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

    我们再次回到帐篷,却又少了一个人。

    简单吃了点东西,躺在帐篷里,闭上眼睛。可针堂的惨像在眼前挥之不去。满地的尸体,到处是鲜血,一股血腥味沾在身上,怎么也散不掉。隐约想起了在大堂看见的义父的尸体,他仍端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旁边放着一碗茶,只是头再也撑不住向后仰,眼睛没闭上,直直地看着天花板,胸前多了一道血红的伤痕,还有满地满墙的血,地上似乎还有人负伤翻滚过的痕迹。

    我又想起那群人漫不经心抬着的箱子,似乎箱底还有血迹,我已经不想往下想了。转头看见关河梦也在闭着眼,好像在发抖。

    “你怎么了?”我觉得不太对劲,连忙晃了晃他,怕他被梦魇住。谁知触手他身上竟有些发热。“你发烧了!”

    爷爷也没睡,坐起来给关河梦把了脉。然后点了个火把照着,把关河梦的衣服脱光,最后找到他腿上有个中镖的伤痕开始发黑。爷爷当机立断,用烧过的刀把他周边的坏肉切掉,又敷上一些外用的药膏。

    爷爷告诉我关河梦可能是中毒了,这毒他不会解,需要用些猛药让关河梦醒了自己写方子。我这一天已经受够了失去亲人的滋味,至少要让关河梦活下来。

    我和爷爷收拾了东西,连夜赶到镇上药店敲门。晚上看店的青年看我们可怜,给我们开了门,我拿全部的银子换了药,在他家院子里熬了药喂给关河梦吃。

    关河梦终于醒了,却说,“你们不用管我了,先去逃命吧。”

    我和爷爷轮番劝说,他最终写了方子,上面却都是些罕见的药材。我终于知道关河梦为何说这话了,以我们现在这窘迫的样子,根本凑不起这些药材。

    可我为了我仅剩的两个亲人,付出全部也要做到。于是我去求药店的看店青年,先把药材赊给我,待我当了这些家当,再还他。他一脸为难,说要等店主回来,而且他看过了,有些药材是没有的,需要到药王谷去求。

    爷爷一听,就要去趟药王谷取药,我赶紧拦住了他。今晚在药王谷,那个小杀手放了信号弹后被爷爷杀死,笛家堡的人现在恐怕都在药王谷埋伏,等爷爷上钩。

    关河梦听说之后,又写了一张低配版的方子,拿给看店青年看,这次是药是齐的,可没有店主答应,他不敢给我们取药。爷爷此时已经是杀红了眼,作势要杀了青年取药。我赶紧拦住爷爷,让爷爷把他打晕了了事。我们又煎了药,给关河梦喂上,见他好了些,赶紧离开了药店。

    我告诉爷爷,可以去天机堂避难。爷爷在当铺把身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换了一辆马车、一些干粮、几副药和一个煎药的陶罐,就出发去天机堂。路上关河梦发着烧半梦半醒,却一直在说对不起,却不知他是跟谁说。

    跟谁说都不重要了。我一边给他额头上敷湿布条,一边安慰他,“都过去了。”

    谁知他却突然睁眼,“没过去!”关河梦忽的抓住我的手,“河心,你一定不要忘了,要为我爹娘报仇啊!”眼中的恨意射向不知名的远方。

    “不如你好好的,自己报仇吧。”我还想鼓励他。

    “我恐怕是不行了。”关河梦说罢又要阖上眼。

    “你一定坚持住!若你死了,我就不给他们报仇了。”我赶紧把关河梦说的话跟爷爷说了。

    爷爷停下马车,试了试他的脉搏,一脸凝重。最后爷爷还是为了药王谷的传承,决定要闯一闯药堂,去取药回来。爷爷跟我约好,我带关河梦去天机堂,他会沿着这条路追过来。我虽舍不得爷爷去冒险,却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关河梦死,只得目送爷爷离开。

    没想到竟是与爷爷见的最后一面。

    后来关河梦也死了,我把他埋在天机堂的脚下。

    我一个人去了天机堂,找前世的师父何晓惠帮忙。却忘了这一世,我们只是陌生人。她听了我的遭遇,给了我一百两银子,确实是很大方了。我想了想,若换做是我,一个不为人知的药王谷弟子,没有任何证物,凭空讲了一个故事,我可能不会给他这么多钱。

    可我要这钱有何用?我提出想再做她的弟子,她却说她早已不收弟子了。想想也是,我前世根本没有年龄相仿的师兄师姐,前世我拜师是义父与她做的交易。师父何晓惠又把我扔给了大师兄相文生,这一世他直接做我的师父。

