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

    顾沧恒也没想到,自己心急火燎,快马加鞭地追上他们的队伍,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前一刻还在梦想憧憬着与她的将来以后,下一刻如坠深渊地狱。

    月余前的那夜离奇混乱,她恍然无觉的表现令他心思慌乱,不辨虚实。

    恰逢和谈急需他以柳樟的身份代替皇家出面定夺具体细节,李闻再三登门劝说,他是以暂时放下这些儿女情长,随他们去草原劝降。

    他以为,让自己冷静冷静可以平缓对她越来越躁动的心意。

    他以为,魏浅禾不过还是那个安安静静待在那里的小女郎,只要他想,伸手就可触得。

    他没想到,自己只敢在梦中做的事,宋青乔胆敢真的在现实中亵渎她!

    满腔的愤怒无可宣泄,顾沧恒几乎是三两步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不过是一转身的距离而已,不过是一个月的平复自省而已,他对她付出了足够多的耐心,拿出了最谦卑有礼的姿态,然而换来的不过是冷心冷情的舍弃。

    她看不到他的克己复礼,轻视他最虔诚卑微的心意,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轻易转身投入他人的怀抱……

    顾沧恒此刻脑中的思绪纷乱,只一刻不停地闪现过各种绝情绝望的念头。

    他要将宋青乔捏死,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世间,他要把魏浅禾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抓回去关起来,叫她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转瞬就到了身前的人影带着初晨露水的清新香气,他风尘仆仆,想必赶了一夜的路吧。

    不,落在后头的劝降队伍晚了他们四五日,他想必日夜兼程,跑了好几日的马才追上他们。

    魏浅禾在这样紧张局促的关头,脑子里想起的竟然是如此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的东西。

    倘若可以,她也不想要在这样的情景下伤他的。

    那日,他走了便走了,还追过来干甚?孩子已经有了,他们之间的缘已彻底地断了。

    可偏偏是在今日这样的气氛下要他撞破,或许亦是天意给她留下的机会。

    如今宋青乔迫于形势将不得不尽快迎娶她,已到了她彻底告别顾沧恒的时候。

    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不能再纠结犹豫、举棋不了。

    趁乱斩断一切,尽一切办法狠心逼他舍弃自己,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良策。

    如此,便都在今日了断吧,对顾沧恒的情意,对宋青乔的彷徨,在当下此刻,都与从前做出切割吧。

    魏浅禾几乎是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并且拿出了永不后悔的决心。

    她挡下了顾沧恒打向宋青乔的手掌,用力将他向后推去,伸开手臂,牢牢将宋青乔护在身后。

    已经准备好迎击的宋青乔,以及猝不及防被打断的顾沧恒,似是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挡在前头,两人双双愣住,场面凝滞半晌。

    最先反应过来的顾沧恒咬牙切齿:“魏浅禾!你好的很!你怎么敢的……”

    对他的愤怒,魏浅禾无所畏惧,仰着下巴回他:“柳大人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这种话,我行由我心,大人恐怕管不着。”

    顾沧恒被噎住,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在提醒他看清自己的身份?她以为自己是柳樟,所以没资格管她如何行事么?

    但他是顾沧恒,掌控着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利,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取宋青乔性命。

    想到这里,一道惊雷划过脑海,顾沧恒后知后觉发现,她或许是在暗示,即便是顾沧恒亲自站在这里,也是没资格管她如何选择的。

    是啊,他们是什么关系啊,除了青梅竹马的那点情谊,除了拿身为王爷的强权压制,他有哪点能挟制住她?

    他管得了她的心吗,不能,他除了以生死威胁她,竟无一点感情的倚仗可以牵制她。

    他没这个自信。

    想明白这些的顾沧恒一瞬间颓了下去。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是败给了宋青乔,他只是败给了她魏浅禾偏偏不爱顾沧恒。

    盲目跟来的这一路艰辛,他原不是这样没有计划的盲从性子,但为了心中那点执念,为了挽回她的心意,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

    了结了草原事物的那一刻,他心中想念的,唯有尽快回到她身边。

    那时,他原是想清楚了,不管那夜是不是梦境,他总归早都属意是她了,何必纠结彷徨。

    皇兄赦免的圣旨已下,她恢复了自由身,他们之间再没有跨不过去的阻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带她走,告诉她一直以来陪伴在她身边的就是他顾沧恒,而非什么柳樟。

    他甚至一路期待猜测她到底会是什么表情,感动?惊喜?亦或恼怒?无论什么样的她,他全盘接受,却万万没想到会是碰到这样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怎么敢的!

