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罪

    “将军他,真是这么说的么?”

    听完兰青的叙述,杜棠的神色忧愁。她望向窗外,日光明媚,屋内却犹如寒冷的冰窖。

    杜棠心如刀割,紧锁眉头,失落地喃喃着,“他说,对我失望……他大概认定了背后的主谋是我。”

    兰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地扇着自己耳光,“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擅自去了马厩,才被人抓到把柄,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又蠢又自负……”

    若不是她自以为是、擅作主张,最后也就不会急于求成反而中了别人的道,亲手给外人递了一把捅向夫人的刀。

    “如此一来,倒让将军对她产生亏欠了。”兰青懊悔万分,“王妃的手段果然厉害,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愿意豁出至此,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了。”

    兰草又问,“可我想不明白,如今她已经是聂王爷的妻子了,又为何和我们夫人过不去呢?难道她对将军还旧情未了么?还是说,她只是不容许眼里有一粒沙子,才给我们一个教训?”

    兰青喃喃着,“或许,是因为她其实也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让将军原谅她的由头。”

    兰草快要崩溃了,“这样一看,我们竟成他们重归于好一环的工具人了?!”

    两人终于明白冲动犯下的罪孽,方才悔不当初,可世上早没有后悔药。

    “你们确实不该如此鲁莽。兰草,若你事先问过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去做傻事。”

    杜棠本想说些责怪的话语,可一看到兰青兰草额上的血渍和红肿的双颊,心又止不住地软了下来。

    在这深不可测的将军府中,眼前的两人,是唯一与她为营,且真心待她好的人了。

    最终,杜棠沉沉地叹了口气,将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夫人……”

    兰草闭上双眼,本已做好被杜棠责难的准备,可没想到,下一秒,一道淡淡的声音在堂内响起:“秋儿,去帮兰青兰草上药吧。”

    兰草愣住,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夫人,到了这种时候,您还惦记着我们。”她眼眶泛红,止不住地心酸,“我真该死啊,不仅没能帮到夫人,反而害得夫人被我连累!我真该死、真该死……”

    “夫人,我和兰草是孤儿,在这世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不过是两条贱命,死也便死了。”兰青也满心动容地为杜棠伸冤,“可您贵为将军之妻,又怀有将军的骨肉,在还未查清真相之前,怎么能让您平白和我们受一样的责罚?将军也太狠心了。”

    兰草急得又站了起来,“夫人和姐姐是无辜的!我要去找将军,大不了就是实话实说,我来认罪,可她碧水也难逃干系,至少让将军明白事情的真相!”

    兰青连忙拦住她,摇头道,“不行。王妃既然有了动作,那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是我们理亏在先,将军又怎么会相信你的话呢?只会当我们是狗急跳墙,想拉一个下水罢了。”

    杜棠面上布满愁云,尽是无奈之色。

    “兰青说得对。”

    兰草一颤,终于停下了动作:“夫人……”

    “苏王妃是将军多年的挚交,如今她在将军府中受伤,大水冲了龙王庙,将军会震怒,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若说你们在外惹了事,与我这个做主子的毫不相干,也是没人会相信的。”杜棠哀叹着,“说出去,将军也只会认为是我过河拆桥,想把自己摘干净罢了。”

    认清已经毫无办法后,兰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地卧倒在杜棠怀中,“对不起,夫人,都是我连累了你……”

    杜棠望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姐妹俩,忽然悲从中来。她接过了秋儿递来的药膏,慢慢地抹在了两人的额上,语重心长。

    “兰青,兰草,我明白你们为我好,希望我去争宠,去争这家中的地位。

    只是,我明白王妃在将军心目中的份量,也明白我和将军的婚约只是他出于责任之下的权衡之策。我不该去要求些什么,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出生……这就够了。”

    “夫人……”

    杜棠眼圈泛起了红,她用指腹抹去,强装笑容道:“在几个月前,我还过着食不饱腹、夜不能寐的日子,我能有现今安稳的生活,已是不可多得……而这些都是源于将军。”

    “可是,您才是将军的正妻啊!”

