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氛围有些怪异。
就像是某些情况的复刻，志保有些心神不宁，抬头就看见唯一的外人倒是和姐姐聊得开心，时不时还和她搭上两句，倒是无缝融入两姐妹中。
姐姐大概是不清楚情况，只知道今晚是和她一起就来了，宫野志保这样想道。
但姐姐不清楚，獭祭作为组织的人不可能不清楚，宫野姐妹不见面才是最好的情况，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理解此举的深意。
少则得，多则惑。
这种摸不清深浅的行为，让女孩对獭祭的谨慎在一瞬间拉到了最高。
她举杯饮下一口果汁，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表情，笑着和姐姐搭话。
两姐妹见面联系的几乎并不多，因此每次见面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可是她们的生活没有任何交叠，看上去聊的很多，但大多都是分享自己的生活，绞尽脑汁找出日常中还算有趣的部分分享给对方，营造出自己过得很好的假象。
明美去了洗手间，桌上只留下相对而坐的两人。
“放心吧，明美过得很好，我也会照顾好她的。”獭祭端起酒杯，笑眯眯地看向宫野志保。
她想得很简单。明美想见妹妹，宫野志保要是见到姐姐，看到明美生活很好，肯定会卖力给琴酒打工的吧。
宫野志保顿了顿，伸手握上玻璃杯，却没有举起，而是和獭祭对视着：“我也能照顾好姐姐。”
獭祭歪了歪头，眼眸从女孩身上扫过。养尊处优的研究员她这些年没少见，组织从来不在物质上短缺什么，这也导致这帮天才们大多能评上生活残废，偏偏这些人都喜欢往实验室里钻，生活助理一个不注意，对方就能在实验室里饿晕过去。
看着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獭祭并未过多思索，开口道：“恕我直言，一个研究员，能照顾好自己就很不容易了，你哪有精力照顾明美呢？”
两人呆一起肯定是明美做饭付款整理吧，谁照顾谁呢。
不过想起明美常说的不能打击小孩自信心，獭祭又找补到：“至少在等两年你大一点再说吧。”
图穷匕见了吗？宫野志保并不意外，却依然在听到此番之后下意识握紧了玻璃杯。
的确，她一个研究员，无权无势，要照顾一个外围成员？能不给姐姐造成麻烦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她依旧觉得这话很刺耳。
再努力一点，用研究结果换取权力，至少拿到代号后就能光明正大把姐姐划归到自己羽下了。
可是，至少现在，她的确没有这个能力。
宫野志保咬紧牙关，咽下纷扰的情绪。獭祭说的不假，她的确有能力庇护明美，甚至光明正大地像今天一样让两人见面。
按她所说，要是过两年自己能拿出成果，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她讨厌这样算计，却不得不承认獭祭这样商量的语气，就目前而言的确是最好的情况。
“合作愉快。”宫野志保思虑片刻，举杯和獭祭碰了碰。
明美一回来就看见这个画面，一时间对于两人相处不错颇感欣慰。
“女士们，”獭祭见明美回来，看了看表，“我们还有四个小时，要不要出去逛逛？”
志保愣了愣，她没想到獭祭不像以往的保镖一样因为“危险”而取消一切夜间活动，在听到明美询问的声音却也反应过来，略微矜持地欣然答应。
这人似乎很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既然已经达成了交易，獭祭提出的福利自然没道理拒绝。
东京是座不夜城，走在熙熙攘攘的路上，抛却霓虹灯光与黑透的天际，现在与白天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接过獭祭递过来的奶茶，志保尚且不太习惯地看向走到身后不远处晃悠的女孩。
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以往为了安全，她和姐姐外出时身边至少有三人以上的保镖，紧紧围护着两人，但獭祭却是除了付款提包之外都站在不远处，能第一时间进行保护，却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冒犯，给姐妹俩留足了私语亲密的距离。
又是糖衣炮弹。宫野志保在心中“啧”了一声，牵着姐姐拐道进了商场。
虽然只是漫无目的地逛街，但当注意到芙纱绘专柜时，两姐妹还是不约而同地进入了店内。
就好像无论年纪，每一个女孩都不能拒绝包包的诱惑一样，两姐妹在当季新品中流连忘返。
“有想要的吗？”明美看向难得对某件事物表现出明显喜爱的妹妹，算了算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开口问道。
