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在阿德里安娜准备开始一场吵架,让乔瓦尼离开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阿德里安娜打开门,看到两个女孩。

    一个身材很高,胸前围着一条蓝白相间的丝巾充当上衣,将她的腹部完全暴露出来,下身穿着一条紧身的深色牛仔喇叭裤。她身材瘦削,瓜子脸,颧骨高得惊人,棕色的眼睛深陷,光滑的皮肤即使在昏暗的大厅灯光下也闪闪发光,就像刚抹过油一样。

    另一个则矮一些、也更丰满。她有一种很柔和的漂亮,脸蛋是完美的鹅蛋型,穿着一件亮橙色的直筒连衣裙。

    “你好!你也是新生吗?我们打算在迎新典礼前去餐厅吃点东西,你愿意一起去吗?”矮一点的女孩问道。“顺便说一句,我是妮基·马里诺斯。这位是法蒂玛·耶尔迪兹!”她说着,双手向另一个女孩的方向挥舞着。

    “阿德里安娜·奥……嗯,只是阿德里安娜,”阿德里安娜说道,不想冒险任何被认出的可能性。

    妮基对阿德里安娜扬起眉毛,并与她的朋友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吧。阿德里安娜,只是阿德里安娜。法蒂玛来自大马士革,我来自塞浦路斯。”

    “我来自罗马,”阿德里安娜自告奋勇地说道。

    法蒂玛温柔地说:“我的朋友们通常都叫我蒂蒂,你也应该这么称呼我。”她的声音独特而悦耳,柔和而带着一丝甜蜜,仿佛玫瑰精油滴在手腕上留下的那抹淡淡的香气。

    “尼诺,我先出去一下!”阿德里安娜突然转身喊道。

    她把手高高举起对坐在空床上的男人挥手告别。

    尽管她的未婚夫看起来有些落寞,但这还不足以阻止阿德里安娜出门。

    在前往食堂的途中,由于宿舍内消息传开的很快,她们每走十步就有一个女孩加入。沿着洛莱塔前面的车道行走,到达餐厅时,她们的队伍已经壮大到大约十五人,其中甚至还有伊恩尼斯楼的几个男孩。

    他们抵达餐厅门口时被一位身形矮小的老太太拦了下来。她身穿一件浆过的紫色衬衫,领子上绣着醒目的黄色“餐饮服务”字样。她还围着一条白色的围裙,围裙胸前用大字体绣着“贝里兹夫人”几个字。她的嘴巴紧抿,下巴上有几根灰白的胡须,而头顶上的发网也将她的头发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没有一丝头发漏出来。

    她开口说话时,阿德里安娜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老人会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现在好好听着!这是你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没有餐劵就进入沙里克餐厅。我知道你们没有餐卷,因为今天还没有一个人来这里登记把它取走过。”

    阿德里安娜感到困惑,她身边的新同学们脸上也流露出了同样的困惑表情。然而,来自塞浦路斯的科内尔,一个与他们一起从宿舍走过来的男孩,开口表达了他们的疑问:“对不起,夫人,但没人告诉我们要来这里拿餐劵。”贝里兹夫人盯着他,她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屑,然后她缓缓地回答道,语气中充满了对科内尔智商的质疑:“但你总得吃饭吧,孩子,对吧?”

    “是的,夫人,”他回答道。

    “那你认为你应该怎么做呢?”

    科内尔刚想开口,贝里兹夫人便打断了他:“让我给你们讲清楚。”她用手指着科内尔,然后又挥动手臂指向他身处的人群:“让我告诉你们所有人,你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不在这儿帮你们安排好一切了。所以你们需要学会开口,需要提出问题。如果上帝赐予你们足够的智慧去询问该怎么获取食物,那你们最好这么做……”

    她的声音在最后的发泄中停顿了一下,好像要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要不然的话,也许你们根本就不适合待在君士坦丁堡大学。” 她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了片刻,紧接着新生们听到了身后的窃笑声。

