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荣集团？林清？”李格非没想到妹妹会问这个问题，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思路，“我不认识，但听说过他，我和他哥哥林诚比较熟，也跟着咱爸和林叔叔一起吃过饭，咱们两家之间有些业务往来，关系还不错吧。哦对，他们家那个四合院还是咱爸托人找关系才拿下的，离咱家还不算远。怎么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李念青面部一下子舒展开来，眼睛闪亮亮的直放光：“那太好了，你赶紧跟我说说，他们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啊？”

    “哦，我想起来了，清风酒店就是夏荣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我去海市出差的时候也住过呢，你查案子怎么查到人家酒店头上了？”

    “哎呀，哥你别问那么多了。”李念青嘟着嘴抱怨到，“明知道我在办案子你还问，又不是你公司的业务就别刨根问底了嘛。”

    李格非轻笑道：“好好好，是我越界了。小时候有一次咱爸说林叔叔和林诚要来咱家吃饭，你一听，立马就躲到叶娴家去了，就跟要见洪水猛兽似的。现在着急啦？”

    李念青急得直跺脚：“哥你再啰嗦我就不问你了，爸回家了没？我找他！”

    “算了吧，他更忙。从昨天开始这人啊，就不断地往咱家涌，亲戚来了一堆，个个儿都想找他攀谈。还有些重要人士他得亲自接待，喝口水都得抽空，你的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林叔叔一家呀——”

    “哎哎，那包儿里面全是姥姥的药，非非你别放地上，要放桌上呀！”李格非刚说一句就被乔沈思高声打断了。

    实际上，李格非是戴着蓝牙耳机和李念青通话的，他的双手全都被大包小包所占据，从车库一路拎到了客房，刚进门想把手上的东西卸掉，结果就被乔沈思给指责了。

    “姥姥的药？”李念青听到了妈妈的话，不禁皱眉，“姥姥来家里了？”

    李格非按照乔沈思的指示把大包小包一个个归位后，喘了口气又得转身回车上继续取行李：“对啊，刚才就是去接姥姥姥爷了。”

    “姥姥身体不好，折腾这一趟干嘛呀。”李念青埋怨到。

    “是老人家自己想来，我和妈妈劝了很久了，拗不过啊。放心吧，姥姥精神头还不错。”李格非揉了揉发僵的脖子，“你不是着急吗，我们先回到你的问题上吧。林叔叔的家庭情况挺简单的，他早年丧妻未再续娶，他有两个儿子，林诚和林清。大儿子林诚三年前就接手了公司的业务，现在林叔叔就是闲赋在家，夏荣集团的事务都由林诚处理。”

    “我们这边能查到的信息显示，林叔叔在他三十五岁那年成为夏荣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可三十五岁之前的他在干嘛？一片空白哦，我们什么也查不到。”

    “这我倒是真不清楚，应该就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吧。他办事雷厉风行，眼光毒辣，夏荣集团能到如今这个规模，他功不可没。”李格非说着放低了音量，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悄悄儿跟你讲，小时候啊，咱爷爷关起门儿来教训咱爸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嫌咱爸没林叔叔有魄力呢。”

    李念青瞪大了眼：“哈？咱爸还没魄力呢？咱华霖集团不是在咱爸手里才走出国门的吗？而且还是最早的那一批。”

    李格非笑了：“那年你才几岁啊，念念还记得这事儿呢。是这样没错，顺应时代发展，全球化是大趋势，早些年看到这一点的人不在少数，有实力的不少，敢这样做的可不多。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哥，我求你了，你别跟我这儿念经了。”李念青浑身散发着幽怨的气息，“你就跟我讲，夏荣集团在林叔叔接手前，董事长是谁？”

    “不错嘛，念念不愧是干刑侦的，果然敏锐啊。夏荣集团的创始人是盛明德老先生，老先生有两儿两女，林叔叔娶的是老先生的小女儿。”

