然少有的说：“十七，你也出去吧。”
    横十七恭敬的点点头，他头也没回的走了，甚至没有看麻姑一眼。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黑莲祖师才看向麻姑，过了好半晌，他才淡淡的说：“你没有被我的记忆影响，这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你根本没有接触到我的记忆。不过这点可以排除，你不可能没有接触我的记忆。”
    “第一点排除后，那就只能是第二点。你接触了我的记忆，并且在内心深处认可了它，这一切就像发生在你身上一样，你自然没有半点排斥。”
    “也就是说，你懂我的道，你也认可我的道。”
    “你是真正有慧根的人，乃是佛祖许我的弥勒，你毕竟接过黑莲的道统，将它发扬光大。”
    “你是真正的佛子！”
    而听到这些话的麻姑整个人都傻了，她脑中只有一个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