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录音没有问题，送别了行政小姐，獭祭没有直接开始，而是先打开行程进行确认。

    在她不在的时候枪手小姐也在兢兢业业完成新活动的预案，现在只需要她修改后提交就好；后勤安排的人手也会定期收集电视台的信息和八卦整合后发给她，保证不会因为她外出任务而导致信息脱轨。

    獭祭成为总策划后不久，便和新任台长一同清理出去一大批尸位素餐的干事，又顺手接过了伏特加的提议，让不少组织的外围成员及其家属前往应聘。

    一方面是为了在国内最大的电视台插入大量人手，另一方面也解决了家属就业问题，一举两得。毕竟组织能运行那么久，基础的就业保障还是要有的，组织可不养闲人。

    相较于以往通过投资的手段对电视台施压，空降关系户，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渗透更加广泛且难以察觉。加上一干外围成员中不乏优秀的传媒人，按照眼下的势头，只要给足时间，他们说不定当真能将电视台变成组织的一言堂。

    然后这些成员可以借此为跳板前往其他传媒行业工作，相当于人才输送。

    而至少到目前为止，电视台依旧是最主流的传媒方式。尽管近年网络兴起，网络传媒试水的主力军也还是老牌的各大电视台。他们有资本有渠道，在新兴网络传媒上做得风生水起，基本掌握娱乐和舆论命脉，组织安插人手对以后的行动大有裨益。

    能够赢得眼前的局面，琴酒老辣超前的规划，伏特加果断充足的扶持，还有獭祭长袖善舞的游走缺一不可。

    不过放在电视台里，明显是大道寺小姐更得人心。

    她是外围成员为数不多能接触到的成员，人设又是温温柔柔好说话，平日里几乎不涉及什么打打杀杀，在一众代号成员里也算是亲民。

    果然老好人的形象在哪里都能吃得开。獭祭回忆着“大道寺小姐”的主要采样对象，又想了想现在在组织一众怪人口中评价都算不错的苏格兰，心中默默给过去参考苏格兰建立形象的自己点了个赞。

    不过真正参考了才会发现苏格兰是真的很厉害，明明是温和的形象，但实际在某些方面却格外坚持，一旦触犯底线会招致相当恐怖的后果，獭祭之前还有些不明白这种“不一致”有什么意义，在面对了他人的得寸进尺，随后模仿着杀鸡儆猴，这才明白，任何的宽容随和本质是对自身强大实力的束缚和对弱者的不计较。

    人都是有劣根的，事事忍让的好人只会沦为玩弄的对象，反而是暴君的偶尔轻拿轻放，反倒叫人夸赞仁德，真是奇怪得不得了。

    獭祭捋了捋发尾，动作与水无极其相似。

    将邮件全部提交，女孩打了个哈欠，这才打开屏蔽器，在电脑上播放起录音来。

    自那日听到坪内的暧昧用语言后，獭祭就格外关注水无怜奈的状况，就为了确定到底是单方面调戏还是双向奔赴。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她只是担心对方会产生异常，导致她的模拟出现问题。

    她还记得不能表现出对某人的过分看重，索性让人将手下几位关键成员全部调查一番。

    大道寺小姐在电视台就是权力的象征，和她扯上关系的水无，星野等人自然也会受到众人瞩目。掌权人的一句提拔比努力十年都有效，所有人都等待着那个可以被放入眼中的机会，也在积累着能够把目前的“红人”扯下来的时机。

    所以不需要獭祭过多吩咐，所有人都会自发行动起来。眼睛所注视，耳朵所倾听，状似有意无意的路过，在獭祭发放指令之前，其他的组织成员就已经在积累把柄。

    若是只有一两个人，总有看不过来的时候，可现在，是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手一起组成巨大的监视器，从茶水工到经纪人再到场务，每一个人都会在靠近时主动变成组织的眼耳口鼻，有些手上功夫练得到位的还能随手丢上两个窃听器，再让伙伴进行回收，不求一定能听到什么，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这种原本私下的行动，在得到了獭祭的示意后，变得更加明目张胆。

    谁离大道寺小姐近，谁就会成为众人监视的对象，由于人数过多，甚至很难让人意识到这是一场群体的窥伺，反倒让所有人观察的行为显得那么不起眼。

    獭祭并没有想要监视水无到将其完全掌控的地步，可是僧多粥少，每个人都想挖掘点什么，加上脱离了过家家的身份，工作时间的“大道寺小姐”没理由保护水无怜奈的人身权力，似乎一瞬间水无就从只需要按照要求佩戴发信器，变成了大型间谍设备交流现场。

