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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安一隅(上)

    从未觉得这山,这么广袤。

    在山中走了一夜又一天,仍未出山。

    语荼夜里受了惊吓,又疲劳过度,发起烧来。到第二晚入了夜,竟然晕了过去。

    虽然我们三人商议就近问问有没有大夫,但一路走来都没有遇见过人家。

    公孙誉和秦颂都将外衫褪了下来,一件铺在地上,一件给语荼盖在身上,但她仍然冻得蜷缩成一团。

    我不习惯随身带帕子,只好撕了衣襟浸湿溪水后敷在她的额头上降温。

    我看向黑黢黢一望无际的山峦,无奈叹息,问道:“公孙校尉,你从临田来找我们,也是走的这条路线吗?”

    “差不多,我一个人尽量抄近路,走的地方稍微陡峭些,所以更没有人烟。”

    “你来时走了多久?”

    “两天一夜吧,只是找那院子多用了一个多时辰。唉,要不是顾瑞重伤,肯定能早点到早点接你们出来,昨晚太惊险了!”

    “你已经很快了,如若不然我们三人现在还不知在哪受罪。”

    公孙誉重重叹了口气,看着昏迷着的语荼焦灼地不停搓手。

    我看着他在一旁急得跳脚的模样,再想想他昨夜那莫名其妙看我的一眼,迟疑说道:“公孙校尉好像对语荼格外重视。”

    他“啊”了一声,怔了一瞬紧忙应道:“卑职也是受人所托。”

    秦颂好奇,“受谁所托?”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只见公孙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向我,哂笑:“嫂夫人应该晓得吧?我出来前,冯都尉特地嘱咐我,一定照顾好语荼姑娘。可是没想到才出来她就病得这样重。”

    我拉起袖子拭去语荼额角的冷汗,轻声道:“语荼没习过武,身子又单薄,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她这一病,不怨她自己,更怨不得你。公孙校尉不必自责。”

    公孙誉起身左右探看,迟疑地说:“这一片曾经练兵时来过,现在夜里视线不清,但我大概能确定,再往东南方向行进一点,有个小村子。这里的村子几乎与世隔绝,所以村里肯定至少有赤脚大夫。”

    “那就继续往前走吧,路程不敢耽搁,她这病也不能耽搁。”我一边说着,一边蹲起身背对着语荼,对他二人说,“帮一把,我背着她。”

    “我来背!”

    “我背!”

    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笑了笑:“语荼人瘦小,我背得起。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她又昏迷着,我背到哪算哪吧。”

    二人闻言也不再多言,秦颂接过我的剑和包袱,与公孙誉一道将语荼架上我的背,依旧是公孙誉在前开路,秦颂则一直伴在我们身侧。

    终于又走走歇歇大约两个时辰后,遇到了一个小村落。

    村民很热情,村口那户人家对我们半夜将其叫醒没有丝毫怨言,还带着我们去寻了村医。

    一番诊脉、煎药、服用,已经到了近五更。好在,语荼终于退烧了,但依然面色苍白浑身酸软无力。

    村医希望我们能让语荼再休息一日,但路程委实不敢耽搁,便婉拒了。

    公孙誉在村医家又寻了些竹板和麻布,与秦颂一起简单扎了个抬人的担架,预备一路将语荼抬出大山。

    我们留下足够的银子,趁着微亮的天光,又钻入山林。

    ===

    原来我们要前往的地方,依旧在山间。

    老远便见到有两个青年在山窝处候着,俩人百无聊赖地正随地而坐掷石子耍,一旁两匹马正闲适地嘬着地上的嫩草。

    公孙誉两手向后托着担架,脚步不停,朝着山下喊了一嗓,那两个青年闻声望来,随即欣喜地蹦了起来,一人向另一人说了什么后,飞跨上马向东奔去,另一人徒步向我们奔来。

    “校尉!”那青年迎上来,兴奋地唤着,“让六子回去通知冯都尉了,冯都尉特地交代要亲自来迎你们。”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水袋,眼看着就要递给公孙誉了,手臂却僵在半空,转了脸难为情地看向我,讪讪笑了,犹豫着将水袋递给了我。

    我举起手中的竹筒向他示意:“快给他俩喝吧,我一路没费什么力气,也带了溪水喝着。”

    那青年才如释重负,嘻嘻笑着拔下水袋的皮塞直接将袋口塞进了公孙誉嘴里。

    就这说话间,马蹄声渐近,冯远辰已带了两人打马而来。

    看来他们驻扎的地方已经不远了。我们也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将担架平放在一片软和的草堆上。

