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后，程茉去卫生间里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脸颊又通红一片。

    社恐已经够让她痛苦了，还这么容易就脸红，程茉气鼓鼓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越想越苦恼。

    不过仔细想想，她从小到现在，面对时最容易脸红的人好像也就李漾和贺词意了。

    前者是因为她暗恋他，面对偷偷喜欢的人，应该很难有人不紧张脸红。后者……，因为他是她的老板，加上他的风格太潮太酷，程茉从小就天然对这类潮人有着畏惧。

    上学的时候，这种很会穿衣打扮很潮很帅的，一般都是他们学校里打架厉害的小混混。

    虽然清楚这样的刻板印象很不好，但程茉也没办法控制她面对贺词意时的紧张情绪。

    正想着，同事张辉辉进来了，通过镜子，狐疑地看了眼她的脸，疑惑问：“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有，没有。”程茉慌忙摇头，局促解释说，“可能是今天太热了。”

    “哦，你没发烧就好。”张辉辉冷淡说完，走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虽然她平时跟程茉交集很少，但毕竟是同事，看到对方不舒服的话，还是会关心一下的。

    程茉又摸了摸脸，很快离开。

    不管怎么说，她也总算是跟老板解释清楚，他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几分钟之前。

    贺词意盯着手机上的内容看完之后，表情也没看出来什么变化，还是很懒散的语调：“原来这样啊。”

    程茉当时慌忙又点头：“嗯嗯，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给你带花。”

    他有点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认真，其实昨晚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今早也是。为什么他这个平时很酷、很不喜欢招惹不相关的人和事的人，会忽然变得这么讨嫌？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太闲了。

    但看一眼他电脑上的设计图稿，再想到最近因为要创立潮牌的事，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真的闲吗？

    贺词意侧头，正好看到程茉因为弯腰离他很近的侧脸，颜色红扑扑的，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脸好像也是这般红，像……熟透了的粉嫩桃子，很让人有想咬一口品尝的欲望。

    贺词意的目光收回了，眸子漫不经心地盯向玻璃窗外树枝上的几只麻雀，语调不咸不淡：“那下次开花了你记得及时剪下来，然后带给我。”

    “……好。”程茉表情僵硬收回手机，有点不理解，老板是对这棵花有什么执念吗，但她的严重社恐属性，让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程茉走后，贺词意最后对自己下的结论是他并不闲，那为什么还这么喜欢讨嫌？可能因为他近期就是喜欢犯浑？

    给自己定义犯浑期的贺老板，烦躁地将额前的细碎刘海掀起，明明他一点也不想谈恋爱的，可面对给他表白过的女生，还又让人下次再把花剪下来带给他，他真是有病啊。

    *

    午饭之后，趁着休息时间，程茉在购物网站浏览夏季的新款衣服。

    脸上的红晕褪去后，程茉的皮肤很白，她是天生的粉白皮，遗传了何舒美的好基因，除了鼻头上有颗浅褐色的小痣外，脸上没有其他任何瑕疵。

    她肤色属于冷调，所以日常基本上只穿粉紫蓝这类冷色，或者黑白灰无彩色。

    看中了一款正肩短袖，选项里有烟紫色、雾霾蓝，还有灰粉色。

    程茉最喜欢紫色，可因为家里类似的紫色衣服已经太多了，所以买了蓝色跟粉色的。

    又继续浏览了一会，看中了一条宽松的长款连衣裙，想起李漾曾经说过他最喜欢白色，忍不住选了白色，下单之后，程茉看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钟，时间过得好快，马上又到下午上班时间了。

    她起身将手机放回包里，然后去整理上午被顾客弄乱的书架。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忽然有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男生进来，恰好张辉辉站在书店门口的位置。

    眼镜男生朝她笑着问：“请问面试在哪里？”

    张辉辉有些怔了下，一脸困惑：“啊？我不记得我们书店需要招人。”

    “不是书店。”男生认真解释，“是总裁助理。”

    张辉辉更懵了，什么总裁？难道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小说里的那种总裁？

    看她一脸困色，男生只好又解释：“联系人姓贺，我是在招聘网上看到的招聘信息，还有地址。”

