獭祭联系不上琴酒了。

    伏特加还需要收拾后续，打了个招呼，又将临时居所的钥匙给獭祭，这才将女孩放在了地铁站附近，自己处理烂摊子去了。

    獭祭站在站台边上，握着打不通的电话，一脸茫然。

    新年刚搬的安全屋，为了避免麻烦琴酒不可能接着用，东京地区组织所属的医院都没有琴酒的行踪，獭祭这才发现要找琴酒，她除了主动联系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只要琴酒不想，没人能找到他。

    没时间给女孩理清思绪，相较于琴酒的信息，来得更快的是公安的行动，獭祭随即也被后勤组调去负责清理收尾，一忙起来就更没时间关注其他了。

    女孩本身业务就极为广泛，作为清道夫也算半个专职人员，因此也算得心应手。

    组织明面上的几处聚会地点因为各种借口被查封，獭祭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公安找到东西之前将明面产业的尾巴收干净，如果公安拿到什么证据也需要他们按照上面的意思酌情处理。

    组织成员都对这种行动很熟悉了。作为一个跨国但常年盘踞日本的恐怖组织，基本上每次清剿日本公安后都会遭到对方的报复，但公安摸不到底细，组织无意开战，往往都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两边像是玩过家家一样，公安查封明面产业，组织就转移躲风头，等风声过气组织再换个皮开起来。

    公安兢兢业业上班，后勤组老实干活，其他成员不怕死的就继续浪，谨慎些的就当带薪休息，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没人知道组织到底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只知道这个被称之为“黑衣组织”的庞然大物早已渗透到日本深处，与这个国家的国本交织一起，各行各业都能看见他的影子，政治界也不会缺少乌鸦的羽翼，知道细节的大家大多对此心照不宣。

    毕竟如果要下定决心铲除，且不说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这个国家大概率也会陷入混乱之中，现在就这么放着，至少黑衣组织明面企业纳税特别积极，也算对国家起到积极贡献，加上对方特别识趣，很少会像其他邪'教一样引起民众恐慌，因此只要自己利益不受损，上层谁也不愿意真正动手。

    反正前辈们都没处理也活得好好的，他们也只需要坚持可持续发展对策，将这个大毒瘤留给后辈处理就好啦。踢皮球嘛，日本政治的老本行啦。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公安直属内阁公安委员会领导，到底算是代表着政府，有些行动并不是为了对组织造成什么伤害，主要还是为了做给群众和热血青年们看。

    所以公安行动也不会做得太绝，也就留下了给后勤组进行清扫的机会。

    不想继续查是因为没证据嘛，组织做得太绝了，我们也努力过了，接下来也会继续努力的，卧底们的家属抚恤金也有好好发，要是能找到尸骨我们一定会厚葬的，希望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接下来也会继续派出卧底，哪怕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也一定会还大家一个和谐美好社会的！真的非常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鞠躬）

    政客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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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酒俯视着街道上星星点点的红蓝'灯光，对楼下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在践行正道的公安们不屑地冷笑一声。

    自他参与卧底抓捕也有八年，这种公安行动他没少见，只是和他一起抓捕的代号成员都差不多死绝换过一批了，日本公安依旧没能对组织造成任何实际损伤，能杀掉一两名代号成员就算顶天，至于活捉，在代号成员被抓到前，琴酒的狙击枪会率先夺走那人的生命。

    这次也一样，只不过因为卧底太能干，在这三天中外围成员折损比较多，组织过段时间大概会吸纳一批用于临时补血。

    总体也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手机震了震。

    琴酒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手机，是獭祭发来的任务汇报。

    一点浅淡的情绪升起，又迅速消散。

    清剿结束后女孩第一时间给他发了信息，见他没接又打来了电话，只是当时他恰好在缝合伤口，并未及时注意。

    他没有回复，只是让伏特加将獭祭安排进了后勤组。女孩很识趣，没有过多打扰，当晚就发来了任务汇报，结尾顺便关心了一下他的伤势。

    他并不想在这几天和任何人有过多接触，獭祭便一句都不多问，只是每天额外向他汇报行程，结尾再雷打不动地问候，公事公办得有些好笑。

    琴酒划掉信息，看着手机上代表獭祭的那一个小红点慢慢远去，神色依旧漠然，却又仿佛柔和了一瞬，只是灯光昏暗，谁也说不准。

    很识趣，不会觉得打扰的关心，总归让人讨厌不起来。

    男人坐回沙发上，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

    就像獭祭猜测的那样，琴酒伤得不轻。虽然有防弹衣保护，男人的危险预警和躲避能力也很强，但架不住对方人数实在太多，男人浑身遍布流弹擦伤的痕迹，即便是有防弹衣，子弹的冲击依旧造成了肋骨骨裂。

    但最严重的还是大腿上的贯穿伤，琴酒第一时间进行了止血和冷凝处理，却依旧无法完全抵消对行动的影响，大量失血让他不得不耗费一段时间进行养伤。

    长款深色大衣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很好地携带武器以及遮掩伤口。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组织的医务室……琴酒伸手捏了捏眉心，之前本就在替“行动组负责人”的身份造势，有什么比一个乱军丛中取人首级又全身而退地武力值天花板更能震慑人心的呢？

