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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漓语荼(上)

    好遥远的行程,燥热的喉咙,酸涩的双眼,剧痛的脊背。

    眼前的混沌慢慢变得清晰,泥峪河边,老槐树下,我留给韩奕哥的字条不见了。

    “霜儿!”

    是谁的声音,这么熟悉?

    “韩奕哥?”我疑问地唤出声

    “霜儿,你长大了!”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亦幻亦真的脸孔。我是在做梦,还是他真的站在我面前?

    “霜儿,我看到了你留给我的纸条,我找到了你,我考上了状元!”

    韩奕身着正红色锦衣,向我快步跑来,但身影却渐渐变得透明,直到不见。我伸手去抓他,却什么也没有。隔着一片淡紫色花海的远处,悠扬地飘来清脆的笛声。

    “韩奕哥!你在哪里?韩奕!”

    又是撕心裂肺的剧痛遍布我整个身体,一股气息压抑在我的胸口,闷得我难受,想喊却出不了声,想哭却流不出泪,睁不开眼的世界,好黑暗。

    “楚霜,你醒了吗?!”

    我?我应该是醒了吧。我点点头。好痛!头微微一动牵扯背上某根筋骨,又是剧痛袭来。无力的双手抓住身下的被单,只想将这剧痛转移开。

    额上淡淡的凉意,舒缓了我的疼痛,轻轻的,凉凉的。

    我尽最大努力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宗政棠少憔悴的面容,青黑色深陷的眼窝,越发显出他深邃的双眸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憔悴的他,傻傻地咧开嘴笑着,手上换下一块刚拧干的冰巾子又敷在我额上。

    “你终于醒了。”

    虽然是淡淡的一句问候,可我听得出里面蕴藏的千言万语。

    “谢谢你,救了我娘。”

    我轻轻摇摇头。此时我想说出一句话,哪怕一个字,都是如此的困难。

    “楚霜,”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想抽开,但是使不上一点力气。“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我真的害怕再也看不到你睁开眼睛!我恨自己,那天为何不多注意你,不快点赶到,让你一人去涉险。”

    我再一次逃开他的目光,闭上眼睛。我以为我睁开眼看到的是韩奕,我以为这些话语会是韩奕对我说的,哪怕是怪我为了别人不珍惜自己,训斥我、责怪我,我都不在意,只要他出现在我眼前。

    “他是叫韩奕吧?”宗政棠少突然问,缓缓的语气,分不明是何情绪。

    我一惊,却也没有睁眼,只假装睡着没听见。看来昏睡时说了不少梦话。

    “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宗政棠少轻声说道,缓缓地松开我的手,搁进了被子里。

    屋里在他关上门之后陷入沉寂。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受伤后又发生了些什么?我昏迷了几天?宗政棠少是因照看我而憔悴吗?

    哦,对,我受伤的前一天,宗政棠少中了剧毒的蛇毒,想来也是有此原因。他其实应该好好休息的。

    我做了好多梦,我梦见了韩奕,但,终究只能是梦。

    幽幽清香萦绕鼻端。是夫人来了。

    “夫人。”尽管是虚脱,我还是撑着唤了声。

    想是那两日她也受了不少折磨,现在看起来还有些惊惶之色。

    “好孩子,你救了我!你这一下昏睡了三天,可终于醒了。”

    还是无力说话,只好摇摇头。

    “棠儿都告诉我了,你先是救了他,又救了我,我们一家子真的要好好谢你呢!”她说着,泪水潸然而下。

    我费力挤出一句话:“是我……没照顾好夫人……受苦了。”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攥着帕子眸中满是忿恨,“老爷这些年征战,将蛮子赶出了河西,如今他们竟耍这种阴招报复。好在此次一网打尽了,我心想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我扯出一丝笑,“夫人也受了惊吓,我都好,夫人快去歇下罢。”

    “我陪着你。”

    我轻轻摇头,“不能服侍夫人已是有愧,要是让夫人再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她点点头,便起身回去了,出门前又再三叮嘱我好生休息。

    我静静躺着,无力睁眼。身上的疼痛还在一丝一点地啃噬着我的耐力,而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宗政棠少憔悴的脸庞……

    我累了,我不要再想了。

    ===

    感觉又沉睡了好久,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一位一身水绿色衣裙的女子在一旁,我看了她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宗政棠少的丫鬟语漓。她见我醒了,笑了笑,转身端来水盆和手巾,替我洗漱。

    “姐姐怎么在这儿?”