    杜棠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身为将军之妻,可却是有名无实。将军的心不在我这儿,我明白。”

    她的双亲抛弃了她,她辗转被将军收留,所以她便把将军的双亲当成是自己的来真诚以待;将军给了她和腹中胎儿一个安稳的归所,她便努力去做个举案齐眉的贤妻来报答。

    至于她启蒙的爱情,还未开始就匆匆结束。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少女的心事带着三分的忧愁。像她这样的人,总是身不由己。

    只要将军能幸福,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呢。

    说到这儿,杜棠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目光里尽是怜爱,“不过,将来我肚中的孩子,命运却是截然不同。她出生即为世子,为万人所尊敬。她不会挨饿受冻,也不会有人胆敢欺负她,将她嫁给她不爱的男子。她会健健康康地长大,一生平安顺遂……比她的母亲要好上许多。如此这般,也挺好的,不是么?”

    “夫人……”到了现在,兰草才终于明白杜棠的苦心和言不由衷,她开始懊悔于自己的一时冲动,只有不断地下跪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杜棠却微微一笑,将她再度扶了起来。

    “别这么说,自从来到将军府,从没有人和我交心。今日和你们这么一倾诉,我感觉好多了。有你们在,我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兰草为之感动,也终于敞开心扉倾诉衷肠:“夫人,您是我见过最好的夫人。我还记得您来将军府那天,亲手为我们做的红梅糕……味道可好了呢。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我做点心,您是我侍奉过最好的主子。”

    杜棠温和地摸了摸兰草的耳鬓,“我已经想好了,此事一定要有个结局。我去认,已是最好的结果。”

    为了保住兰青兰草,她也只能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或许,将军会看在我怀了他亲身骨肉的份上,网开一面。”

    但愿如此。

    杜棠低声喃喃着,也不知是说给兰青兰草,还是说给自己听。

    ...

    寂静的卧房之内,数道焦急的目光落在府医的身上,不知过了多久,府医终于看诊完毕,收起袖摆跪道:

    “娘娘从马车上掉落,脚踝扭伤所致皮下淤血,看上去肿胀发青,不过还好只是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娘娘用药好生休养半月即可恢复。”

    话音落下,苏锦绣眉间一皱,不满地娇嗔道:“这下好了,本想出城游春,现在连这坐轿都下不来了!”

    话说一半,她习惯性地抬起脚来,却是吃痛地倒抽一口气,发现使不上劲后,顿时又气又恼。

    “不过……罢了。”话音一转,苏锦绣忽地轻叹,“所幸伤得不重,就当是修身养性了。”

    沈夫人见状,不免有些心疼地叹道,“王妃娘娘,您从小娇惯处优,像今天这样摔伤,还是头一回,又是在我将军府中。这可真是……”她连忙招手,“诀儿,你快看看王妃伤得重不重。”

    “沈夫人,阿诀,知道你们担心我,可这也不怪你们。”苏锦绣俏皮地一笑,反倒劝慰道,“好啦,一个个的别再愁苦着脸了,倒叫我这个伤患担心了。”

    尹诀见苏锦绣还有打趣的兴致,神色不禁软了下来。他找来一条薄毯为苏锦绣盖上,一面郑重地说,“今日让你委屈了。我会查明的。”

    苏锦绣莞尔点头,“嗯。”

    “府医,去拿祛瘀散来。”

    尹诀从府医手里接过一个盛药的方匣子,“碧水,以后每日三次为王妃敷上。”

    这是尹诀从军营中带来的伤药,效用极好,且价值珍贵,在寻常的市场上不会流通。尹诀一次便将所有的祛瘀散都拿给了碧水。碧水深知尹诀对此的重视,连忙笑颜如花地跪谢,“多谢将军关爱。”

    苏锦绣见此情景,止不住嫣然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阿诀,若能使你不生我的气了,这一跤似乎摔得也值。”

    闻言,尹诀一蹙眉,怜惜与顾恤交织,在眸底一闪而过,最后化为唇边的一声轻叹。

    “说什么傻话。”

    偏偏这时,门外传来小厮通报:“将军大人,杜夫人正在院门口长跪不起,想求见将军一面!”

    杜棠。

    闻之,尹诀的神色加深,双眸阴沉,一言不发。

    见状,苏锦绣主动打破了沉默。

    “阿诀,让我也一起去吧。”

    “我想看看,杜夫人是否对我有什么误解,不然为何要不惜下手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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