    “夫人!”冯远辰跳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青年人,快步走上来,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了我身旁躺在担架上的语荼,两撇眉毛立即耷拉了下来。

    见状,我连忙道:“语荼经不住这样的劳累,生了病,昨夜里已经服了药退烧了,马怕是不能骑……”

    我尚未说完,冯远辰已抢先道:“末将和阿誉抬语荼姑娘回去,夫人先回去罢,将军等您呢!”说完,一旁那青年人将缰绳递给我。

    “我去哪里?”我接过缰绳,疑惑道。

    冯远辰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我说:“这马儿识得路的,夫人尽管上马。”

    见我低头跟语荼说话,他喃喃道:“语荼姑娘末将会照顾好的,夫人放心吧。”

    语荼虽不是特别情愿,但也看向我肯定地点点头,笑道:“你放心去吧,这么多人还能照顾不了我了。”

    “嗯,”我转向冯远辰,颔首致意,“那多谢冯都尉了。还有,顾瑞醒了么?”

    “醒了醒了,昨日已经醒了。”他呵呵一笑,“夫人也不说先问问将军。”

    “我晓得他没多大事。”我假装轻松地说。

    但确实,他的伤和那些已经命丧黄泉和重伤的兄弟比起来,着实算不得什么了。

    ===

    这马识途,我一夹马腹它就掉了头往来时方向小跑而去,一路上我未鞭策,它也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将我带到了一处村口石门。

    棠少,他就等在那里。

    身上穿着缝补过的军服,小臂和脚踝都没有扎束带,头发只在颅顶束了个发髻,离的尚远看不清他的面目。

    明显看得出清瘦了许多,山风猎猎地吹着身上宽松的军服,原本高大的他,此时远望去只像棵细竹似的。他的右手打了白棉布横吊在胸前,左手正举起来向我挥手。

    我跳下马,奔向他。想扑进他怀中。

    可是,他受伤的手臂挡在中间,我止步在他身前,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问道:“疼么?”

    他看着我笑着,摇摇头。盛满笑意的双眸下是凹陷青黑,嘴唇上也结了血痂,面庞和脖颈上横着七七八八的伤痕。

    “手能动吗?”

    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还有点疼。刚受伤那几天不敢动,现在好多了。”

    我深深吸进一口气,用以抑住即将喷薄而出的眼泪。

    虽止住了泪,可我知道我的眼圈已经红了,垂下头掩饰过去,“我知道你心里的伤更重。”

    他轻叹一声:“不说了,都过去了。”

    他将我往身侧揽了揽,我就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想去拜祭沈校尉和其他弟兄们。”

    “不急,我知道这几日你们赶路定是没有休息的。方才六子回来,说你们抬着个人?”

    我嗯了一声,将语荼的情况与他简单说了。他叹息:“语荼虽是婢女,却也从未受过这样的苦,难为她了。”

    说罢,他将挂在马鞍上的剑取下递给我,牵着马向东绕过去,看样子似是有人看管着。返回后他接过我的包袱套在肩上,牵起我的手往这荒村里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

    我仰头望去,石门进去,是一条狭窄的石阶,石阶两侧零零散散排布着民居,多是青石块垒砌而成。整个村落因着山间地势而上,房屋基本都聚集在一起,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一个荒废了十数年的村子。还是听父亲说过,二三十年前永安东南的山间山匪横行近十载,烧杀抢掠,为祸四方,这一片的百姓逃的逃、亡的亡。后来京兆府剿了匪,将还留守在这里的山村村民,迁移去了北境开垦农田。这山间,这样大大小小的村落有七八座,大多数都无人烟了。虽然民居都破败了些,可我们此番被人一路追赶进山,能寻到遮风挡雨的住处就满足了。”

    想起公孙誉那夜的回忆哭诉,心头绞痛了起来。

    “那你们近两千人全在这里?”看到他点头,我继续问,“你们吃什么?”

    “姐姐!”

    棠少正要开口,却被一声呼唤打断。我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竟然真的是言心!

    她穿了一身寻常男子的胜色短打衣,发顶束着马尾辫,未施粉黛,整个清爽利落,正从石门中走出。

    我惊讶地看着她,半晌才想起问:“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早离开永安出去避难了。”

    言心一脸了然,嘻嘻笑着上前来挽住我的胳膊:“是去避难了来着,唉,说来话长,你先歇着,回头与你慢慢讲。”

    棠少笑道:“你还是与你姐姐早些说了,否则她是歇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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