    从他决定成为组织尖刀的那一天起，他就剥夺了自己展示出一丝软弱的可能。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安全屋配备很完全，他完全可以自行处理。

    银发的男人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缓慢恢复着精神。失血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退，他有些头晕，即便房间内空无一人，他也没有任何表现。

    日本地区成员全体静默，他却需要确定行动组的损失，还要安排行动敲打有关人员，确定不会有人意外反水事情杂乱且多。

    他只剩一个小时休息，没时间通过肢体外露缓解症状。

    ———

    半个月后

    风声差不多过去，众人慢慢始活跃起来，组织的日常任务也继续开展，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

    琴酒早已重新回到众人目光中，獭祭也搬回琴酒身边，很早就开始协助着执行任务。

    组织内对琴酒年纪轻轻就手掌大权的议论几乎消了个干净。先前内部论坛的狂欢有一定的搞怪成分在其中，但也代表了众人的确是对琴酒的能力有所肯定，除开少数脑子有病的，大部分人还是将态度放尊重了一些。

    有个有能力的上司不是什么坏事，特别是如果这个上司还很少带有个人情绪，对于他们这些违法乱纪分子来说，相当于多了一个任务保障，谁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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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新任务和琴酒那边，清剿行动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却仿佛被人忽视了。

    里贤一，最早向琴酒提供公安信息的情报商人，按理来说在本次清剿中功不可没。

    他能在日本活跃这么多年，早就是个深谙人情世故的老油条了，自然不可能只跟琴酒报告。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还给名义上的上司朗姆发了一封相同的邮件。

    而现在所有的功劳都被归到了琴酒头上，他就像是被神隐一样，被忽视掉了所有贡献。

    按理来说，这份投名状加上之前的协助应该足够他获取代号了才对。

    他依附黑衣组织的消息在暗处已经不是秘密，按理来说组织应该在他表现出示好后就派发代号以增加归属感才对，现在这个发展与他的预期相去甚远。

    有一头蓬松卷发的男人坐在安全屋的吧台上，看着几天前朗姆发来的鼓励短信，用食指和拇指捻出一根烟，点燃后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不同的情况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他暴露的可能性并不大，那就说明组织另有所图。

    可能是需要他“不被组织信任”的形象去做什么；或许是组织，比他想得更加庞大，区区几个公安卧底还不足以成为他向上爬的跳板；又或者，组织已经有成熟的人口渠道，充足到放弃向外吸纳人才。

    不管是哪一个猜测，他都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只是，他可能要调整一下计划。里贤一看着吧台前白纸上自己涂涂写写的杂乱资料，被圈起来的“琴酒”二字格外明显。

    组织专用的手机震了震，作为情报组统筹的朗姆发来了任务，男人拿起手边的杜松子酒一饮而尽，点开信息。

    片刻后，他发出一声哼笑，拎起椅背上的衣服便出门去。

    傍晚下过雪，此刻虽然雪停却依旧冷得刺骨。里贤一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慢悠悠走到一家铁板烧店门口，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店内很暖和，暖洋洋的水汽混合着胡椒的香气包裹住男人，仿佛紧绷地神经都不自觉放松下来。

    “坪内先生，晚上好！”情报贩子本就拥有很多假名，他礼貌且疏远地向老板娘点点头，以示回复。不同于在组织时的圆滑，这时候的男人要沉默得多。

    里贤一谢绝引导，独自走到店铺角落，与一桌凶神恶煞的黑衣人背对而坐，又将大衣搭在一旁。

    男人是熟客，在表示还是老样子后，老板娘很快就将食材端了上来，还送了一壶新鲜的玄米茶。

    他将食材放到铁板上，看着鱿鱼因为高温而滋滋作响，目不转睛地盯着烤盘，随后端起茶杯，靠在椅背上，小口喝着。

    身后的黑衣人们也举起了啤酒杯捧杯，虽然看上去非常黑‘道，但却意外的守规矩。

    与男人背靠背的那人举起酒杯佯装饮用，只有里贤一能听到那人小声的语句。

    “晚上好，伊森本堂探员。”

    ————

    这一年，因为意外的暖冬，冲绳的寒绯樱盛放得极早，绚烂的得如同一场盛宴的序幕一般。

    气象学家对此进行各种预警，仿佛很快就要出现世界末日一样，但普通群众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偶尔责骂一下今年滑雪场不景气，或蔬菜价格又涨了一些。

    有人说今年四月花期时樱花会因为后继无力而黯淡，也有人说因为气候适宜，等四月花期时必定将出现百年难遇的花海盛宴，但在四月到来前，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是怎样。

    暗处的汹涌从来与都与普通人无关。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今年的这场开年好戏，注定了未来必然状况重重。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所有人都对未来抱有无限地期待。

    毕竟樱花的确很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