“没有~啦。我们再逛逛吧。”女孩到底年纪还小，拖着尾音应声，抽身时还带着些许不舍。
獭祭早就对口是心非的画面见惯不怪了，看到明美有些犹豫的神色，她直接大手一挥将当季新品全部包揽下来，叫人送到志保的住处。
“反正那边预留了超大的衣帽间，不喜欢的话放着当摆设或者丢掉都可以的啦！”獭祭爽快刷卡，虽然是对着志保开口，眼神却一直关注着明美的表情。
满足宫野志保的一切要求，明美也会开心的吧？
阿谀讨好的手段千千万万，殊途同归也不过投其所好，自以为掌握精髓的女孩下意识这样做着，却收获了两人错愕的表情。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想不通。
眼见差不多到了预定的时间，獭祭便将问题抛掷脑后，发挥精湛的演技，看了看表，抬头苦恼道：“哎呀，一不小心就这么晚了，现在过去门禁时间也早过了，不如今晚明美你帮我照顾一下志保？明早我再来接她。”
宫野志保先是茫然于这完全不符常理的发展，随机又立刻反应过来，扯了扯姐姐的袖子，连忙开口道:"对啊，今天太晚了，我去姐姐那里住可以吗？"
明美也被这个发展震惊了片刻，连忙扯起笑容，点头应下。
之前她和獭祭一起去看过房子，最后还是定下了神谷镇四号街的公寓，离这里算不上远。
獭祭开车将姐妹俩送到公寓留下，又目送两人进去，这才向身后一直跟着的黑车挥了挥手，示意组织成员前去完成安保工作。
做完这一切，獭祭叹了口气，收尽情绪，掉头前往组织名下的酒吧。
————
獭祭进来时，琴酒正坐在吧台前，和身旁的组织成员交流着什么。那人见女孩过来，便连忙结束话题，提着手提箱和獭祭擦肩离开酒吧。
女孩坐到琴酒旁边，先是看了看男人的杯子，又顿了一会，见男人没有说话，这才示意酒保：“一杯獭祭。”
银发男人拿着古典杯，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多说话。
獭祭手撑着桌台，伴随着酒保凿冰的声音，低声开口：“宫野志保那边安保和监视都就位了，初步沟通下来对方愿意合作。”
琴酒拿起酒杯饮下一口，这才漫不经心开口道：“一昧的纵容可不会养出听话的羊羔。”
“也就这两天放松一下啦，总得给人留点念想嘛。”接过杯子，女孩任凭冰球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灵光一现，又补充道：“中国有个计谋，叫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样也能加深你的威信力嘛。”
她演技一向很好，叫人看不出这是她临时想到的借口。
“你最好是。”男人冷笑一声，“明天有任务。”
獭祭撑着桌面，看了看没喝两口的清酒，拉长了尾音应声道：“好，那我今晚跟着你哦。”
她明面上的身份做了全套准备，最近早上有工作的时候她会搬到“大道寺由纪”名下的公寓中，最近碰上樱花季，电视台那边打算推出新节目，上任策划井上凉子又接手了新单元剧《名侦探间幕》的负责，组织一合计直接将獭祭推上去当副手，职务上完成了大跃升的同时工作量也完成了质变。
獭祭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要背文稿一边要反复合计防止布置出问题，出任务都没这么疲惫过，为了多一点休息的时间，她便和枪手小姐一起住在离日卖电视台更近的公寓中。
刚好明天难得休息，还要被琴酒拉去做任务，这就是劳模应得的日子吗。
琴酒压了压帽子，起身离开，獭祭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酒吧，只留下周围一圈吃瓜群众对此窃窃私语。
这位上任没几年的日本地区负责人能力超群，手腕出众，但为人较为隐秘，任务之外，就只能偶尔在组织名下的酒吧刷到琴酒三人组。
就好像是固定组合一样，据传所有人在酒吧见到琴酒时，对方身边总会有獭祭和伏特加两位直属下属，比游戏里的定点NPC都稳定。
而众所周知，三角形是一个稳定的形状。
因此当今天众人发现琴酒和獭祭两个人单独相处，又一起离开后，那一抹八卦之魂瞬间萦绕在众人头上。
没办法，孤男寡女，大晚上的，组织这帮人闲的没事最喜欢找乐子，琴酒的个人信息几乎白板一片，也难怪一个二个看到点桃色的影子就都露出一副猥琐的y'y状。
吧台距离最近的卡座也有一段距离，两人交流又算不上大声，加上有轻音乐做掩护，众人无法得知具体情况，只得看向吃瓜中心的调酒师。
优雅的中年男人笑而不语，仿佛没有看见殷切的眼神一样，不紧不慢地擦拭完手中的杯子，这才拿起先前琴酒和獭祭的酒杯，再缓缓将獭祭全部倒入了古典杯中。
“哦~”众人顿时露出意会的眼神，吃饱喝足的猹交换一个暧昧的眼神，这才继续投入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