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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虎而行(中)

    最终还是棠少赢了。他骑在马上,绕场一周,仰首看着众人,姿态如天兵天将,好不威风,仿佛太阳的光芒都汇聚在他身上,耀眼夺目。

    不一会儿,他已立在看台下,掸掸身上的灰尘,步履沉稳地走上来,目光沉静。

    我忙低头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期许之色。

    场中的欢呼声夹杂着卫弘的朗朗笑声:“棠少,没伤到吧?!当时正准备派人下去看看你的伤势,你倒又继续了。”

    棠少抱拳行礼:“没有,多谢陛下!球场如战场,作为一名将领一旦上了战场,在战役结束前是没有任何理由退出的,除非战死!”

    这一句话听得我心惊肉跳。

    他又要回边关了,而最近在矢密卢的怂恿下赤隶余部不时会与大昭军队发生摩擦。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卫弘看向宗政若兰,“你们姐弟二人也许久未见了?”

    她笑道,“还好,棠少年初回来时进宫探望过臣妾。”

    我扭头看她,她避开我的目光。真是张口就来,脸都不红的。

    “看看卫珣那个丧气的样儿,这下朕倒要去宽慰他了。也罢,你们三人好好说说话。”说完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轻轻拍拍我的手,笑着走下看台。

    我愕然看向宗政若兰,她见了圣上的奇怪举动亦忧心起来。

    棠少看着他的举动,随即又收回目光,微蹙着眉,颔首跪拜道:“微臣拜见襄贵妃、路昭媛,二位娘娘安康。”

    宗政若兰招呼着宫人:“给宗政将军赐座。”

    他瘦了,脸颊上棱角分明,汗水与尘土腻在一起,更显出他的疲惫。

    我伸手去拿酸梅汤,准备端给棠少,转念一想,又收回了手。

    宗政若兰瞥了一眼,将我几案上那盏酸梅汤端给了棠少,说道:“明日就出发了,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劳襄贵妃挂心,都办齐了。”见宗政若兰笑点头,他看向我,目光柔柔,“许久不见路娘娘,可安好?”

    方才我几次将要脱口而出,都生生被自己压了回去,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说什么开场。不知道他这两月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念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心,有没有难过。

    可此时他先问了我,我却千言万语只凝结成一句,:“一切安好。”我垂眸笑着,手抚上小腹,“孩子也很好。”我伸手拿起几案上一颗酸杏吃下,看向他。

    宗政若兰见状笑道:“路昭媛近来很喜食酸呢!也不害喜,能吃能睡的。”

    他笑意浓浓:“早听闻路昭媛得龙嗣之喜,还未能当面贺喜,”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色如意纹锦盒递向我,“一点薄礼,还望娘娘笑纳,娘娘辛苦了。”

    我颤着手接过,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指尖,依然是那么温热,狂乱的心立刻安静了下来。然而周围耳目太多,这一瞬的温存也不敢多留恋。

    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把精巧的银质长命锁,锁身刻着精细的荷叶托蝙蝠纹案,拎起来后银锁下缘六只小铃铛当当作响,声音清脆。将它翻过来,手指触到锁下边沿一小块突起,细一看,像是个极小的挂扣——原来银锁还是个小匣子。

    我赶紧将它放回锦盒收好,“双木非林,田下有心。多谢将军美意,将来孩子会很喜欢的。”

    棠少仍是笑着,但眼中渐起隐隐泪意,紧忙低下头说道:“溪山虽异,云月是同。”

    我再也忍不住眼中泛起的酸涩,垂眸叮嘱,“此时向西北赶路最是炎热,将军当心身子。”

    待他应过,宗政若兰向我使了眼色,“好了,圣上等下就回来了。不知父亲母亲近况如何?许久不见母亲入宫来。”

    我自知失态,背过身悄悄擦干眼泪,听着棠少和宗政若兰说家里的事。此时的我们三人,倒真像寻常人家的姊妹闲谈家常,岁月静好。

    ===

    不料,好时光总是短暂,眼前如风摆柳一位胭脂色宫装佳人,泠泠唤了一声“宗政将军”。

    三人同时侧颈看向她。

    是安泰公主。

    我竟然都忘记了她,这个危险的存在,我惊疑地看向棠少,他也面色不安。

    “襄贵妃安好,”安泰莞尔微笑,又看我一眼问道:“这位娘娘是……怎么略觉眼熟?”

