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冤枉!”邢一苒见自己被三人围了起来,连忙辩解,“沈郎君,沈少卿,你等等……我也看见了犯人!”

    沈确一个动作制止了仲虎,他看向邢一苒,只听邢一苒面露难色地继续说:“我……看见的,是只猴妖在纵火……”

    “猴妖?!”仲虎大惊,随即便怀疑起来,“女郎怕不是为了自己脱责,才编此谎言?”

    邢一苒早料到在场之人会有这种反应,只能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我看见的,很有可能是个扮成猴妖的人。它浑身红色的长毛,大概一米七三,脸黑,不知是涂黑还是戴面具,动作灵敏,跑进假山后消失了。”

    沈确皱眉,假山没有别的出路,只有一条通往前院的小径,若这女郎说的是真的,犯人应还在院内,可他们里外搜索过几轮,院内院外均未发现可疑人员,更别说什么猴妖了。

    “胡言乱语,一米七三又是什么,”仲虎听完,当即向沈确表示,“郎君,此女言行举止皆十分怪异,不可轻易信任。”

    邢一苒这时才想起,古代与现代的计量单位不同,她思考几瞬换算过来,赶在沈确发话前补充,“一米七三就是五尺一寸,假山处没有可燃物,沈郎君仔细寻找定能看见红色长毛,届时你就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仲虎依旧质疑邢一苒,他望向沈确,希望得到少主的指示。

    沈确听罢轻敲指节,巡视在场众人一圈后,缓缓对上邢一苒眼巴巴的目光,“仲虎……”

    仲虎立即低头,抱拳行礼,“属下在。”

    “速速将人押入州牢,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探视。”沈确转身看向张硕,张硕顿时心领神会,当即表明,“下官绝不会放一只苍蝇进去。”

    邢一苒再次被三个大汗围住,她诧异地看着沈确,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沈确强行阻止了,“仲虎,把她的嘴堵上,快点带走。”

    很快,邢一苒就被送进了单间小床大牢房。

    牢狱环境阴暗潮湿,即使地上铺了很多干草,但因多年未换,所以散发着一股明显的霉变味,“郎君,”邢一苒捂住鼻子,试图抵挡恭桶里有机化合物的气味,瞥向仲虎,“至少给我备双鞋吧。”

    稻草下说不定藏着老鼠屎,她的袜子虽然脏,但也不想穿着袜子踩进牢房。

    仲虎皱了皱眉,一双草鞋只需三文,但他们从不会为犯人自掏腰包,干脆装作没听到,把门锁上便走了。

    邢一苒轻啧一声,踮起脚,小心翼翼走到石床上,被子又冷又硬,还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味道。她用两根手指夹起一角,选了较为干净的一半,平铺在床上,准备凑合着过一晚。

    也许是穿越前的疲惫,也许是今晚接连不断的意外,邢一苒身心俱疲,没多久就睡着了,连原本的越狱计划都没来得及想。

    而沈确那边,他没有忽视邢一苒的线索,去寻了宅子的主人徐兼礼,“姨父,可有大碍?”

    徐兼礼被火燎得胡子都焦了一半,还为了保护夫人,生生抗下了一块掉落的木头,此刻手臂轻微烧伤,“无事,小伤尔尔。”

    “姨父,我这得知贼人往后院假山去了,可否方便我们再搜查一次?”

    徐兼礼听后眼皮轻颤,下意识望向假山的方向,“那贼人竟然还留在府中?十七郎与我一道,务必将此人缉拿归案。”说罢,他不顾伤势先行一步,急匆匆地往假山赶,沈确只好叫上张硕等人,然后才跟上徐兼礼,前往假山。

    “姨父小心,”沈确快走两步,站到了徐兼礼身前,“您在我身后,若是遇到危险,您先走。”

    徐兼礼刚想张口,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喊住了沈确。

    “沈少卿。”

    沈确回头,见是之前的录事,录事提着两盏灯笼小跑过来,“属下为您照路。”他将一盏递给沈确,自己则拿着另一盏走到了徐兼礼身侧。

    沈确接过灯笼,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绕了一圈过后,他还真在假山的石缝处,发现了一根半指长的红线。沈确小心地将红线取出,用手帕包上。

    徐兼礼有些紧张,四下张望后看向沈确,“十七郎,你可有发现?”

    沈确隐瞒下红毛之事,只说了猴妖的事情,正欲回去,等明日天亮再来巡察一番时,却见徐兼礼神色失常,像是在惧怕什么。

    “姨父?”

