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

    “楼婳,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不知怎的,他竟想看看她这副面孔下别的模样。

    一种油然而生的羞辱感扑面而来,那双眼睛瞬间暗下,楼婳抿嘴。是啊!三年前她不欠他什么,救他她也并非图他什么。可是如今不同了,她是他府内的下人,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什么,哪怕是,她曾救过他。片刻,楼婳垂下眸,只觉得心中苦涩,

    “将军说的对,是奴婢僭越了。”

    陆衍之看着那漂亮的桃花眼从满眼期待再到一潭死水。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那是他征战沙场,历经百战都不曾有过的感觉。忽然心中顿感烦躁,“你先下去吧!”

    “是。”

    屋外,楼婳心中低落,她在期待什么。她看着那轮明月,洁白无暇。找阿娘本来就是自己的事不是吗?没关系,楼婳,总有一日,你会找到阿娘的。须臾,她擦掉那落下的泪珠,提步离开。

    中秋将至,一向清冷的将军府此刻格外热闹,李管家和张嬷嬷更是忙前忙后,只因陆衍之回来了。说来也难怪,三年前老将军不幸战死,夫人悲痛欲绝,因病而亡。从那之后,她们这位少爷像是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闭门不出。直到后来老夫人劝说,这才振作起来。想想以前热闹的将军府如今人丁稀少,怎么不让人伤感悲痛。

    “都给我仔细点。”

    “对了,你从外面请的戏班子都到了吗?”张嬷嬷问。

    “到了到了,谁不知道老太太爱看戏啊!将军一早就派人叮嘱过了。”李管家回复。

    “那就好。”

    “将军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今年府里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那是自然。”

    夜色将至,府内灯会通明,下人齐聚在海棠院,看着台上的戏曲。不一会儿,那戏子步伐轻盈,款款而来,纤细的玉指呈现着兰花指往回一扣,浓妆下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眼。只听她咿咿呀呀的声音随着那水袖一扬,娓娓道来,婉转悠扬。

    主桌上的人正看的热闹,许是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王氏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老太太,您少喝几杯。”张嬷嬷叮嘱。

    王氏拉着陆衍之的手,不由嗔她,“今个有孙儿陪我,我高兴,还不让我喝点了?”

    “哎呦!我的老祖宗啊!您今日已经喝的够多了。”

    陆衍之勾唇,不由一笑,“既然祖母高兴,那就再喝一杯吧!不过,只许一杯。”

    “行,我就再喝一杯。”

    张嬷嬷见状也不好再劝,只得讪讪退下,小声吩咐着下人送些醒酒汤。

    “醒酒汤来了。“柳莹不知从哪端出一杯汤凑到了跟前,集齐了主桌上人的目光。

    “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香?”

    柳莹笑,“老太太您不知道,这是我们家乡祖传的醒酒汤,喝了不仅不伤脾胃,还能润肺醒酒了。”

    老人家一听开心,“那这么说,我可得尝尝。”

    柳莹高兴,急忙将汤端了上来,顺便瞄了一眼一旁的陆衍之害羞垂眸。此刻,张嬷嬷虽一脸不悦,但到底不好多说什么。她明明派春月去做的。

    王氏接过汤来,将身旁女子的小心思一览无余。默不作声地接过抿了几口,“嗯,还真不错。”

    柳莹开心一笑。“老太太您喜欢就好。”

    “来人,赏。”

    柳莹接过赏银,连忙道谢,“谢谢老夫人。”恰巧男人也看了过来,柳莹对视一眼忙低下头,一脸羞涩。

    众人又开始接着看戏,陆衍之对戏曲不感兴趣,看了几处就没了兴致。他略略扫过众人,满院的下人,却独独不见她。

    月光皎洁,女子安静的坐在池塘边上,略显孤单。

    “为何不去看戏?”

    楼婳一激灵,猛然转过身去,男人头戴玉冠,一袭黑衣,幽深的黑眸里带着一丝捉摸不透。楼婳行了行礼,“将军。”

    “怎么不说话?”

    楼婳觉得他莫名其妙,“将军不是也没看么。”

    陆衍之轻笑,往前走去,在离着她一尺的距离停下,侧目,“不喜欢凑热闹?”

    楼婳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无比惆怅,中秋佳节,本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

    “正好,我也是。”

    楼婳抬头,目光猛然撞进他黑色的眸里,她心头一颤,忙避开眼。

    陆衍之抿嘴,将她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女子恰有分寸的距离感,让他很不喜欢。

    良久不见男人开口,楼婳想了想,人多眼杂,被人瞧见定少不了是非。

    “将军若是无事,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楼婳屈膝后,作势便要离开,可还不等她迈开步子,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扣住,“楼婳,你怕我?”男人的语气似在询问,又似乎想证实什么。

    楼婳茫然的回头,她咽了咽嗓子,不留痕迹的抽开,男人本就握的很轻,她稍稍使力,手腕便挣脱开来。“将军说笑了,将军乃我景国的大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奴婢敬你都来不及,何来“怕”字一说。”

    陆衍之看着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乱编着理由搪塞他。挑眉道:“既如此,为何我一来你便要走?”

    楼婳不答,她总不能说身份悬殊,让人看见不好。又或者,她总能想起三年前他拿刀抵着她,她有些抵触他。又或者,她和他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你既不答,那就随我去看戏吧!”