    “是少爷叫奴婢过来侍奉姑娘的。”她说完拿起拧干的帕子替我擦脸。

    “姐姐别这么说,说什么奴婢的,显得怪生分,直呼你我便好。”

    “这怎么好。”

    “怎么不好了,我们可不都是这府里的丫鬟么。”

    还没等语漓说话,我屋子的门被猛地打开,语荼手上端着药罐几步迈进来,一脸忿然地看着我说:“你哪里是丫鬟了,哪有丫鬟能用得起我们来侍奉的!有哪个丫鬟能叫少爷四天四夜没合眼的!”

    语漓嗔了她一眼,“语荼,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牢骚。”一边说着,一遍将帕子在水中绞着,语调忽地高了一分,慢慢开口:“少爷疼路姑娘,你这么牢骚也不怕少爷听见了怪罪。”

    尽管身上痛着,可这句话听进耳里,总觉得不对。

    语荼将药罐放到桌上,转过身来,“听到又怎样?本来就是这么说的。你我在府里伺候主子多少年了,有见过哪个丫头病了还要从别的主子那儿要人照顾的。你看少爷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语漓连忙起身,拽着语荼的袖子,急道:“路姑娘救了少爷救了夫人,少爷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路姑娘。称呼得好生分,就好像我不是这府里的婢子。

    语荼没有理她,一边倒药一边说道:“路楚霜你真是命大,那弯刀都穿了胸膛你还能活下来,真是不简单!”

    语漓坐到我榻边,轻笑着说别理她。我笑着朝她摇摇头,示意我不在意。唉,语荼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

    语荼端着药过来,看也不看我就拿起调羹舀了往我嘴边送。我连忙伸手去端,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我紧咬嘴唇。

    “给我吧,你赶紧回去照顾少爷。”语漓嗔她一眼,抢过了碗。

    语荼又没好气地看我一眼,转身出了门。

    “你还好吧?不要动,不然伤口又裂开了。”她说着,舀起一勺药搁在嘴边吹着。

    我微微笑着,“我没事的,多谢姐姐了!”

    “你别在意语荼那丫头,她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

    我摇头笑道:“没关系的。”

    她叹口气,“难为你不生她气,真是好性子。”

    我咽下药水,苦涩难以下咽。苦味和疼痛同时刺激着我的意识,搅得我头脑一片混乱。语荼是快言快语的人,想什么都说出来了,可这语漓……我却觉着她话里有话。

    终于喝完了药,语漓叫我趴下,给我的伤处换药。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人这样触碰过我的身体,练武之后自我防备的意识更强,所以当她掀开我的衣服时,身体的本能戒备的反应让我禁不住一抖。

    “你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听到她话中的你、我,我稍放下心来。

    “没事的,就是有点痒。”

    “原来你也怕痒啊!我小时候特怕痒,我娘每次逗我玩的时候就喜欢挠我痒痒……”

    她说得很开心,我却再听不下去。我只知道身上很痛,痛得快要死掉。可是从小,就没有一个称为“娘”的女子能在我摔倒时抱我起来,在我受伤时哄我开心,在我长大后教我女红。

    “要说你命也真大,看这伤口,那刀少说有三四寸宽,而且穿过你整个身体……你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我自嘲地一笑,是我命硬吧。刚出生就被扔在山林里,居然还活下来了。

    “你啊,肯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姐姐说笑了。”

    语漓轻笑一声也再没说话。衣裳已经褪去,她轻轻地揭开我的背上敷着的纱布,用温热的酒沾湿帕子轻轻擦着。

    尽管她的动作很轻柔,但依旧很痛。我咬着牙忍着。突然想起来宗政棠少,趁着她擦拭完,松了口气,赶紧问她:“少爷在山中被毒蛇咬伤,不知道现在恢复如何了?”

    揉帕子的水声乍停,语漓惊诧道:“少爷被毒蛇咬伤?什么时候的事?”

    “在山里……”她居然不知道,是宗政棠少回来后没给人说,还是只有语漓不知道?我迟疑了片刻,还是继续说,“就是在山中寻夫人那个下午,少爷被烙铁头咬伤了手臂,当时挺严重的,已经昏迷过去了。”我将头侧过另一边看向语漓惊异的神情,“不过我找到了解蛇毒的草药,当晚少爷就清醒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手臂恢复如何了,余毒有没有反复?”

    湿帕子还攥在语漓的手中,水滴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她皱着眉头,喃喃地说:“少爷一贯不将受伤的事告诉家里的,这几天也没见他请过郎中……不行,我一会儿要去问问。”

    我轻叹一口气,只好作罢。无论我如何不敢见他,但他被毒蛇咬伤确实是为救我,好在我问了一嘴,否则他定是想不起来找郎中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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