    “啊？这盛老先生把集团给了自己的女婿？在有儿子的情况下？”李念青震惊不已，“就算放在我们这个年代，也少有人能这么做呀，他的那两个儿子能甘心啊？”

    “那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从对集团发展的角度而言，这是个有远见的决定。盛老先生的儿子能力再强，也很难做得比林叔叔更好。”

    手机里传来塑料袋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李念青能听得出来，李格非正在汽车后备箱里取姥姥姥爷的行李：“那林诚和林清分别都是什么情况？”

    “2018年初，你在外面留学的时候，林诚结婚了，新娘是楚静一他亲姐姐，家里有个儿子一岁多了。林清的话，关于他的消息我都是从林诚那里听来的。说是当年他的妈妈在生林清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林清因为是早产，自小身体就不好，常年在国外调养，两年前才回国帮着家里理事。”

    身体不好？李念青的脸皱了起来，怎么从许朗嘴里听来的林清生龙活虎日日去酒吧消遣，完全没有身体抱恙的病态模样啊，看来这调养的效果不错？可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哥，明天你订婚，林叔叔一家都来吗？”

    “邀请了，应该会来。”

    “那就麻烦你到时候帮我拍张照片啦，我想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尤其是那个林清，你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呗，尽快哈！”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调查嫌疑人呢？”

    李念青站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哎呀你别管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拍一张照片嘛，要个电话嘛，又不麻烦，不过分吧。”

    “好好好，念念的要求我一定满足。”

    李念青叹了口气：“哥，我已经25了，你能别跟哄小孩儿似的跟我说话嘛，我长大了！”

    “哦哦，长大了，你长得再大也永远比我小。”李格非拎着大包小包再一次回到了姥姥姥爷落脚的客房，“和姥姥说句话不？我给你换成视频模式？”

    “嗯。”

    李格非挂断了语音聊天，很快就发起了视频通话，李念青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接通后就看到了姥姥慈祥的面容。

    李念青脸上的微笑立刻扩大成了喜悦，嘴角的弧度不断上升，两只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念念，是念念吧？”姥姥高声问。

    “哎，姥姥，是我。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累不累？”

    李念青的姥姥沈桦并不太会用智能手机，加上有些耳背，手机屏幕与她贴得很近，李念青只能看见姥姥的上半张脸，觉得比起过年那会儿，更苍白，也更消瘦了。

    李念青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酸涩，大半年都没去看姥姥姥爷了，看到姥姥的病容，心中满是歉意，顿觉眼睛发酸，但不敢让眼泪溢出。

    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忙，她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姥姥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病情愈发严重了，平日里除非必要，很少下床。她一直忙得脚不沾地，逢年过节时也难以抽空去看望老人，只能时不时地买些补品寄过去。

    “啊？啊，我不累，你哥哥订婚，我开心啊！你还在外面啊，明天能回来不？”

    “我回不去了，姥姥您按时吃药了吗？睡得安稳吗？胃口还好吗？想吃什么就说啊，让我哥去给你买呀。”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看你这怎么又瘦了，没好好吃饭吧，这可不行啊，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呀。你这是在哪呢，怎么坐地上了？地上凉，快起来。”

    李念青立马站了起来：“好好好，我站起来了。”

    “我听你妈说，你要和那谁，王、王什么来着——”

    乔沈思在一旁提醒：“王淮安，就是那个王珩叔叔家的孙子，唐书叡叔叔家的外孙。”

    李念青点头：“嗯，就是他。”

    “哦哦，那孩子我有印象，是个好孩子。”沈桦笑得很温暖，“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在院子里玩，被周家那个小子灌了一脖子沙，哭得可厉害了。就是这个王淮安，他帮你打回来了，你立马就笑了。”

    李念青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姥姥您别骗我啊，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几岁的事儿啊？周家的小子，您说的不会是周叙言吧？”

    “对啊，就是他。他现在干嘛呢？”沈桦看着身边的乔沈思问到。

    乔沈思说：“他在美国呢，做了外交官。”