    徐兼礼醒神,撞入沈确关切的眼神,他游离几瞬才出言解释,“无事,不过乍听鬼怪之事,有些骇人罢了。”

    “姨父莫要担心,所谓的神鬼妖物,不过是利用人性弱点,让人惧怕敬畏,实际都是有心之人的装神弄鬼而已。”

    徐兼礼应和几声,只有他知道,沈确的话没有安慰到他,反而让是不安了。

    三人走出徐府,沈确正欲去趟州衙。

    “沈少卿,沈十七郎!”

    沈确回身,见叫住他的仍是录事,录事把灯笼放到了自己脸庞,照亮了那张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脸,“十七郎莫不是忘了我是谁?”

    沈确盯着录事看了好一会,隐约想起了此人的名字,“于楚回?”

    于楚回亮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沈确的确不记得了,除了对方的名字和他们间不多的经历,其余记忆均被日复一日的公务冲得破碎稀淡。

    于楚回:“在书院时,十七郎还是个肆意张扬的少年,万未想到九年未见,会变得这般沉稳静疏。”

    面对于楚回玩笑似的话语,沈确眉梢轻扬,“我记得当初你在书院时倒是安静沉稳,没想到现在竟成了这副笑闹不羁模样。”

    于楚回笑了两声,对着沈确行了一礼,“我是刺史手下的录事,十七郎若对今晚的案件有其他疑虑,随时可来找我。”

    沈确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天刚亮,邢一苒就因身体僵硬被冻醒了,她简略地休息了一晚,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活动了酸胀的脖颈和四肢,她抬头看向那巴掌大的窗户。微亮的光里透着凉,让她分不清此刻是清晨还是第二天晚上,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响,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又转头看向牢房外。

    男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回响在漆黑的走道里,她没有邻居,所幸也没有发现其他生物。邢一苒揪着恐龙尾巴,思索起越狱和穿越回去的方法。

    不经意间,她的手拂到口袋,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原本装着的铅笔不见了。

    不知为何,她当下便有些伤心,穿越后的孤寂和迷茫,也开始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正当她情绪缓缓下沉时,远处响起了脚步声。

    哒、哒、哒……

    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摇晃晃地在黑暗里闪烁,仅照亮了方寸之地,来人穿着一双黑色的官靴,手上提了一个红色雕花的食盒。

    油灯被来人放到地上,随后此人上前一步,用背遮住了影影绰绰的光,他半蹲下来,打开了食盒。

    邢一苒仔细去瞧,只见对方穿着狱卒的衣服,面庞却沾满了黑灰,在昏暗的光下,压根看不清对方的具体样貌。

    “沈少卿找到了猴妖的证据,你被证明无罪,吃了这份牢饭,就能出去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是个青壮男子。

    邢一苒看着那份冒热气的饭食,心下疑窦丛生,电视剧里演的牢饭都是又素又馊,还是大锅饭,她这一碗,好像是卤汁浇淋的五花肉配绿油油的菜心,也太特殊了。

    “为什么要吃了才能走?不吃不行?”

    来人咳嗽几声,嗓子更哑了,“爱吃不吃,沈少卿说你是异国贵客,这份饭食是贸然将你关押的赔礼。”说罢,他起身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油灯朦胧,衬得饭菜更香了。

    邢一苒听脚步声远了,这才蹑手蹑脚走到饭菜前,仔细端量了一番,闻着挺香,不知道有没有毒,她又去推了推牢门,发现确实是开着的。

    正当邢一苒准备一脚迈出牢门的时候,肚子又响了,并且这次叫得比之前更响更勤。她摸着有些不舒服的胃,再次看向那碗红烧肉。

    整这些赔礼,还不如先给她一双鞋。

    *

    沈确一早便再次来到了徐府,徐府后宅被烧掉了大半,只剩个前院勉强能够住人,徐兼礼不想和下人们挤在一起,于是带着妻儿和心腹连夜搬到了别院。

    沈确再次走了一遍昨晚的路,除了发现更多烧焦或掉落的红毛外,并没发现其他的逃生的路径。

    不对,若猴妖真在此处消失,那这定有暗道。

    他走到所有红毛出现的地方,用手慢慢地触摸山石并敲击着,希望能发现暗道的机关。

    正当沈确发现一块立石有些奇怪时,仲虎突然找了过来。

    “郎君!郎君不好了,昨日穿着奇异的邢娘子,今早发现在牢房门外,中毒垂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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