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和

    “是,殿下。”一名中年军官应声站了出来,脸上的伤痕触目惊醒,箫悦笙看向黄寅,眼神中都是愤恨,还没说话,眼里已经含着泪,“黄道长,我是从天福县逃出来,这二十年你说得轻松,我们却每天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那些历国的官员也好,士兵也好,百姓也好,都不拿我们当人,需要奴隶了,就过来掳走几个,看上哪个女人了,当场就带走,带走的那些人,从此再无音讯,也不知是生是死。我们这些人,他们稍有看不顺眼,就可以任意打骂,我们种的庄稼,他们随便践踏,我们收割的粮食,他们想抢就抢,就连我们家里的东西,都随时可能被搬空。在历国人眼里,我们是任他们宰割的猎物,是可以随便欺辱的奴仆,却唯独不是人!”

    黄寅听闻,又震惊又痛心,没想到那里的百姓,过得竟是这样的生活!两国相邻,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两国人民的区别,他们却只因这些人原本属于景国,就不把这些人当人来对待!

    眼泪划过箫悦笙的脸颊,她没有去擦,任由一颗颗眼泪砸碎在地上,“我娘、我爹、我哥哥和姐姐,全都被他们残忍杀害了!历国那些禽兽杀死了那么多人,欺压我们这么多年,我们怎么能跟他们议和!我们必须要夺回那些土地,解救那里的人民,让历国的禽兽付出代价!”

    黄寅感觉喉咙发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难以想象这位军官在来到这里之前,到底经受了多少苦难,承受了多少伤痛,如今她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自己怎么能要求她放下这一切,和历国握手言和?

    “黄道长是位有善心的道士,可能想象不到有的人能卑劣、残忍到什么程度,那些过于残酷暴虐的刑罚,箫悦笙不好跟道长言说,不过,想必道长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决心,不夺回失地,我们和历国,是绝没有议和的可能的。”王昭明说。

    黄寅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愤怒地看着她,她明白,自己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是贫道唐突了,贫道不知晓这其中的内情,不知道那五县百姓被如此对待,诸位的决心,贫道明白了,贫道会想其他办法,来阻止这场战争,告辞。”

    黄寅拱手行礼,转身向外走。

    庄庆容站起身,“我奉劝黄道长不要白费力气了,战争虽然残酷,但也分正义与不义,为了解救五县百姓,此仗非打不可。”

    黄寅停顿了一下,还是毅然走了出去,李长风把她和白竹送出营地。

    “道长,珍重。”李长风说。

    “多谢李大人了。”黄寅说。

    “李大人,在你看来,此仗也非打不可吗?”白竹问。

    “是,除非历国愿意归还那五个县的土地和百姓,但这是不可能的。”李长风说。

    离开了驻军营地,黄寅默默向前走着,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山林失去色彩,慢慢隐没在黑暗中,黄寅停下脚步,坐在路旁发呆。

    白竹也走过去,坐在一旁,白天的热气消散,晚风带来阵阵清凉,白竹转过头看去,驻军营地的火把在远处闪着光,“小道士,我们回去吧,回去查鬼差失踪的事。”

    黄寅眨了眨眼眼睛,没有回话。

    “小道士,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吧。”白竹说。

    黄寅往旁边挪了挪,倚在白竹身边,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我不饿。”

    黑夜中,两人静坐着,久久地沉默着,月亮在乌云下慢慢显现,山里听不见人声,但虫鸣蛙叫甚至热闹,白竹感觉皮肤有些潮湿,应该是山间降了露水,正要问问黄寅要不要找个地方歇一晚,一转头却看见黄寅靠着她,已经睡着了。

    白竹露出一个微笑,还好,她睡了,还能睡得着就好,虽然现在很难过,但一切都会过去的,就算不能阻止战争,她依然是一个道士,还可以回到泰安县去,继续做她擅长的那些事,等她睡醒,就回去吧,一路上来得这么匆忙,都不曾好好看看风景,明天就慢慢走回去,一路走,一路看看风景、散散心吧。

    白竹闭目养神,感觉到黄寅起身站了起来,白竹抬眼看去,见天色渐明,山林间弥漫着一股雾气,黄寅在一旁活动着身体。

    白竹站起身,向黄寅走过去。

    “你醒了?”黄寅说。

    “嗯,你感觉怎么样?” 白竹说。

    “我,挺好的。”黄寅微笑着说。

    白竹看她恢复了活力,放心了不少,正要劝她往回走,她却率先开了口,“我们走吧。”

    “好。”白竹高兴地答道,“回去的路上,我们就走慢点吧,还能看看风景。”

