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公子

    崔晗之不知疲倦赶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了沧州。进城处许进不许出,不少行人堵在城门处,怨声载道。

    他刻意在城中绕了几个圈子,才回到之前租下的小院。屋内空无一人,他在角落处发现了约定好的暗号,又转头直奔知州府邸。

    在府邸外盘桓了半日,崔晗之总算找到机会,与萧承矩汇合。

    几日不见,萧承矩胡子拉碴,人都憔悴了不少。见崔晗之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他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两人避人耳目,寻到一处隐蔽的巷角。崔晗之道:“长话短说,现在情况如何?”

    萧承矩叽里咕噜把情况道出。

    当日,他等到晚上都没见二人回来,便想借着夜色潜进矿场查看。不料,矿场竟戒严起来,各处进出口都有人把手。他隐在暗处偷听,这才得知,矿场发生了塌方。

    他顿时慌了神,记起崔晗之的嘱托,巡察使不日就到,急忙去寻求帮助。

    “这裴琰真不是个东西,进城之后不想着先救你,反而大摆排场,请了整个沧州的大小官员赴宴。”萧承矩愤愤不平道,“白白浪费一日光景,我看他就是嫉妒,想趁机害你。”

    崔晗之打断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那场景确实有些血腥,萧承矩也不自觉抖了个哆嗦。

    巡察使裴琰入城后,借宴请接风之由,将整个沧州官场拘在知州府中。他不知何时,从隔壁永静军中,借了数百士卒,将整个知州府、几处进出城门处,把持的水泄不通。

    而后,他竟然直接命人将刘矿监绑上了祭台。

    因山神震怒之说,矿工们个个人心惶惶,生怕山神降罪,把坍塌的矿洞围得严严实实,无论如何也不让人靠近。

    裴琰便以用罪首献祭之说,动摇人心。再次启用矿洞,出于刘矿监之令,他自然成为献祭的不二之选。

    士兵将他压上祭台,每搬开一块石头之前,便先用藤条抽他一鞭赎罪。山神若无反应,便说明认同此道。

    矿工们一时让这法子给唬住了。清了两天两夜,矿洞终于重见天日,刘矿监也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藤条都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后来,洞中矿料又被发现大量造假,裴琰勃然大怒,将一应相关人等全部关押。如今,他派人拿了矿场的账簿,正在核查。

    崔晗之听罢,心下暗叹:裴琰果然是雷厉风行,一如既往。

    “二郎,你这几日是去哪儿了?那日矿洞清开,没发现你的踪影,我真是又喜又怕。”萧承矩拉着崔晗之左看右看,见他虽然形象邋遢了些,好在没受什么伤,总算放心下来。“对了,阿玉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提及蒋玉南,崔晗之担心她的伤势,当即让萧承矩带路去见裴琰。

    两人从后门处,秘密进入知州府邸,来到了裴琰落脚的院落。

    “大靖第一君子,何时也做起了偷鸡摸狗之辈?若是让你那群追随者看见,岂不笑掉大牙!”两人刚一碰面,裴琰就出言讥讽。

    崔晗之也不辩解,恳切提出借人之请求。裴琰趁火打劫,“借人可以,拿你得到的情报来交换。”

    “成交。”崔晗之二话不说,一口应下。

    他答应的这般爽快,裴琰眼中多了几分打量,当即叫来两名士兵。

    “素闻崔大才子书法出众,我这本账簿字迹潦草,不如你替我誊抄一遍。”裴琰一脸不坏好意,“你动笔,这两个人随时听你调遣,如何?”

    萧承矩怒斥:“裴琰,你别欺人太甚!”

    崔晗之点头应下,随后在萧承矩耳边低语几句。

    萧承矩将两名士卒带出知州府宅,又寻了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交由两人护送至长芦镇医馆。

    等他再返回时,只见崔晗之正垂案提笔。

    “崔大才子,我乏了,好了再叫我。”裴琰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边说边迈进了内室卧房。

    “二郎,你才应该好好休息,裴琰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萧承矩气势汹汹,满嘴抱怨,“反正巡察使都到了,咱们别管这摊子事儿了,打道回府吧。”

    崔晗之不为所动,他正愁没处找账本,裴琰竟送上门来。可这账簿做的严丝合缝,他看来看去,也没能看出有何不妥。

    “要是她在,说不定有法子。”他低声喃喃,萧承矩耳尖,“她,二郎是说阿玉么?说来,她到底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对了,听说当日矿洞里,还有一队工人,二郎你有见过吗?现场只发现了一具尸首,现在城里都在疯传,山神吃人呐!”

