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话

    第二天,虽然昨晚睡得很迟,但平日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楚岚早早醒了过来。由于是周末,她难得没有早起背单词,而是继续躺在床上发呆。

    虽然她昨天在那对夫妻面前说得十分果断,但她其实十分惶恐无措。

    她担心父母会更关心他们的亲生孩子,担心父母会因为娄家导致的一切迁怒她,担心……重新变回没有父母的孤儿。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她看了一本假小说,明明小说里女主从未和娄晓曼的家人有过交集,也没有抱错孩子的剧情。

    昨天她下定决心和父母坦白后,起初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但随着楚岚异常严肃的神情以及手上的报告,才让他们有些将信将疑。

    完成最后一击的,是警察打来的电话。要不是先听了楚岚的话,楚兆差点当作诈骗电话直接挂断。

    电话中,警察和楚兆约定周日到派出所采集血样。

    挂断电话后,楚兆和谷云总算相信了一切,旋即,三人陷入沉默。

    楚岚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又不敢开口试探父母的想法,借口做作业飞快逃回了自己房间,即使身后谷云试图叫住她也没敢回头。

    谷云做好了早餐,略微犹豫了一下,走到楚岚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岚岚,醒了吗,可以吃早饭了。”

    “就来。”

    楚岚应了一声,连忙起身换好衣服。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件事逃不过去,总要面对的。

    楚岚默默给自己打气,狠下心打开了房门。

    楚兆和谷云昨晚也没有睡好,三人各自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饭桌前面面相觑,气氛再次变得沉默。

    三人没滋没味地吃完了这顿饭,楚岚率先打破了寂静,艰难开口道:“爸,妈,你们想要回你们的亲生孩子吗?”

    昨晚楚岚想了很久,她知道她的父母都是温柔善良的普通人,从小就很疼爱自己,但楚兆和谷云作为被娄家牵累的受害者,在不知情的时候骨肉分离这么多年,想要和亲生女儿团聚也很正常。

    楚岚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但还是定定地看着两人。

    “对不起,是爸爸妈妈的错。”听到楚岚的提问,谷云突然泪如雨下,没头没脑地向楚岚道歉。

    楚岚:“!”

    楚岚想象过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不管是还愿意认自己这个女儿,抑或是更想认回他们的亲生女儿,甚至是可能因为娄家而迁怒自己的可能都想过,唯独没有想到妈妈竟然向自己认错。

    “妈,你这是干什么……”楚岚连忙抽了几张纸巾上前,帮谷云擦眼泪,眼泪却越擦越多。

    难得手足无措的楚岚把求助的投向楚兆:“爸,妈这是怎么了?”

    楚兆脸上也似是带着一些愧疚,对楚岚道:“昨晚我和你妈商量过了,等我们正式做完血缘鉴定之后,你要是想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就去吧,不用考虑我们。”

    谷云也渐渐止住了哭泣,握住楚岚的手道:“岚岚,是妈妈没用。你从小成绩就好,又爱学习,但是妈妈却没能力让你受到更好的教育。现在娄家既然找来了,他们一定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楚岚听完如遭雷击:“妈妈,爸爸,你们要赶我走……你们真的不要我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猛然听到楚兆和谷云的话,楚岚还是心头一紧,眼泪也不自觉地从眼眶掉了出来。

    “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

    谷云看到女儿哭泣也很是心痛,轻轻地将女儿搂在怀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一下一下抚摸着楚岚的背:“但是那边虽然是你的亲生父母,但是毕竟你们从来没有相处过。既然你要跟他们回去,就好好和他们培养感情,不用担心我和你爸。”

    “妈,我不想跟他们回去!”楚岚猛然从谷云怀里抬起头:“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不喜欢他们!”

    “你不想去?”楚兆和谷云面面相觑,“可是昨天他们说……”

    “谁?说了什么?”楚岚警觉道。

    昨晚,楚岚率先逃回了房间。谷云原想叫住她好好谈谈,但楚岚头也不回地跑了,楚兆劝道:“算了,这么大的事,让岚岚自己冷静冷静也好。”二人也沉默着回到了房间。

    没多久,谷云接到了一通来自娄夫人的电话。

    对面开门见山,先是说楚岚作为他们的亲生女儿,已经说好会在验血后回到娄家,又要求楚兆夫妻不要试图联系娄晓曼,表示娄晓曼留在娄家才能受到更好的教育。最后居高临下地宣布等一切结束后可以给他们夫妻提供一笔经济补偿,但要求二人以后不得去找两个孩子。

    谷云严辞拒绝了娄夫人并愤怒地挂断了电话。但等她冷静下来却不得不承认,娄夫人说得是对的。

    他们夫妻二人不过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虽然衣食无忧,但身上也背着大笔的房贷,没法给女儿提供更好的条件。

    最后还是楚兆劝动了谷云。既然孩子想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他们也没有立场阻止,何况他们身为父母,既然孩子能有更好的前程,他们又何必去捣乱呢?