    “我们去历国看看风景吧。”黄寅说。

    “什么?去历国干什么?你还没有放弃吗?”白竹说。

    “我不能放弃,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阻止这场战争。”黄寅说。

    “小道士,这不是你该背负的责任,你作为一个道士,你去捉鬼也好,除妖也好,都可以,干吗非要把自己牵扯进战争里呢?”白竹说。

    “白竹,我昨晚又做了那个梦,每次梦到小时候的事,我都很恐惧,很绝望,经历战争的人,会一辈子活在伤痛中,我不想再有人和我一样。”黄寅说。

    黄寅言辞恳切,让白竹不忍拒绝,“可是,这太难了,你无法阻止那些人复仇的心,况且,她们相信这是一场正义之战,她们是要去解救百姓于水火的,你怎么能拦得住她们?”

    “我不拦她们了,我要去历国,让历国退兵。”黄寅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样的做法,根本就行不通。”白竹说。

    “行不行得通,我都要亲自试一试。”黄寅说。

    白竹被黄寅眼中的坚定和不屈打动,“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黄寅轻轻抱住白竹,“谢谢你。”

    白竹回抱住黄寅,“跟我不必客气。”

    黄寅在白竹的指引下,绕过长兴公主带领的军队,抄近路直达安良县,又翻山越岭,来到历国军队驻扎的营地。

    黄寅和白竹站在高处,仔细观察着整个营地,这里的气氛和盛国的军队迥然不同,人声嘈杂,守备分散,不少人在摔跤比武,外面有一圈人在围观,整个军营呈现出一种兴奋和躁动的情绪。

    半夜,黄寅和白竹悄悄潜入营地,来到来主帅账内,大将军胡仁坐在案前看文书,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去,不是副将柳学复,却是一个女道士和一个女人。

    胡仁满腹狐疑,“你们是何人,为何会来到本将帐中?”

    黄寅拱手行礼,“贫道是盛国清水寺的道士黄寅,有几句话想跟将军说。”

    “盛国的道士怎么会到我历国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守卫呢?”胡仁站起身,拿起一旁的佩剑。

    “大将军不必如此防备,守卫一切正常,贫道只是想跟将军说几句话就走。”黄寅说。

    “说什么话?”胡仁问道。

    “贫道希望大将军能和盛国议和。”黄寅说。

    “议和?长兴公主派你来的?本将听说贵国公主气势汹汹,定要搓一搓我历国的锐气,她怎么会肯议和?”胡仁说。

    “将军不用管贫道是谁派来的,将军只需要知道,贫道是真心想要促成两国议和,避免两军交战。至于长兴公主,她也不是非要打这场仗不可,只要贵国能答应公主殿下的一个条件,公主殿下就会答应议和。”黄寅说。

    “什么条件?”胡仁说。

    “归还被贵国侵占的真兴县、广文县、天福县、同庆县和望海县五县的土地和百姓。”黄寅说。

    “这是长兴公主提出的条件?”胡仁说。

    “是整个盛国提出的条件。”黄寅上前一步,“贫道听闻贵国对待那五县的百姓如同猪狗,任意搓磨,既然贵国不肯把他们视为国民,不如就把他们归还盛国。”

    胡仁听了,伫立良久,缓缓坐了下去,将佩剑放在一旁,灯光映照着他那张略显苍老的脸,“这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为了那五县的百姓,皇上和皇后没少起争执,但皇上始终不肯把那五个县归还回去,尤其是最近,皇上知晓了当初送来和亲的公主并不是长兴公主,正在气头上,定要长兴公主嫁过来,平息他的怒气,如今你说要议和,不仅长兴公主不嫁过来,还要他交出五个县的土地和人民,他断断不会接受。”

    “那五个县本就是从盛国夺去的,贵国不肯用心治理,也不能好好对待那些百姓,为什么还要抓在手里不放?”黄寅说。

    “唉,你是个道士,自然想不到这里面的好处,拥有了这五个县,就是拥有了一大批不要钱的奴仆,不用耕种就能收获粮食,不要纺织就能获得布匹,没有钱财就去掠夺一番,有了怒气就去随意打杀人发泄。拥有了五个县,又不用治理,还可以获得这么多好处,皇上也好,官员也好,军队也好,附近的百姓也好,都不可能放手。”胡仁说。

    “景国和历国的百姓,都是百姓,你们怎么可以不把他们当人,压榨他们的骨血,供养你们历国的臣民?”黄寅说。

    “道理要是说得通,皇后也不会和皇上闹到这种地步,历国上下,谁不知道五县的百姓在受苦?但只要那苦不落在他们头上,他们就毫不在意。”胡仁说。

    黄寅拔出腰间的桃木剑,指向胡仁的喉咙,“哪怕历国的大将军被杀,他们也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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