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没有因为云锦书有些冒犯的话而感到生气。

    头一次，他站在教室后面，凝视着自己的幼崽，他忽然意识到：虽然平时一直陪伴着希尔，但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于希尔的印象慢慢淡化成一个喜欢哭闹的小幼崽。

    这并不影响他爱他，但可能希尔感受不到。

    也就短短的十几分钟，希尔已经扭了数不清次数的头了。

    莫兰没有再理睬自己嗡嗡作响的光脑，他要让希尔在每一次回头的时候，都能看到自己的父亲没有离开。

    神奇的是，也只是这样普普通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希尔从几秒钟就回一次头，在上完故事课后逐渐变成几分钟回一次头。

    等云锦书宣布到自由活动的时间，希尔有些懵懵地坐在原地不动，好奇地看着别的幼崽挑选自己喜欢的玩具，和自己好朋友一起。

    所有的幼崽都离开了位置，希尔回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安静地瞅着自己的爸爸。

    莫兰眼睛里倒映着小小的幼崽：

    “爸爸，抱。”

    相对的，云锦书在给幼崽上课的同时，也稍稍将更多的关注留给今天刚来的小幼崽。

    她猜测的果然没有错：希尔看上去是一个乖巧内向的幼崽，他对于父亲的依赖非常大，但似乎希尔爸爸总是忙于工作，就连第一次陪幼崽上学也忙的一直在看光脑。

    小幼崽只能用紧紧抱住自己的爸爸和大声哭闹来表达自己的欲望：想要爸爸一直一直在一起。

    云锦书面带微笑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希尔搂着爸爸的脖子朝她走来。

    希尔这次没有用细弱的手臂把自己的父亲勒的喘不过气，他的眼神虽然还有些躲闪，但他愿意将小脑袋抬起来看她了。

    云锦书很高兴，这与吃到好吃的，买到好看的新衣服是不同的。

    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朵，在她的悉心浇灌下，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

    莫兰先生嘴上没有说，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感激和坦然的欣赏。

    “希尔喜欢这里嘛？”

    如果不是一直盯着希尔看，恐怕也会忽略掉希尔那幅度微不可查的点头。

    “那老师和希尔商量个事。你看，这里的小幼崽都没有爸爸陪，而且爸爸有自己的工作，你能先在这和我玩...”

    “诶诶诶，别哭别哭，爸爸就在这陪你。”

    云锦书的话还没有说完，蓝汪汪的眼睛一下变得湿漉漉，眼泪水欲坠不坠在睫毛下打转。

    “不要，爸爸不走。”

    希尔收紧自己的胳膊，不过这次没有撕心裂肺地大哭大闹，只是看上去比以往更加委屈。

    刚刚还在课上游刃有余的云老师难得露出几分局促，她的手微微抬起又很快地垂落在身旁：“希尔，爸爸不走，他等会还像现在这么陪你好嘛？”

    她用抱歉的眼神看了莫兰一眼，然后继续哄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幼崽。

    在云锦书的耐心承诺下，小幼崽终于止住哭泣，只是因为哭得时间太长，开始抽抽搭搭的打起嗝来，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卡卡手上抓了个塑料小铲子哒哒哒地跑到了她们面前，小幼崽说话总是无所顾忌的。

    他先是仰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被抱在手上的新同学，开口问道：“你怎么哭啦？”

    见希尔不接他的话，他拽住莫兰的衣摆：“叔叔，你可以把他放下来嘛？我想和他交朋友，这样太累了。”

    有了云锦书的前车之鉴，莫兰垂眸温柔地询问：“希尔，你要不要和这个小幼崽一起玩？”

    希尔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对他来说，这是与自己内心世界激烈的抉择。

    大家也都耐心地等待着，就连卡卡也一样。似乎过了不到一分钟，又或者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希尔主动地将身子歪到一边，对上卡卡的眼睛时，明显感到他身子一僵，就像出生后头一次走出洞穴小兽，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又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两双同样澄澈的眼睛就这样在有些吵闹的教室里对视着，似乎是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希尔慢慢放松下来。

    他从爸爸怀中下来，走到卡卡面前。猝不及防的，一种别样的温暖将他拥了个满怀。

    “你长得可真好看，和你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他错愕地呆在原地，看着卡卡后退一步，又主动牵起他的手：“我叫卡卡，我们一起去玩挖沙子好嘛？”

    不疼唉？他也没有把我从爸爸身边带走，而且他还说我和我爸爸长得一样！

    希尔低头看看两双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手盖在他的上面，像温暖的小火炉。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爸爸，像是确定了什么：“好的！”

    莫兰就看着希尔跟着卡卡走向了不远处的沙池，一蹦一跳的步伐看不出半点不情愿。

    是很平常的画面不是吗？

    莫兰的眼前却突然模糊了，他微微仰起头，听着旁边的云锦书为了不冷场，花式介绍自家的幼儿园多么多么好。

    很快地收敛好自己失控的情绪，旁边的人也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仍在滔滔不绝地夸着幼儿园。

    莫兰闷笑着打断了她：“那请问在哪里报名呢？”

    好笑地看着云锦书唰地一下变亮的眼神：“另外，因为希尔是人鱼幼崽，我准备出资在你们幼儿园建一个游泳池。到时候和我的秘书联系就行。”

    “好的好的，我就知道您是一个爱幼崽的好父亲，只是有的时候方法要用对。”

    希尔正和卡卡玩得不亦乐乎，云锦书便让莫兰等会要走的时候一定要约好来接的时间，千万要遵守约定。

    “如果可以的，我是希望你今天能够陪着希尔在幼儿园呆一天的。他能做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才第一天我们应该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和更多的鼓励。”

    “还有，您今天是学会怎么陪希尔了吧？”她看着莫兰若有所悟的表情，也很开心能帮到他们，毕竟教育的根本还是家庭教育。

    最后，莫兰还是决定今天留下来陪伴幼崽，然后逐渐过渡，直到希尔能够一个人上学。

    *

    然而，这不平淡的一天才刚刚过去了一半。

    一个长相富态，身材丰腴的夫人挎着旁边白白壮壮的幼崽急哄哄地往星星幼儿园门口走来，鼻尖都渗着细密的汗珠。

    她们迎面撞上了另外一行人，看样子也是中途想转到这个幼儿园来的？

    李小小内心一阵波澜：这幼儿园这么受欢迎的嘛？可是我看它外表很一般啊？一下子转来这么多幼崽会不会影响点点上学？

    脸上挂着亲切礼貌的笑容向对方打招呼：“你们也是想转来这边的嘛？我们好有缘分，居然在同一天转过来了！”

    对面是一家三口，夫妻俩都是深绿色的头发，只是这个幼崽......

    对面的男人皱了皱眉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只是浅浅地嗯了一声就搂着自己的妻子转头进了校门口旁边的保安室。

    妻子也没有搭话，从头到尾都是垂着头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