    见她闷声不动。陆衍之沉声,“楼婳,这是命令。”

    楼婳蹙眉,她有些搞不明白他想干嘛!偏偏她又不能说什么,还得假装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微微俯身,“是。”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注意到假山后面的人。柳莹掐着指尖,满眼嫉妒。亏得她还相信她的话,将心事说给她听。原来人家早就有主意了,她还傻乎乎的假借醒酒汤来表现自己。楼婳,你给我等着。

    ……

    晌午,榻上的男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女子提着篮子才刚离开,关泽便急匆匆的进来,神色悲痛。

    陆衍之捂着伤口,“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关泽欲言又止,眼睛通红。

    男人察觉到异样,凛声道:“说。”

    关泽眼角落泪,扑通跪地,“主子,老将军他、他阵亡了。”

    陆衍之有些耳鸣,恍惚道:“你说什么?”

    “粮草迟迟未到,将士们又饿又累。军中不知是谁人走漏了消息,吴国大军突然来袭,伤亡惨重,老将军本就受伤……因敌军来的突然,又不得不带兵上阵,就......”

    此刻,关泽已泣不成声。

    短短的几句话,让陆衍之尝的个百转千回,他捂着胸口,喉头翻滚,“噗……”

    “将军?”关泽双目通红,担心的盯着他。

    男人眼眶赤红,青筋浮现。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走漏消息?粮草不足?”

    “可查出内奸?”

    关泽摇头,一脸悲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暂时还未有什么消息。活下来的将士们大多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屋外,楼婳端着托盘进来,榻上的男人双眸紧闭,眉头紧皱。男人似乎听到动静,猛然睁眼。

    楼婳一惊,手中托盘落地。“将军,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衍之惊醒,忙移开女子脖颈处的手。楼婳捂着脖子,咳了几声,她就是来送个靴子,本来打算给门口的下人的,可下人让她拿进去。谁曾想刚进来,便被他掐着脖子,那凌厉的眼神让她心头一紧,满眼的恐惧正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陆衍之被她的眼神刺痛,他恢复往日的神色,望着女子脸上的还未消散的惊恐。地上散落着那日他脱下的靴子。

    “你来送靴子?”

    楼婳脸色发白,恭敬道:“是。”

    “刚才,吓到你了?”

    楼婳不敢吱声,低垂着眸。

    “下次别离我那么近,会伤到你。”

    楼婳点头,捡起掉落的靴子放在远处。行了行礼,准备退下,转身的那刻。

    “不想知道你娘的消息吗?”

    楼婳猛然回头。

    男人颔首,气定神闲的坐下倒了杯水,修长的手指在青色的茶盏上抚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女子皱眉,眉间带着疑惑,“将军你……” 明明前段时间他还拒绝了她的请求,今日却告诉她阿娘的去向。

    “敢问将军,我阿娘现在何处?”

    陆衍之抬起茶盏,轻抿一口,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往长安城的路上。”

    楼婳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将军你是说……”

    男人放下茶盏,“嗯,本将命人前去接了。”

    听到这里,楼婳眨了眨眼,眼睛湿润。她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呆呆地愣在原地。

    陆衍之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似笑非笑,“楼婳,你要怎么感谢我?” 他盯着她,他可不会说话萍水相逢之类的话来。

    楼婳回过神来,似乎忘了身份,定定的望着他,良久跪地,“将军大恩,楼婳没齿难忘,如若将军以后有用得到奴婢得地方,尽管开口。”

    “就这些?”

    “我……”楼婳想着,他也什么都不缺啊!总不能让她说以身相许之类的话吧!

    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男子脸上有些愉悦,“起来吧!”

    楼婳不知道怎么走出的院子,这一刻,那黯淡已久的眼眸又明亮了起来。

    太和殿

    “衍之啊!此番唤你前来,是城外有一群剿匪出现,你即可前去。顺便探探对方底细,朕唯恐是吴国的细作。”

    “臣遵旨。”

    将军府  后院

    柳莹正敲打着满盆的衣服,见楼婳过来,也不吱声。

    “我帮你,”楼婳忙完自己得活,坐在她对面开始和她一起洗。

    “不必。”柳莹夺过她手里的木槌,一脸拒绝。

    楼婳也不生气。二人是一同进这将军府的,平时也算是互帮互助了,虽不知她今日为何这般,可想来谁没个脾气,她也懒得跟她计较。

    旁边的丫环一言一语,“你听说了吗,听说老太太丢了个玉镯子,这会张嬷嬷正派人找了。”

    “啊!谁那么大胆,敢偷老太太的东西。”

    “这谁知道了。”

    “老太太前几日那件绣着如意纹的大衣洗好了吗?”丫环追月问。

    “洗好了,我这就去拿。”楼婳应着。

    “嗯,近日天冷了,那件衣服是老太太最喜欢的,稍微快点。”

    “是。”

    片刻,楼婳将叠好的衣服递给她,“麻烦姐姐一趟了。”

    追月接过衣物,点头。

    没过一会儿,追月带着几个丫环气势汹汹的进来,“楼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毁老太太的衣服。”

    楼婳皱眉,不明所以,“姐姐为何这般说?”

    “你自己看。”那件刚拿走的大衣被追月敞开。只见衣袖领口处如意纹图案的花纹被剪的乱七八糟,不堪入目。楼婳心中一愣,直觉告诉她,有人害她。

    “人证物证都在,楼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来人,给我带走。”

    楼婳抬眸,“姐姐且慢,可否听容我说几句。”

    见她默许,楼婳道:“追月姐姐,衣服既然是我负责洗的,那我若故意毁坏,岂不是自讨苦吃。肯定是有人想陷害,还请姐姐明察。”

    追月默声,思索了一番。“是不是陷害,等我查清楚了再说,来人,先把她关进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是”,两个丫环准备动手摁人。

    楼婳抿嘴,看来今日这柴房她是躲不过了。“既如此,不劳两位姐姐费心,我自己走便是。不过还请追月姐姐劳心查清真相,还奴婢一个公道。”

    追月点头,“这是自然。”

    此刻,柳莹在一旁默不作声,表情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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