    阿德里安娜转过身看到了安纳托利——个子高挑,体态矫健,脸上洋溢着笑意。

    他穿过人群,黑色卷发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陪伴他的是一个同样英俊的男孩。他的金发卷翘的弧度显得随意极了,墨镜挂在领口处,眼睛如同爱琴海般蔚蓝,笑容比太阳还灿烂。

    阿德里安娜感觉到周围的女孩们都在注视着他们,然后她就被突如其来的阴郁情绪包裹了。

    命运真是不公平。

    “他们真帅啊。”法蒂玛在阿德里安娜身边低声说道,握住并捏了捏她的手。

    “他们的确长得不错,”阿德里安娜语气平和地回应道。

    安纳托利径直走向了食堂的工作人员贝里兹夫人,给了她一个拥抱。“贝里兹夫人!我整个暑假都想念您的海鲜鱿鱼饭!”他亲昵地说道。

    贝里兹夫人咧嘴笑着,“托利亚!如果我早知道你今天就要回来,我一定会为你准备的。”她接着转身拥抱了另一名男孩,并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下周四。”安纳托利环顾了一下,似乎刚注意到一大群新生正站在一旁等待进入,仿佛他刚才没有插队一样。

    好吧,他的确没有插队。新生们直接为了他让出了一条路,连男孩们也是如此。

    当阿德里安娜与他的视线短暂交汇时,他向她眨了眨眼,阿德里安娜则迅速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的戏谑:“在教他们第一节课吗?”

    贝里兹夫人点点头,然后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他们一圈。

    此时,那个墨镜男孩插话道:“我猜,你们都没去取餐劵吧?”他嘲讽地说,同时动作夸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递给了贝里兹夫人。

    “多谢,科斯塔。”贝里兹夫人用戏剧性的语气回应。

    “科斯塔,”法蒂玛悄声地对阿德里安娜说,“他的名字叫科斯塔。”

    阿德里安娜斜眼看了她一眼。她觉得科斯塔更英俊吗?

    贝里兹夫人笑了笑,对两个高年级生说:“你们可以进去了。”接着她又补充道:“告诉约翰,把米布丁从冰箱里拿出来。我本来是准备留到下周的,但我知道你们喜欢,就提前给你们拿出来吧。”

    科斯塔笑着回应:“贝里兹夫人,您真的太贴心了。”他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走进了餐厅。

    他们走后,贝里兹夫人对着还在排队的新生们眯了眯眼——嘴唇紧闭,双臂交叉,下巴微翘。

    阿德里安娜心想:她可不会用“贴心”这个词来形容这个女人。

    在他溜进门之前,安纳托利回头看了一眼,再次与阿德里安娜的眼睛对视,然后他又叫了一声贝里兹太太,声音里仍然带着笑意,“对他们宽容点——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贝里兹夫人详细介绍了餐厅的注意事项,新学生们又享受了她长达十五分钟的训话。

    内容过于详细了。

    “你们可以多拿果汁,但看在圣彼得的份上,不要用同一个杯子接!没有人希望你嘴唇碰过的杯沿碰到果汁喷口。饮水器和碳酸饮料机也是这个道理。”

    整个训话可以用大约三十秒的时间来简洁地概括:“用常识,不要粗俗,不要粗鲁,不要偷窃。”

    阿德里亚娜最终在餐厅门口的一张桌子上签字拿到了她的餐卷册,那时她已经非常饿了。

    他们排着队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肴,最终找到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在这个瞬间,阿德里安娜深切地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她对周围的每一位同学都充满了感激之情。

    阿德里安娜坐在法蒂玛和妮基中间,三个男生伊利尔、莫里斯和科内尔坐在她们对面。

    有人把桌子拼在一起,很快他们就变成了一群吵吵闹闹的团体。

    这感觉更像是一次家庭聚会,而不是一群陌生人的第一次见面。这种即时的接受与阿德里安娜在奎里纳尔宫一个人孤独的就餐时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除了一些因为父亲的身份而必须要参加的正式晚宴之外,阿德里安娜从未像今天这样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吃饭。当然,她在罗马有朋友,但他们与她在君士坦丁堡遇到的这些人不太一样。

    在罗马,父母要么鼓励他们的孩子与阿德里安娜交朋友,要么警告他们远离阿德里安娜。

    她抿了一口果汁,思绪开始漫游,沉浸在回忆中。

    其实,在私下,奥勒留一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

    但在公共场合呢?

