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20

    这一晚,琳达在床上滚了半天,都没睡着。说不定他没听清楚呢?就算听到了,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吧。

    “琳达,你怎么这么冒失……”

    纷乱的思绪,迷迷糊糊,快到凌晨,琳达才沉沉睡去,感觉刚一闭上眼睛,就听到敲门声。声音不大,但很是急促。

    琳达爬起来,门外是学长焦急的样子。他语无伦次,用了一倍的话才将事情说清。

    昨天晚上,老师发现学长手臂蹭到了伤,说要给他包扎,学长一时没有忍住,直球告白。老师没露出半点意外,同时毫不留情地回绝了他。学长没有气馁,便索性将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话全说了,老师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好似他的喜欢对她而言,甚至不如投入水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儿涟漪。

    面对这块铜墙铁壁,学长在焦躁间,不禁闹了脾气。

    “算是……吵了一架……”学长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他一夜没睡,想着今天还是要说些什么,去找老师,但她不在房间里。他去到酒吧,没找到人,只能拜托老板在来电的时候,用岛上的广播通知一下他。之后学长就回来了,但一直不见老师的人,他有些担心。

    本来琳达是唯一的知情人,他才来找她帮忙,但隔壁声音太响,青年也被吵醒,也就一起听了学长的担心。发现学长喜欢老师,青年没有显出丝毫波澜,只说:“她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去了哪里不需要向你汇报,到了时间自然就会回来。”

    琳达也觉得学长是过度担忧了:“还没到早餐,不如再等一会儿?”

    按照学长所说,老师只离开了一个小时。琳达以前也有听老师说过,有早晨锻炼的习惯。

    “我也知道她会去锻炼,但这真的是头一次……她是老师,在你们眼睛应该是超能的人,能处理好一切,但也不能忘了她会有情绪吧,而且昨天我还说了伤人的话。”学长站起身,面色苍白,听来全是对自己的抱怨:“算了,谢谢,你们两人也说得对,可能真是我太在意她,我一个人去找。”

    说完学长转身走了。琳达和青年沉默了一瞬,还是都回了自己房间,迅速换上能外出的衣服,跟了过去。

    21

    接连几日的暴雨,岛上乱成了一片,树木倾倒,草虫乱扑,的确比风和日丽时危险太多。一只甲虫蹿到琳达身上,她要用手去拿,青年已抢先将它抓住。

    “有微毒。”他说着将虫放在一旁树叶上,又将手帕折好,放回口袋。

    学长已经在度假别墅区找过了,剩下的地方只有三处,一处是昨天他们刚去的山洞附近的崖群,另一处是广阔的沙滩,还有一处是沙滩附近的丛林。

    几人在别墅里留了字条,老师回去就能看到。距离早餐还有半个小时,预计在这之前回来。由于还不确定老师的情况,因而没有让其他人一同帮忙,就算是徒劳,如果能让学长安心,也是好的。

    青年说他去崖群,学长说他去丛林,留给琳达的是沙滩。

    “注意安全,”学长对青年说,“要是为了我受伤,我会伤心。”

    这时他露出微笑,好像又恢复了点儿平日的模样。

    “一定要注意,”琳达连忙接道,好像跟着学长一起说,听上去就更像客套的话,能掩饰掉她的真心,“别再受伤了。”

    青年脸上划破的痕迹,已然变深。的确不是重伤。但想到昨天他和学长将人背回来,琳达的紧张得不行。

    “啊,”青年盯着,开口道,“你也是。”

    不过是几个词,琳达已攥紧了手。最近她时常感到很轻微的呼吸困难,不是她一直都很健康,一定会去医院做检查,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

    两人在跑去沙滩的路上,学长忽然开口:“他是个好人。”

    “……”

    又抒发了一通他对导师的感情后,学长扭头朝琳达笑了笑:“担心自己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但对于一些人,不说的话对方是不会知道的。这也是件有趣的事吧。”

    琳达没有反驳学长,问他在说些什么。学长似乎是在说她的事,可又像在说其他。琳达像是明白了,但好像又不明白,现在重要的也不是她的事,也就不用多想。

    在沙滩的位置,能看到侧边的山崖,青年应该就在那附近。琳达在沙滩上奔跑,叫着老师的名字,黑色砾石铺满海边,琳达跑跑停停,一抬头看到一艘小艇搁在远处岸边,近看是度假时会用来玩乐的皮划艇,艇上还挂着救生衣,像是有谁将它放在此处,又像是被海水带回来的。