    “那应该就是在那里面吧。”张辉辉听到姓贺才反应过来，给男生指了指贺词意的办公室方向，她之前听别人说过，老板是富二代，开书店纯粹是为了玩，可能他还有其他公司在招聘人吧。

    眼镜男生说了声谢谢，朝着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程茉站在离书店门口比较远的书架旁，看到男生进来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屏气。

    因为男生的身高以及他戴着眼镜，他的眉眼鼻子都太像李漾了。

    程茉捧起一本书挡住脸，她其实也有点担心，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见了，导致她对他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所以才会轻易看见一个人就觉得像他？

    程茉努力在脑子里回想她记忆中李漾的样子，又悄悄从书后探出脑袋朝男生看去，最后摇了摇头，不是，她并不是觉得谁都像他，是那个男生确实长得太像了，不过也并不是他。

    快五点的时候，贺词意跟那个面试的男生一起从办公室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眼镜男生的个子已经够高了，但贺词意还比他高一截。

    贺词意语调淡淡：“我先带你去那边的地址看看。”

    男生笑着附声：“是。”

    程茉目光忍不住又朝那个男生望去，看着他跟李漾极其相似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涩。

    她看过太多暗恋成真的美好小说了，可故事里的女主没有一个会是像她这样社恐胆怯的，所以她这辈子应该是注定不会有爱情了吧。

    程茉想着心里愈发沮丧，目光透过书店的玻璃墙，看着贺词意跟男生走到车子跟前了，才收回目光。

    在程茉低下头的一瞬，她不知道，贺词意的目光远远地透过树影、透过玻璃，望了进来。

    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和天蓝色牛仔裤子，身上系着浅绿色的书店工作围裙，她长发乌黑柔顺，从肩上滑落在胸前，低头时看着比平时更乖更安静，未施粉黛的脸漂亮精致到不像话。

    清市的夏季，天气总是很多变，明明一个小时前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六点之后，就又突然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都看着阴沉沉。

    张辉辉正在给家里人打电话：“老爸，今晚看起来又要下雨了，你别忘了九点来接你的宝贝女儿。”

    程茉听不清她也没有想要去听别人的电话内容，默默地将刚才新到的书籍补到书架上。

    张辉辉语调甜甜：“那我先去上班了，拜拜。”她挂了电话，走过来跟程茉一起将新到的书籍补上去。

    憋了一会，张辉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今晚可能又要下雨，你怎么回家？”

    因为她两平时真的很少很少说话，程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忙嚅嚅回答：“我、我还不知道。”

    张辉辉说真的，她真的很不喜欢程茉这种性格，怎么会有人社恐内向到这种地步呢，她之前从来都没有碰见过，也很难理解。

    不过毕竟都是女生，还是一起上班的同事，相处时间久了，她慢慢发现程茉除了性格太内向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好，上班从来不会迟到，也从来不会偷懒，更不会给老板打小报告，有次她来月经肚子痛到要死，还是程茉给她买来了止疼药，一幅紧张局促的样子将药跟水端给她。

    虽然她还是很不喜欢程茉的性格，但也不会讨厌她，上次下大雨没有管程茉怎么回去，她自己先走了，其实心里挺内疚的，她们下班时间晚，公交早就停了，程茉这样社恐，打车时跟陌生人单独相处在狭小的空间里，估计是会让她很紧张很难受吧。

    “你家里没人来接的话，坐我爸车吧。”张辉辉将一本很厚的外国名著放进书架里，状似随口说。

    “……”程茉怀疑自己听错。

    “下班后有人来接你吗？”张辉辉又问。

    程茉反应过来，连忙回答：“应该没有。”

    “那坐我爸车吧，顺路送你回去。”张辉辉语调有些不耐烦地重复。

    程茉这次听清楚了，她知道别人是好意，不应该拒绝，连忙点头，并轻声说：“谢谢你。”

    张辉辉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没什么，不用谢。”就只是顺路而已。

    她们一起将新到的一批书都摆放好之后，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

    将书店里的卫生又重新打扫了一遍，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反正下着大雨也没人进来买书，张辉辉找了个角落里坐着看书。

    程茉害怕何舒美担心，拿出手机准备告诉妈妈晚上同事送她回家的事。

    点开对话框，字还没有打完，看到手机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程茉盯着这条消息，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

    贺词意：-下班了先别走，等我回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