    顾沧恒心中的恼怒汇聚到极点,他不再想去管什么宋青乔,他只想带她走。

    伸手就要去抓她,却在快要碰到的瞬间被她后退的动作定住。

    下一瞬,原本身后位的宋青乔已闪身上前,将她护到身后。

    顾沧恒僵住,对着逃避自己的魏浅禾满目不可置信。

    她不仅躲避自己,还任由宋青乔挡在他俩之间。

    她就这样躲在宋青乔身后,对于自己的任何情绪,愤怒、痛苦、卑微,无动于衷。

    宋青乔皱着眉,似乎不明白他突然出现又突然如此敌意地盯着魏浅禾是何道理。

    “柳兄,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擅闯我的房间?”

    他偏头,余光看了一眼魏浅禾位置,展臂重新将她护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外人看到她一点不整姿容。

    “屋中有女眷,柳兄若是君子,当自觉回避,为何还要不守礼节地一路闯进来?”

    宋青乔表露着他的不满,顾沧恒却明显比他还要愤怒:“将军还知道魏浅禾是女眷?那你们如今是在做什么,成什么样子?”

    于此突发的状况,宋青乔自己尚都还弄不明白前因后果,就被外人撞破,他自知理亏,狡辩地甚是苍白:“我与浅浅是未婚夫妻,有婚约在身,我一定会对她负责,这事儿,就不必柳兄操心了。”

    他不提婚约还好,提起那纸做不得数的可笑婚事,顾沧恒更觉荒唐。

    那日,他信以为自己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欣喜于比起婚约,他更有资格与她携手到老,却如今,宋青乔再次快他一步,鸠占鹊巢…他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子。

    顾沧恒的脸色几经变换,难看至极,宋青乔眼见着他逾矩插手自己与魏浅禾的事,屡次提醒亦不退出,心中也生了气性。

    “柳兄,早在西柳村,我就警告过你,浅浅是我的未婚妻子,你奉命护佑她可以,但切莫生出旁的心思,如今柳兄数次僭越,怕是早就忘了我那日的告诫,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此话,柳兄当谨记在心。”

    顾沧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回道:“这句话,是我要对你说的才对。”

    二人直面对方,不再有所顾忌,等魏浅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对上数招。

    屋中随处摆放的器具不断因为二人的冲击扫落在地,魏浅禾急得大喊:“别打了,你们要闹出多大动静才罢休!”

    可惜盛怒中的两个人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声音。

    魏浅禾心中着急,听到外头不断涌上来的脚步声,知道是宋青乔的护卫上来了。

    她做下这个局,为的是令宋青乔误会,认下孩子,可不是要将未婚行房这等丑事闹得人尽皆知的。

    倘若这件事闹大,于她没有半点好处,逼不得已,魏浅禾咬牙冲进二人的攻击范围,拼着被打伤的风险横臂拦在宋青乔前头。

    “你住手,他有伤,你以强欺弱,算什么能耐?”

    魏浅禾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成功阻止了两个打红了眼的人。

    顾沧恒勉力收回将要打向她面门的一掌,听着她维护宋青乔,气到心口抽痛,差点直不起腰来。

    她以为,只有宋青乔伤重,他一直以来的伤,就好的彻底了吗?

    魏浅禾这个女人,简直没有心。

    他见不得她护着旁的男人,逼近的动作更疯了起来,只一掌击中身后欲起身的宋青乔,另一只手顺手就将魏浅禾拉到自己怀里。

    宋青乔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三人停止动作,一时无声沉默。

    护卫长带着人上来,叩响门扉:“将军,属下听到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可是有事?”

    宋青乔瞥一眼顾沧恒与他身边只着里衣的魏浅禾,道:“无事,是我不小心碰掉了花瓶,你们下去吧,不必理会。”

    护卫不疑有他,应了一声“是”退下了。

    宋青乔对顾沧恒道:“放开浅浅,否则柳兄踏不出这间房门,我确定。”

    顾沧恒嘴角挑起,冷笑着掐住魏浅禾的腰,无礼而挑衅。

    眼见着两人势同水火,即将要再次打起来,魏浅禾咬牙猛推一把身后的顾沧恒,自己主动回到宋青乔身边。

    “你走,回你的王府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面色冷漠无情,仿佛真得对他毫无感情。

    顾沧恒后槽牙咬进肉里,喉咙泛起丝丝血气:“当真?”

    魏浅禾斩钉截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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