    嗯......作为行政长官的女儿,她有太多要遵守的规则。

    母亲总是对她强调:“不要让别人看到你哭泣,不要让别人看到你不专心,以及永远不要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在很小的年纪,阿德里安娜就明白了很多时候,她的真实想法根本不重要——比如四岁的她在守夜仪式上打了个哈欠,而激进派的报纸竟将这一瞬间捕捉下来,刊登在首页,大标题写着“奥勒留家族对教廷不以为意”。

    她突然想起了露西·贝韦努蒂,她曾经认为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是因为她的父母而与她成为朋友的人。

    直到她最好的朋友把她丢在陌生人的包围中,任由九岁的阿德里安娜与他们周旋。更别说,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些人的阿谀奉承后,阿德里安娜还发现露西正向贝韦努蒂夫人抱怨自己有多难相处。如果不是贝韦努蒂夫人的要求,她根本不会和阿德里安娜这么无聊的人交朋友。

    露西事件最终教会了阿德里亚娜一项有用的生活技能——学会自己处理人际关系。

    那天傍晚,阿德里安娜回家后放声痛哭。她的父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她的额头,安慰她,直到她平静下来。母亲则把她紧紧拥入怀中,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德里安娜如实告诉了他们。

    接着,她母亲以她从未听过的语气说:“明天我会解雇朱西·贝韦努蒂。” 她盯着阿德里安娜的父亲。

    阿德里安娜抬起头,她母亲愤怒的表情使她不禁想离开她的怀抱。

    阿德里安娜的父亲点点头,但随后说:“这可能会让艾达的处境变得更糟。”

    “让事情变得更糟?我的宝贝被伤害了,这个女人利用了艾达的天真。”

    她的母亲说得很坚决。

    “我不想让她走,”阿德里安娜试图平息母亲的愤怒, “我喜欢贝韦努蒂夫人……”

    最重要的是,如果露西的母亲被解雇,那只会让其他朋友们和她在一起时更加小心。

    阿德里亚娜的母亲低头看着她,眼神里又恢复了温柔。她抚平阿德里安娜的头发,轻声说道:“你太善良了,艾达。”

    小女孩不知道这是否属实,但她的父亲经常说同样的话——说她心地善良,和她母亲一样。

    “艾达,”她妈妈温柔地说。 “我不指望你能完全理解,但贝韦努蒂夫人今天所做的——”

    “她什么都没做!” 阿德里安娜抗议道。

    “是的。她什么也没做。但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错的,艾达。如果某人遇到了麻烦,而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帮助或阻止,那么什么都不做就是错误的。”

    她的父母对视了一眼。 “克劳迪奥,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那么艾达能否安全回家就不好说了。”

    “我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他神情凝重地说道。

    然后他转向阿德里安娜:“亲爱的,我有些电话要打。你不是说想和加比一起做潘芙蕾吗?”

    就在这时,加比,从小照顾她的保姆,走进了书房告诉阿德里安娜她一直在四处找她。

    她带着阿德里安娜离开了房间,但在她们走远前,女孩好像听到她母亲说:“......找出朱西是否受人指使,如果是的话,一定要查出背后的人是谁。”

    在那之后,贝韦努蒂夫人和露西永远消失在阿德里安娜的生活中。一位新的英语老师,米歇拉科斯先生,取代了她。

    “妮基,你就吃这些吗?” 科内尔的声音突然响起,将阿德里安娜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她看着妮基面前的盘子,看到了一份湿答答的沙拉和一个苹果。

    妮基没有理他。

    相反,她对伊利尔微笑并问道:“能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吗?”