    事情总躲不过的。我笑着颔首道:“昭媛路氏,见过长公主殿下。”

    安泰脸色瞬间变冷,杏目圆睁指着我怒道:“路楚霜?竟然是你!听闻皇兄得了位路姓美人,没想到竟然是你!”

    我仍然淡淡笑着,“姓路的人不多,殿下应该想到了。”

    她斜睨我一眼,轻声说着:“我原以为是双耳陆……”她又侧身迫向我,“难道天下男子都要痴迷于你吗?”

    我扬起下巴,微笑着说,“殿下抬爱了。”

    安泰神色惶惶,“本宫难得从封地回宫一次,没想到就遇到了‘故人’!”

    宗政若兰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但多半已猜出缘由,遂看向棠少,只见他面色铁青。

    安泰见没必要再争执下去,便寻了坐榻坐下,神情一变,笑看向棠少,“我替珣哥哥向将军赔个不是。”

    棠少仍是铁着脸,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这样的气氛可真尴尬。

    我欠身向安泰说道:“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喜从中来啊?”

    她也笑看着我,见我的手护着小腹,笑道:“那自然,毕竟皇侄都快出世了,路昭媛还是争气。如此也算你放了将军一条生路。”

    她笑着正要对棠少说什么,棠少突然开口:“长公主,微臣在宫宴上的誓言想必您还没忘。”

    “你……”她眼中失落之色尽显,强笑道:“将军,边夷何时能肃清,我心里明白这誓言所指……”

    棠少立起搭手行了大礼:“长公主,微臣的誓言不是在玩笑。”

    安泰面色凄然,“我到底有什么不好?堂堂长公主,难道配不上将军你?”

    “安泰,”卫弘适时出现,微皱眉头走过来,“安泰,朕说过多少次,会为你许个好夫婿,你为何还如此执念!”

    安泰一脸倔强:“陛下,妹妹就是中意宗政将军,我说过非他不嫁!”

    “陛下,”棠少起身抱拳一揖到底,“微臣明日带队出发,现在天色已晚,若无其他事,微臣先告退,愿陛下保重龙体。”

    他抬手示意棠少离开,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我抬眼看他,只见他紧紧盯住棠少远去的背影,目光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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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上床榻,茹芯放下帷帐,正要熄掉夜灯,我打断她说:“茹芯,给我拿盏灯来,我还想看会儿书。”

    “这么晚了,娘娘睡吧,书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我拿起枕边的一卷《括地志》笑着对她道:“原本就说今天要读完这本的,可耽误了半下午,剩的不多了,我只看一会儿。”

    她只好依言拿了盏明亮的灯放在榻边矮几上,然后坐在榻边准备守夜。

    “茹芯,你也服侍了一下午怪累的,去歇着吧,不用陪着我了,让木喜在外边守着就行。”见她看着我并不动,我轻笑道:“怎么,到现在还不相信我?”

    茹芯讪然转回头又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仔细探查一番屋内和门窗,才从丝被下取出锦盒打开,精巧的银锁在烛光中流光炫目。

    宫里和达官中更时兴玉锁,以彰显身份。我自然明白棠少送给孩子银锁的用意,如果这是个男孩子,那他就是目前宫中唯一一个皇子,他的成长之路不会很顺,银可试毒,这也是他为父目前所能为孩子做到的了。

    轻轻拨开铃铛,解开搭扣,里面果然有一张白绢,展开后,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吾妻,为夫无能,不能护妻子安稳,心愧不已,日后定当殚思极虑,设法周全。此路险恶,周旋劳心,切以自身为重。出逃事,见机行,切莫大意。有难不解,万记寻韩氏!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读完信,情难自已,泪水不住地落下。

    只影向谁去?棠少,我会好好的,无论如何这条命我一定要保住,我不舍你独自徘徊世间,更不忍我去后你随我而去。

    你的难你的苦我明了,何必愧疚,你要我保全自己,可是圣上现在已对宗政一族戒心重重,你也要万分当心啊。

    只是,韩氏,是韩奕么?除他之外我再不识得韩姓人士。他费此周折将信送到我手中,必然是有十分把握的,只是如何才能见到韩奕?

    又将信读了不下十遍,深深印刻在了脑海中,才不舍地将白绢用灯盏焚毁。

    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等着重逢的那一天。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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