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微笑着摸了摸小夭红润的脸，犹豫了一瞬，但还是缓缓开口。

    “你是两国王姬，还有玉山王母的支持，身份尊贵，全大荒除了帝王之尊堪堪配你，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够配得上你的身份。”

    小夭心中一惊，她知道玱玹会和她商议自己的婚事，但没有想到这么快。

    “哥哥，外祖母如果没有那样尊贵的身份，就不会爱错人。这一生她被身份所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当她想到自己的婚事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和自己生命中最亲近女性的命运，她不愿重蹈覆辙，但她望向自己命运的那一条线，却总也望不穿。

    “小夭，”玱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坚定认真的神色，“你是否愿意留在哥哥的身边，我一定会在大荒中帮你挑一个顶天立地的夫婿，一定像你说的那样，第一选择是你。”

    “如果他对你不好，我就拿刀剁了他。”

    “哥哥，”小夭摇摇头，“可是我现在，不想要这样的人生了。”

    小夭望向远处，缓声道，“我其实想过，之所以我总是要求和我有婚约的那个人把我放在第一位，是因为我不能承担对方背叛我的风险。”

    “也正是因为我不能承担受背叛的风险，哥哥才会帮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是吗？”

    “如果我一直不能承担这样的风险，于我而言，即使找到了当前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夫婿，余生我也会活在怀疑他放弃我的恐惧中。”

    “这不现实，”小夭抱歉地笑了笑，“每个人都注定会被一些事物牵累，如果无欲无求，那么那个人未免活得太空洞了，这样的人，值得我去爱吗。”

    “我贵为王姬，要婢女有婢女，要仆从有仆从。若是连夫婿也如仆从一般，只关心我的喜好，对我百依百顺，他的坚持、他的喜好，从不带我沾染半分，那这样的婚姻有意义吗？”

    “我只希望，那人可以坚守自己的本心，命运无常，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就只能面对了。”

    身着黑色朝服的玱玹看着面前将心里话和盘托出的妹妹，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钝痛，却勉强将嘴角上扬。

    小夭望着已是帝王至尊的哥哥，握住玱玹的手，“记得我给你讲过俊帝陛下说过的话吗。”

    “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得到圆满。”

    圆满。

    好遥远的词汇。

    既然选择了帝王之路，便远离了世间普通人所能拥有的真情。

    那冰冷高悬的帝位，只有他一个人在。

    而他是如此地思慕着小夭妹妹。

    当她说出希望他能够得到圆满的时候，明明是在祝福他，他心中却蔓延一阵阵的疼痛。

    他明白，如果说，之前的小夭妹妹需要他来帮助她。

    那么说出这番话的妹妹，已经不需要他的依靠了。

    玱玹回握小夭的手，微笑道，“会的，我们都会得到圆满的。”

    另一只袖子下，紧握的拳头将手腕处的伤口扯开，血浸湿了黑色的袖子。

    那一碗碗血从小夭房中端出来的时候，他疯了一般，拿起刀割开自己的手腕。

    什么万人之上，什么九五至尊。

    统统抛在脑后。

    不就是血吗，用他的血，他是帝王，他不信他的血就毫无作用。

    他一遍遍问着医官，只能得到医官否定的答案。

    那是他妹妹的血啊。

    他说过他要保护她的，之前势单力薄，总有无力的时候，是小夭站在他的身边。

    登上了帝位，他以为他拥有了一切。

    但这个时候，又是小夭来保护他。

    一件件，一桩桩，他欠她太多了。

    他能给她的，只有这天下，他愿意与她分享这天下，只要她点头，哪怕只是轻微的，点点头。

    他几近自残一般，将自己的手腕割开，任那血汩汩的流出。

    她流了多少血，他就流了多少血。

    昏暗的寝殿内，血沾到黑金色冠服上，留下深浅印记。

    他已经登上了帝位，已经可以保护她了。

    为什么还需要小夭放自己的血，才能拯救他的子民。

    他富有一国，却空有一国。

    不知过了多久，宫人行礼，他们看到了不远处的王后馨悦。

    馨悦的脸上，还是那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