    伊利尔看了看妮基,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科内尔,耸了耸肩,好像在说:“我能怎么办?” 他擦了擦嘴,对妮基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然后回答道:“尼科美迪亚,比提尼亚行省。”

    “你还别说!我们家刚去了那里度假!”

    伊利尔咯咯笑起来。“说实话,除了工厂和港口之外,我的家乡什么也没有。”

    妮基摇头,“尼科美迪亚可是安纳托利亚半岛的重要交通按钮,你要知道,我爸爸是个狂热的火车爱好者。”

    很明显,科内尔很不高兴他被伊利尔打断,更不高兴妮基和他居然相谈甚欢。

    “妮基,我刚才看到甜点区有红薯派。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去给你拿一片。”

    红棕发色的女孩咬了一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声音,尽管周围的环境喧嚣,她的咀嚼声也在其中清晰可闻。她缓慢地品味着这小小一口果肉,而整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渐渐变得尴尬。

    阿德里安娜留意到法蒂玛张开嘴,但妮基率先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坐在一桌,科内尔?” 妮基的声音带着一抹甜美,但语气却相当锐利,令人意外。阿德里安娜从未想到这位身材娇小的塞浦路斯女孩居然能如此尖刻,尤其是她与其他人打招呼时一直表现得如此甜美。

    法蒂玛有些不安地抬头看着阿德里安娜。

    “好吧,我们可以先搁置这个问题。你来这里的原因并不重要。真正的问题是,你还记得我在高中毕业典礼后,在礼堂对你说的话吗?”

    科内尔略带胆怯地看了一眼妮基,试图在她的脸上寻找答案。

    然后他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很好,”妮基简单地说道,“我当时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科尼利厄斯·帕奇斯。”

    科内尔突然站了起来,低声嘟哝了几句不情愿的道歉,然后匆匆离开了。

    妮基再次咬了一口苹果,细细品味着,仿佛这是她尝过的最美味的东西一样,但她的笑容却充满了恶意。

    “刚才是怎么回事?” 法蒂玛问道。

    妮基耸了耸肩,然后温柔地、甜蜜地说:“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法蒂玛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追问,另一个女孩已经坐到了原本科内尔的座位上,妮基立刻开始和新同学聊天,仿佛刚刚几乎让空气凝固的人不是她一样。

    阿德里安娜对餐桌上发生的一切都感到茫然。她的目光不时扫视周围,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但餐厅里的学生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偶然瞥了一眼餐厅的另一边。高年级的学生们欢声笑语,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对这边的情况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安纳托利大手一挥,阿德里安娜完全无法想象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为什么他要如此......引人注目?

    阿德里安娜叹了口气,放弃了寻找被监视的不安感到底从何而来的想法。她把注意力转回新朋友身上,正好听到莫里斯问道:“阿德里安娜,你来自哪里?”

    “君士坦丁堡,”阿德里安娜在去餐厅的路上给自己理清了一个假的出身。

    她做好准备,等着法蒂玛和妮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或者以其他方式表明他们已经注意到了阿德里安娜的前后矛盾,但她们都没有做出反应。

    “哪个区?” 莫里斯继续问道。

    “赫梯,就在里海旁边。”

    ·

    三个女孩回到洛莱塔时,雨已经下了一会儿了。听着法蒂玛惋惜因恶劣天气而取消的破冰派对时,阿德里安娜发现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乔瓦尼。她示意法蒂玛和妮基先回到楼上,决定正面迎接乔瓦尼。

    她会告诉乔瓦尼他不用担心她,因为她自己一个人也会很好。乔瓦尼原本计划周日下午前往雅典,但说实话,他根本不需要留下来。阿德里安娜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乔瓦尼却让她吃了一惊。

    他把阿德里安娜拉进一个简短而有力的拥抱,并在她耳边低语,“我为你感到骄傲,艾达。永远不要忘记你很聪明、坚强,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事物。”

    然后他退后一步,仍然握着阿德里安娜的手。他低声看着阿德里安娜的手说道,“我刚才看你……你们离开时遇到了一位来自圣阿提克斯的同学。他和他父母正陪着他妹妹入学。”