    我拜完师才知道,大师兄相文生此时还没有遇到嫂子,他一心练武,他的弟子都是在天机堂自生自灭,许多年无人管教。还有好几个与我一起的师兄弟,都忙着做宗门任务,没空搭理我。我前一世在天机堂那么多年,竟不知底层弟子又要打扫卫生、做饭帮厨,又要外出采买、看家护院,竟没有多少时间练习内功心法。加上我本就资质平平,这一世没有药浴,内功竟修习得如此艰难,在一群孩子中竟也没有出头,也没有任何收获。加之我扮做男孩,一个人多有不便,所以在天机堂过了两个月,我就趁出去做任务,偷偷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外,虽生活得小心翼翼,来去却也自由。第一站便是到了药王谷,熟悉的排屋空无一人,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竹林后的奇门遁甲阵已破,其间一片寂静,连小虫都低声轻鸣。关山弈心爱的药田已经只剩下土坑,药堂的药柜也被一扫而空,四处遍布暗褐色的血迹没人清理。

    走到祠堂门前,看见了一个个土堆,上面用木牌刻了几个名字,里面有义父、义母、关山弈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大土堆,上面的木牌没刻名字。可能是哪个旧识,费力埋的。我忍住想去翻开土堆找爷爷的冲动,继续向前走。

    进针堂大院翻了翻,发现想要找的已经都不见了。又去灸堂,拿了关云风几本书,一本相面占卜的,一本奇门遁甲,还有一本药典。

    后来,我还是在爷爷带我们走的针堂外的奇门遁甲阵中,找到了一个穿着爷爷衣服的骨头,上面满是虫,手里还攥着几株药草,那药草已经干枯,失了药性。我不敢再看,找工具在祠堂前又挖了一个坑,用布把它包起来,放进坑里。找木头刻了“关山乐之墓”五个字,竟也像模像样。

    我在谷中呆了许久。我原本想借天机堂的力量去找笛飞声,用关云风做的除蛊香做交易,让他帮忙除了笛家堡主,报药王谷的血海深仇。顺便再去探探醉花楼。可师父何晓惠却并不搭话,她并不想掺和到里面。我作为一个孩子,武功太弱,实在是找不到笛飞声,也进不了防卫森严的玉城。

    这一世,恐怕没有出路了。但却还有一件事情可以为下一世做准备,那就是扬州慢。我还要去找李莲花。

    五年后。

    一个我熟悉的身影走到摊子前,指着我身后的写着“算命大仙”的旗子,问摊子前坐着一本正经瞎眼老头,“大仙算的可准?”

    那老头也是倒背如流,“心诚则灵。若是施主有心请卦,必当是准的。”

    想当初我把这瞎眼乞丐从乞丐窝里挑出来的时候,他连句正经话都说不明白。经过与我一路锻炼到现在,他装得也有模有样。

    那“皓首穷经”施文绝似有些犹豫。

    我在施文绝所在的小镇上已经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是第一次与他照面。我来此处定居,也是因为他。我记得李莲花要救他一命,自此江湖扬名。

    之前我低估了在这种信息闭塞的时代找一个人、一辆车、一栋楼的难度,前面四年时间全跑在路上,师父何晓惠给的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即使省着花,也很快花完了。一路上我沿路采药,换的钱勉强能维持生计,过了许多穷苦日子,却每每与李莲花失之交臂。

    于是我一年前终于决定就在施文绝住的小镇定居,守株待兔。

    开始时靠我采药,攒钱租下一个住处。总算有地方制香,又卖了些钱,终于衣食无忧。后来自学相面,从别处找了这个老头来,一起在镇上招摇撞骗,竟打出了点名声,看出了不少镇上的家长里短,各种八卦隐秘,今日竟把施文绝引来了。

    “那便算上一卦吧。”施文绝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扔下二两银子。说罢把手放在老头手上,老头也装模作样地摸了起来,“不知施主所求为何?。

    施文绝一脸担忧,“求神仙卜我此行吉凶。”

    我算了算,今年没有科举,若是明年的科举现在就走,即使是边走边游玩也太早了。估计他与人约战要开始了,便离老头耳朵近了些,传音入密。

    老头手假装掐算了一番,“施主此行如天泽履,凶中带吉,有惊无险。施主可自去。”

    我这些年练的内功全用在这传音的功夫上了,再加上我与老头耳朵离得近,不是绝顶高手不会发现我们的伎俩。

    施文绝果然也没发现,喜形于色,向镇外走去。跟老头说了收摊,我径直跟着施文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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