    “好，真好，你们都很有出息。”沈桦笑呵呵地说，“念念和你姥爷说说话吧，哎，你姥爷人呢？”

    “爸他出去和老同事们应酬了，几年没见，他们那帮老兄弟说得可火热了，算了吧，叫不回来。”乔沈思坐在床沿上动也没动，“妈您别操心了，先躺会儿吧，再过半小时咱们吃饭吧？”

    “好好，咱不唠了啊念念，等你回来姥姥给你包饺子吃，你想吃鲅鱼馅的还是白菜猪肉的，要不买点荠菜吧？”

    乔沈思无奈地说：“妈，都告诉您多少次了，念念不吃荠菜。再说了，她现在也不爱吃饺子，小时候您老是给她包，她都吃腻了，现在也就过年的时候肯吃几个。还有，您是有力气和面，还是有力气和馅儿啊？”

    沈桦不满地说：“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吃荠菜就换别的馅儿嘛，包就是了，包好了念念还能不吃吗？念念不吃的话不还有你们吗？对了，她爸不是喜欢荠菜馅儿的吗，包给他吃呀。我是没力气了，但我看着你们干活不行啊？下午就包，我看着你和馅儿，上次你那盐放得就不够，太淡了。”

    乔沈思瘪着嘴，啧了一声：“妈，我记得您之前说的明明是我生抽放得不够。再说了，谁要给他包啊？”

    “你别跟我犟，下午和馅儿，我说放多少就放多少，而且生抽必须是那个牌子的，你上次用的牌子也不对，你等煮出来就知道区别了。”

    李念青微笑着看着妈妈和姥姥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对话，忙里偷闲，感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突然楼梯间的门被打开了，狄和昶的脑袋挤了进来，见李念青还没结束通话，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李念青对视频那边的亲人们说：“姥姥妈妈，我这边还有事要忙，把手机还给哥哥吧，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在沈桦和乔沈思轮番嘱咐了要按时吃饭、少熬夜等老生常谈的话后，手机回到了李格非的手上。

    “念念你还有话想问我？”李格非的脸上能看得出疲惫。

    “对，关于你那个公司，星辰科技的事儿。”

    李格非从房里面出来，坐到了连廊的木制栏杆上，倚着廊柱休息：“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马上要打到我头上了？”

    “不开玩笑，我听杜教授说，你们和凯舒生物在争夺那个叫苷酯酰胺的药品代理权？”

    “对，叶娴挺看好的，和杜教授商量后他也去美国考察过，觉得很不错，我们就开始研究这个项目。本来去年就谈得差不多了，凯舒生物突然横插一脚，搅乱了我们的部署，一切都得推倒重来。”

    李格非神色十分平静：“前两天我没法去机场接叶娴，也是被这件事儿给耽误的。凯舒生物突然给对面发了一份提案，里面所有的点刚好都踩在比我们目前所划定的底线更低一点儿的地方，导致我们的提案完全作废，只能开个紧急会议商量补救方案。对了，林诚那天也来公司了，就为这事儿。”

    “什么意思？林诚和星辰科技也有关系？”李念青一脸茫然地问到。

    “对啊，他也是股东之一，份额占得不小呢。”

    李念青嘟着嘴眯着眼，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质疑到：“你那些好兄弟，不会都投资了这家公司吧？”

    李格非偏头想了想，随后点点头：“不至于有那么多，反正你认识的不认识的，加起来有二十来个吧。当时我在群里招呼了一声，手里有点儿闲钱的都来捧了个场，哦，包括王淮安和周叙言。”

    李念青腹诽到，二十个还不多吗？她要不是参加工作，可能微信好友列表里的总人数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二十，若再刨除亲戚的话，就只剩个位数了。

    “群里？淮安跟我说过，你们有个进群门槛儿很高的微信群，就是那个吗？”

    “对啊，里面都是咱年轻一辈的——说青年才俊确实有点儿骄傲了，但不过分。现在网上流行说什么来着，京圈对吧？我想，这个群就算是吧。”

    李念青给李格非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