    他的声音在提到“父母”这个词时几乎难以察觉,但阿德里安娜听到了。

    她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邀请我一起去参加迎新典礼,我答应了。然后我晚上就会出发去雅典。你知道的,我一离开,雅典公司那边就会乱成一团糟。”

    他再次握紧阿德里安娜的双手,然后将她拉得更近,“所以我想这就是再见了。”

    阿德里安娜把头埋进乔瓦尼的肩膀上,鼻子发酸。她抓着乔瓦尼的衬衫,记住了这个拥抱的温度。

    内疚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乔瓦尼看穿了她,还贴心地给了她台阶下。

    通常乔瓦尼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计划,除非是为了她。繁杂的情绪一下子沸腾起来,熟悉的无力感让她陷入痛苦。

    阿德里安娜的母亲去世后,乔瓦尼是唯一能给她些许安慰的人。尽管学业繁忙、还要担负起家族企业的重担,但这一年来他总是挤出时间陪伴在阿德里安娜身边。

    “我很抱歉,”她脱口而出。 “我不想让你生气,或者伤心,我只是……”

    “艾达,亲爱的。” 乔瓦尼抚摸着阿德里安娜的长发,“我没有不高兴。” 他摇摇头以示强调。

    “不用对我感到愧疚。”他继续强调,“我只是记起我入学时,你跟在我后面,还帮我布置了我在圣阿提克斯的宿舍的模样。我只是想,如果你的父母在这里,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阿德里安娜没有回答。她不想陷入那深不可测、无底洞般的假设。

    “但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所以我会很高兴,因为我真的很高兴。” 乔瓦尼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的父母在这里,他们也会非常高兴的。”

    “我本来希望……”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重新微笑起来,笑容过于勉强。

    “算了,这不重要。我听到你之前和朋友们的对话了,艾达……”

    阿德里安娜张开嘴想为自己辩护,但乔瓦尼迅速打断了她。

    “我不怪你。”

    这让阿德里安娜措手不及。

    “在这里,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我在这里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我相信你也会爱上这里的。你应该在阳光下,而不是在你父亲……或者你母亲的阴影下。” 他在阿德里安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出了门。

    阿德里安娜知道她让乔瓦尼感到难过了。但是今天的经历让她更坚定了自己要远离与罗马相关的一切人与事的决心。

    这一年来,她几乎没有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在早餐偶尔能见面的那几分钟里,他们都试图缓和那令人疲惫和窒息的氛围,但每次阿德里安娜都会陷入忧郁的情绪之中。

    回到自己的房间,阿德里安娜绕过那张本来应该睡着她那可能害羞或超级健谈的室友的床,开始拾起她和乔瓦尼早些时候精心放置在房间四周的纪念品。

    乔瓦尼送给了她一套文具,上面用精美的字体写着“来自阿德里安娜·奥勒留的写字台”。他说希望阿德里安娜可以在他离开后用它给自己写信。

    台灯旁是一张她和父母站在科莫湖避暑别墅的花园里的镶框照片。

    阿德里安娜微笑着回忆起某年夏天她和乔瓦尼因为半夜独自驾驶摩托艇到湖心而惹上麻烦。这是她父亲在她成长过程中为数不多的生气时刻。克劳迪奥·奥勒留始终对他唯一的女儿保持着无尽的耐心,除非阿德里安娜的行为会威胁到她自己的安全。

    阿德里安娜把这张照片放进床头柜抽屉里,然后拿起一张她父母和她在她元媛舞会上的合照。

    她把前总统的小女儿赠送给她的博斯普鲁斯大桥的小模型、她在开罗被赠送的刻有自己名字的象形茧,以及来自耶路撒冷和雅典的一些小玩意都放进行李箱中,并拉上拉链。

    “我希望你能快乐。”

    阿德里安娜回想起她父亲对她说的话,虔诚地搜集了属于阿德里安娜·奥勒留的痕迹,然后把它们都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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