    “他们瞎说!谁跟他们说好了!”楚岚听说了电话内容,气得脸都红了:“昨天那两个人一见我就像看货物一样打量我,之后又在那里自说自话,无论我说多少遍我不去都好像没听到的样子,何况我还不一定是他们女儿呢!”

    楚兆和谷云听了女儿的话,一扫之前的忧虑,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谷云更是紧紧抱住楚岚:“不去也好,不去也好,咱们不去受那个委屈!”

    “那娄晓曼呢?”楚岚把脸深深地埋进谷云怀里:“你们会认她吗?”

    说到这里,谷云坐直了身体,抬起楚岚的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关于她,你有什么要跟妈妈说的吗?”

    楚岚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谷云,闷闷道:“她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说起来眉眼间跟妈妈长得很像,在学校里也有很多朋友,你们应该会喜欢的。”

    “所以她才能带着那么多人在学校欺负你,是不是?”

    楚岚忽地抬头:“妈,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你的班主任董老师给我打过电话,说你有转学的想法,希望我们阻止你。在我的追问下才说你和你们班一个叫娄晓曼的同学有点矛盾。”谷云温柔地看着楚岚:“我的女儿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会主动跟人起矛盾的性格。”

    “但是,”谷云话锋一转:“在学校受了委屈,回家一定要告诉妈妈,你这样瞒着,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怎么帮你。”

    “嗯。”楚岚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毕竟当了十八年的孤儿,早就习惯了遇到事情只能自己解决。就算重活一世,遇到了温柔的父母,早已刻进骨血里的习惯也很难改掉。

    “那我可以转学吗?我不喜欢现在的学校。”楚岚试着提出要求。

    在一旁看着母女亲密互动,始终插不上话的楚兆立刻插话道:“当然可以,以我女儿的成绩,想去那所学校都可以!”

    被抢白的谷云睨了楚兆一眼,也笑着对楚岚点点头。

    楚岚跳起来欢呼了一声,该死的剧情都见鬼去吧,我不陪你们玩了!

    了却了心事的楚岚心情大好,狠不得当场做一套卷子作为庆祝。她看了看时间还早,立刻跑回房间,收拾了一通背上书包就准备出门。

    “今天周末,你背着书包去哪儿啊?”正在收拾残局的楚兆看女儿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就要出门,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去图书馆,今天午饭就不回来吃了!”楚岚换好鞋,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门口。

    谷云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一到周末就爱去图书馆做作业,在家是一刻也待不住。”

    周末去图书馆是楚岚从前世就养成的习惯,当年楚岚还是孤儿,虽然福利院已经尽力照顾孩子们了,但毕竟孩子多的地方就会吵闹,更不要说还有不少被病痛折磨的孩子,更是止不住的哭闹。

    因此,楚岚为了找个能静心学习的地方,就养成了去周边的图书馆学习的习惯,久而久之,即使现在家里的环境也很安静,她还是更喜欢图书馆的氛围,只要有空还是喜欢待在图书馆。

    今天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楚岚心情愉悦地决定走路去图书馆,好在她家离图书馆不远,步行只要不到二十分钟,只是路上从一条小巷子外面经过。

    那条小巷子里有不少分岔路,其中一些是死胡同,由于进到胡同里的人不多,所以那些死胡同几乎成了流浪猫狗的根据地。虽然经常有爱心人士把这里的猫狗带去绝育,但因为地形复杂,根本抓不完。

    但是大量可爱的猫狗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喂食,因此这里的野猫不仅不怕人,还会主动跟人撒娇。这对爱猫人士可谓是天堂,但对楚岚来说,简直是甜蜜的折磨。

    她从小就害怕毛茸茸的动物,虽然在网上看到猫狗的照片也会爱得不行,可一旦在现实中有猫狗靠近她,她就会条件反射地身体僵直心跳加速,既不敢停也不敢跑,完全没法作出反应。

    以往她都是下午去图书馆,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的,流浪猫就不会出来了,但今天她一时忘形,上午出门还走了这条路,街上看不到人影,楚岚只能加快步伐,暗自祈祷不会有野猫野狗靠近。

    “大哥,有人来了,不去要点?”

    “吃饱了,不想动。”

    “行叭。”

    楚岚经过巷子口的时候听到似乎有人聊天,不禁壮了壮胆,以最快的速度走路过去,一路通畅。路过巷子的时候,楚岚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楚岚内心疑惑,她听刚才那两人聊天的声音还以为离她很近,怎么看不见人影,但好像趴着几只猫。

    这样想着,楚岚加快了脚步,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图书馆。

    周末上午的图书馆人并不少,不过楚岚经常坐的位置依然是空着的,座位的对面也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楚岚放下书包,默默拿出了自己的作业。虽然已经放轻了动作,但似乎还是打扰到了对面的少年。

    那人抬起头看到是楚岚时愣了一下,随即冲楚岚点了点头当作是打招呼,就又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楚岚虽然不是特意来找他的,但是能够遇见,还是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有个学霸在,这下不会做的题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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