    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琳达拿起救生衣走了几步,海水漫过鞋底。海面一如既往地平静,朝阳没有升起的这一日,远处泛着一缕深灰,于无波的安眠中,人眼捕捉到了一抹影子,像是有人漂在水上。不,她肯定是人。

    霎时一阵寒意涌了上来,目测距离也不大远,琳达立刻穿上了救生衣。

    在农场附近的河中玩耍多年,学习潜水以来纵使听到无数警告,琳达也从来不怀疑自己与水是亲近的。所有模拟紧急情况的考试,她都完美通过,既然一切生命的来源都是大海,人也自海中来,与海里生物的区别不过在于呼吸系统的不同,那么又为什么不能有人将海当成家?

    人在地面行走永远不会失去氧气,疲乏时也随时都有休憩之处,在海中总有一刻会察觉到自己的体力有限,琳达回头望向岸边,在她奋力向前时,岸已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什么都看不见了。

    怪不得纵使打捞任务繁重,也不早些开始。离岸的洋流于无声无息中,就能叫人尸骨无存。琳达一停下,浪就将她带向更远,无论如何告知自己要冷静,到底还是会恐慌,心底一阵阵发麻,人也失去力量。

    后悔吗?懊恼吗?以为先前看到人影,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不曾存在过,自己却濒临死亡,像是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在海面之下,似有阴影流动,就在她的身旁,品味这份慌乱的心情。

    脑袋里越来越混乱,简直都要开始走马灯了,被逼到了角落里,无处可退,可是她怎么能停下。出于本能,也不会坐以待毙。

    琳达看到一片礁石,什么都没想,只有朝它靠近。就连恐惧都在这时消失了,只想着活下去,世界成了虚无,疼痛也没有让她停下。礁石锋利,琳达伸展着四肢,让自己趴到了上面。指甲大小的蟹碰了碰她的手指,又从指边溜过,钻进缝隙里。浑身都湿透了,琳达大口喘着气,一身水珠滴落,叫她打了个极大的冷颤。影子停在石边海中,在琳达收起腿后发现够不着,又转了几圈,才无可奈何般离开了。

    琳达闭着眼睛,低垂脑袋,风刮在她的皮肤上,想就此晕过去,可是做不到。没人给她讲过童话故事,她不明白人们对安徒生的狂热,只是此刻不禁在想:小美人鱼趴在石头上,看着王子的船时,比起心痛,更应该是身体被海风侵蚀出的锐角硌得痛吧?

    体力大概是在恢复,她不知道,看天空能判定要向哪个方向游去,可原来海是这样没有边际的,和上方相对,不管眨动多少次眼睛,此刻的她都渺小得与人脚下的蚂蚁没有区别。

    风的声音将一切杂糅,传入耳中的声音都成了一团,没法分清,琳达高高地伸出手,要将漂在高处的云团抓在手里。当青年坐着快艇来到她的身旁,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劫后余生将所有的计划都打乱。

    她离海其实没有特别远,青年在山崖上就看到琳达在往海里游,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学长找到了老师,就在树林里,已经不需要担心了,人多反而添乱,老师干脆全权让他处理。他没有立刻询问琳达怎么会跑到礁石上,只是用保暖毯将她罩住,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在她因伤口疼痛皱起眉时,他对她说“回去就包扎”。青年默默地坐在一旁,没有发火,没有催促,只是在等待。

    很温暖,就连将出生不久的小羊羔抱在怀里,也没有这样温和过。刚才还在发抖,现在就得到了救赎。琳达垂眸看着下方,半晌又抬头看向青年,他竟然也在看着她,在蹙起的眉头下,他用那双漂亮的碧眸,拥有了琳达的全部。

    学长先前信誓旦旦,说不毕业就绝不告白,琳达今早还想他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推翻已决定好的事。现在她知道了。理智有时会荡然无存,自己的心已经装不下更多注视了。

    快艇靠岸,琳达走下沙滩,要用划伤了的手拽住青年——

    岛上的广播响了,比新年夜的钟声还要大声。酒吧老板要所有人到酒吧集合,这是出了事故的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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