    崔晗之做了个“隔墙有耳”的口型,指了指卧室方向,萧承矩这才闭口不言,二人轻手轻脚离开。

    片刻后,裴琰打开卧室,他衣衫整洁,毫无休憩的痕迹,看着书案上留下的账簿,眼中晦暗不明。

    “大人,公孙先生有发现。”手下来报,裴琰立刻大步前去厢房。

    公孙先生可是京畿第一富商的账房,若是他都无法查出账簿的猫腻,这普天之下,恐怕没几个人有此能耐。

    裴琰冷哼一声,京中人人都只知崔晗之。这一次,他定要把崔晗之压下去,让那些人看看,谁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公孙才,有何发现?”

    “禀大人,这做账之人十分高明,几乎是滴水不漏,但还是让小人发现了端倪。”公孙才捧起其中一本账簿,“大人请看,这本账簿明明记录的,是同一个月的账务,这一页却跟其他页有所出入。”

    裴琰向来不耐烦理这些庶务,左右翻看并未察觉异样,绷着脸道:“有话直说。”

    公孙才卖足了关子,这才缓缓道:“大人且看,此页前后两页角落处,均有一块儿不起眼的油脂印,且位置相同,大小相近。”

    “而中间这一张,卷面却非常干净。虽然纸张、油墨看起来都同其他页差不多,但这块儿油印出卖了它。”

    裴琰大脑高速运转,“你是怀疑,这一页是后来伪造的?”

    “大人,这一页,正是与矿山承包商的结算记录。”公孙才又道:“只要我们能拿到,商户手中那一份账簿,是否伪造一看便知。”

    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崔晗之第二日便约文氏兄弟相见。左等右等,却等来了文家大火的消息。

    怎会无缘无故起火?追问之下得知,烧的竟是账房!他前脚查出矿场产量注水,后脚文家的账簿就被烧毁,哪有这么巧合?

    到底是高望派人出手,还是文家为求自保,贼喊捉贼?

    家丁报完信,急着回府。崔晗之思索片刻,索性也带着萧承矩跟上前去。

    他刚到文府门前,就见一队人马急匆匆而来。这些人看着是永静军的打扮,二话不说,径直冲入府内。

    不一会儿,文氏兄弟被押解而出。

    领头的那个士兵,无声冲崔晗之打了个招呼,二人昨日才在裴琰那里见过。

    文豪本是大呼冤枉,见崔晗之似乎与抓捕之人相识,顿时惊骇不已。

    崔晗之急忙赶回裴琰处,提醒对方切勿打草惊蛇。裴琰却毫不领情,“我如何办事,还轮不到崔大才子指教!”

    两人气场不合,崔晗之也不愿热脸贴人冷屁股。他脑筋一转,又有了好主意。

    裴琰这人,软硬不吃,却受不得激。

    崔晗之侃侃而谈,沧州既有铁矿,又有盐井。那铁矿还能说是,经年打仗,物资都提供给前线去了。可那盐井,确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不如趁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留在铁矿场,突击官银库房。不管账目做的如何漂亮,只要有人敢贪腐,必定有亏空。

    今年的税赋官银还未上缴,一旦库房官银存量对不上,便可正大光明将涉及官员,全部抓回审问。

    “裴巡察,可敢否?”

    “谁说我不敢?”裴琰虽不喜崔晗之,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几分道理。昨日夜间才决定,拿下文家账簿,竟然有人抢先一步,尽数烧毁。

    他生出几分警觉,难道是,身边出了奸细?

    抓回来的文氏兄弟俩,不论如何拷问,都不愿吐露一丝线索,更让裴琰气急。

    离开知州府后,萧承矩小声嘀咕,“二郎,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不像是你平常的作风啊!”

    崔晗之弯了弯嘴角,“是吗,对某人胃口就行。”

    另一头,沧州大牢内,一人悄悄来到文家兄弟牢房前。

    兄弟俩一见来人,顿时瑟瑟发抖,指天发誓没有对巡察使透露分毫。

    “我知道,你们俩的忠心,我会上报的。”来人正是刘春,他循循善诱,“据我所知,你们似乎,想要让矿场易主!怎么,是对高使的安排不满吗!”

    兄弟俩连连求饶,只道是先前猪油蒙了心,万万不敢了。文安为求立功,又爆出一个大料。那假意交谈的商人,似乎与抓人的军爷认识。

    刘春听罢,脸色铁青,怒骂道:“一群蠢货!”

    须臾,他又计上心头。认识,认识好啊!正好可以拿这一点,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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