    说到底水无怜奈首先是组织下属，其次才是她找来进行练习的“妹妹”，她不可能随时随地都以亲人的身份自居，上一刻还在亲昵揽着逛街，下一秒她就能发出任务将水无送到大人物面前，普通人难以割裂其中情感，对她来说却是稀松平常。

    应该庆幸水无没有做出什么疑似卧底的行为——獭祭其实并不太清楚到底怎样判断一个人是卧底——否则杀手小姐可不会只是掌握动向，大概率会自己亲自杀上去。

    女孩也终于露出了以往和善面容下的冷漠——在脱离了特定身份后，绝对理智，以收益为目标的行动，不近人情到令人胆寒。

    文件除了录音还有几段视频，里面没有什么特别劲爆的内容，不过是水无站在电视台下等候坪内的画面。角度清晰，坪内的车牌，司机的面孔，水无看见来人时骤然炸开的笑容录得一清二楚。

    时间是昨天下午。

    獭祭不是水无的直接负责人，但是对方的行程安排全都要汇报到她这里。女孩很清楚昨晚并没有给水无安排需要和坪内接触的任务。

    是私下会面啊。

    从利益方面，手下的人勾搭上朗姆的信息员有暴露的可能，但同时也是拉拢的好机会。琴酒曾经告诉过她，坪内有投诚的打算，只是碍于组织分工明确，他一个情报成员加入琴酒手下实在尴尬，如果有了裙带关系反倒有了借口。

    从亲缘方面，獭祭对于“妹妹”疑似陷入恋爱并没有太强的抵触，反而有些高兴水无更加贴近模仿对象了，能给她更真实的模拟反馈。

    毕竟明美和那个叫什么诸星大的也在一起快一年了嘛。

    思绪发散的女孩又想到过两天她正要抽调诸星大出来考核，不禁撇了撇嘴，模仿出自己对女婿（妹夫？）的嫌弃。

    诸星大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降奇才，据说狙击能力奇强，明明是新手却已经达到了600码的狙击距离，可能因为在美国就有所涉猎的缘故，男人对于暗杀接受也相当良好，在獭祭的安排下也出了两场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明年就能拿代号，速度堪比苏格兰。

    不，其实诸星大的狙击能力还在苏格兰之上。獭祭去训练场看过两人的狙击，平心静气，这是事实。但是苏格兰虽然主业狙击，实际上做为肆业的法学生，早年经常和极道打交道，又经过组织培训，对方在潜伏，谈判等其他任务上表现也很出彩，基本算得上全能级别的人才。

    所以这波是苏格兰胜利。獭祭下意识在心中对两人做出比较，并公平公正地拉了偏架，直接宣告苏格兰大获全胜。

    毕竟诸星大根本没出过其他任务，何尝不算一种成功率为零呢。

    和贝尔摩德学的黑心，和基安蒂学的小性子，和坪内学的诡辩，女孩在这里用得格外熟练。

    回过神来，獭祭看着视频中暂停的镜头，学着水无那样，有些苦恼地点了点下巴。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知晓了真的两人有点什么，獭祭对接下来的行动没了兴趣，便准备让众人将眼线撤回来。

    她的三条底层逻辑，第一条就是不得损害组织利益。出于私心的打探结束，她淡定地开始安排起后续的任务。

    原本准备让水无尝试进行主持，这两天也和预定单位完成了资源置换，稍后就会公布团队名单。獭祭担心只让主持过去会不适应，到时候是一整只队伍一起去横滨参与录制，顺便算是和这种做了很多年的地方电视台交换场控和导播的各种经验，算是全方位交流学习，增长见识。

    先前还在冷漠衡量的女孩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行动正在下意识维护周围的人，说冷漠不够，说贴心又太过可笑，莫名让她关心的举动透露出几分假模假样。

    嘛，不过毕竟要去横滨，那边她也不太熟悉，还是暂时不要撤回眼线吧，这样要是受了欺负她也好帮忙报仇。獭祭发自真心这样天真地想到。

    ————

    另一边

    坪内快速浏览过邮件，勒索很成功，对方将会在三天后晚上于横滨港□□给他勒索金。

    按照兢兢业业打工人的形象将任务提交给组织，坪内这才换了台电脑，翻阅起近期收集的信息。

    频幕上水无和獭祭的照片相继出现，又闪过其他多年来陆续牺牲的CIA同事和黑‘道成员。

    邮箱响起，匿名的垃圾浮现在通知栏，坪内扫过开头的乱码，叹了口气，点开。

    按照解码阅读，水无提到自己即将前往横滨。

    电脑前的男人叼着烟，沉思很久，晃眼扫过后面任务栏上笑得开心的两个女孩，心下有了计算。

    但愿任务顺利。坪内这样想到，最终还是将整理好的资料存了定时，又将早就准备好的MD和CIA常用款式的吐真剂放进了背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