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要是不知道莉卡就是那条白鱼的事情，斯科利不至于这么紧张。

    毕竟按照常理，苏瓷在对雪牙鱼产生好奇之后去一趟湖边是很正常的事情，斯科利即使再怎么忌惮她，也不会想到她有本事凭空得知这样的隐秘。

    杰米和斯科利的交易估计并不如他说的那么简单，斯科利连女儿变成白鱼这样的事都告诉他，恐怕是拿捏了他才敢说出口，而不是轻松地提一句“我可以复活你女儿。”

    如果斯科利没有拿出什么实质的东西，杰米是不可能相信的。

    因此他与斯科利的恩怨绝不只是前尘往事。

    苏瓷觉得她遗漏了什么东西。

    在进这个副本之后，因为大部分东西都脱离了常理，所以就算苏瓷尽力保持了谨慎，也很容易在适应世界观的时候将一些“非合理”的现象潜移默化地认为是正常的。

    就例如，这个剧本内奇异的雾气。

    湖泊、雾气、还有泡沫虫洞穴里浓郁的水汽。这个剧本内和水有关的东西都超出常理，鱼油灯会在浓郁的水雾气里散发出香味，但昨天的鱼钩也沾染了这种味道。

    回到旅馆前，她花了点钱随便在街上买了一个新的鱼钩。

    苏瓷不确定是因为什么，所以她在又一次夜幕降临、雾气笼罩的时候，割伤了昨天钓上来的乌鱼，浓烈的香味直冲鼻尖，但是苏瓷担心它有毒所以早有防备，她连忙脱下手套，用袖口掩住口鼻，退开几步。

    乌鱼的血肉有这样奇异的香味，也就是说，疑似莉卡的白鱼，血居然是乌鱼血肉，又或者是雪牙鱼也有同样的香味呢？似乎没有人传出来过，毕竟乌鱼剧毒，人们就算钓上来了大概率也是卖掉……吗？

    这不合理。

    她居然没有怀疑过，湖边的钓客到底在钓什么东西？钓雪牙鱼吗？

    人人都知道乌鱼有毒，大家都是专门为了钓起雪牙鱼而来，如果不是因为苏瓷有需要所以带回来，大多数都是放生的，这么多人为了钓起雪牙鱼，几乎是日日来湖畔，居然没有专门收购乌鱼以做灯油的人，这样无法形成一个逻辑闭环。

    至少苏瓷就没有见过。

    如果真的是为了赚钱，斯科利不可能连这点都考虑不到，这些钓客有问题，至于是钓客自己有问题还是斯科利做了什么，暂且不得而知。

    斯科利为什么要吸引人前来？

    乌鱼油又是怎么做出来的？苏瓷望向两盏摇曳的烛火，却意外发现，昨夜的那盏烛灯不再散发出香味，苏瓷微微眯眼。

    她熄灭了提拉给的提灯，再次点燃的时候，果然这盏也没有香味了，看来真正驱散乌鱼群的味道是同伴的血肉香气，但今天还需要用到它，所以苏瓷将用刀小心地割了一小块乌鱼的肉丢了进去，火苗摇曳，香气微微散出。

    这种香气不知道有没有毒，为了避免阴沟里翻船，苏瓷打开了窗户。

    窗外雾色胧胧，湖边又围起了人群，她心中默默规划了一遍路线，趁着雾气不浓还能辨别方向，苏瓷草草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往下走。

    …

    苏瓷今天还是没有穿红斗篷，她端着油烛、背着鱼竿，将泡沫虫勾上新的银鱼钩。油烛没有香味照理说没有驱赶的作用，但钓了许久一条乌鱼也没有上钩。

    她猜测是因为她刚杀了一条乌鱼，可能有一些香味留存，事实上乌鱼大概率也不是凭借香味来判断安不安全，香味可能是一种表征。

    苏瓷这次选的湖灯旁边有两个钓客，两人有说有笑，看着像认识，但两人钓鱼却看起来都不熟练。

    总之，三人在一个湖灯处钓鱼，直到苏瓷的鱼饵用了一半都没有一个人钓上来，苏瓷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毕竟两人换鱼饵的动作也一样生疏。

    不过，明明苏瓷离他们不远，两人谈笑风生时居然目光没有一点聚焦到苏瓷这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等到苏瓷的鱼饵剩下四分之一时，斯科利夫人又持着火烛施施然出现。

    她照例和苏瓷打了招呼，扫视了一圈苏瓷的东西，又飘然而去。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苏瓷将东西收拾好，一头钻进雾里之前，她深深凝视了两个钓客。他们依旧在说笑，身边却没有金字浮现，即使是苏瓷离开，他们也没有给予哪怕一个眼神。

    说老实话，她没有太意外，并且这对她来说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苏瓷慢慢地在斯科利夫人后面跟着，斯科利夫人是绕着湖泊走的，因此借着浓重的雾色保持着不至于被她发现的距离，这样能最大程度保证她能够不在场的时间最长。

    她在心中默念湖灯的数量，雾色太重，她在离开旅馆前就算好了自己需要路过的湖灯数量，并保证能依靠这种方式确认自己离斯科利的家最近。

    事实上，离斯科利家最近的湖灯正好没有人，苏瓷松了口气，虽然她认为即使有人，这些钓客也并非能够告状的真人，但这里没有人还是更让她安心一点。

    她匆匆把东西摆放好，制造出一直有人在的样子。

    苏瓷没带烛台，雾色浓到几乎看不清前路，但幸好湖畔草上有她事先放好的石子，一路跟着石子标记，她顺利地在某个村民的屋子旁边找到了她的提灯。

    有了光源，路好走了不少。

    她今夜要去看看斯科利家有什么秘密。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除了斯科利夫人，晚上的时候斯科利家的人她都没有见过。

    所以趁着斯科利夫人在巡逻夜钓，苏瓷在这个时候去斯科利家是最好的时候。

    她分外小心，雾色此时成为了她的保护色，提灯能照亮她的路，却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在找到斯科利的屋子之后她就将提灯又放在了屋边角落。

    幸好这个角色是勇者，身体素质很好，要不然还真翻不过去墙。

    苏瓷来了两趟，但因为要维持人设，她对斯科利的屋子并不熟悉，屋子里漆黑一团，像是根本没有人。

    但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屋后的一个房间。

    苏瓷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探头往里面看，整个房间什么也没有，却在最中间摆了一个巨大的透明水缸。

    里面泡着一个人。

    也许不能称之为人，人形的生物露出在外的皮肤长满了银白的鳞片，苏瓷正要细看，却见它睁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正好和苏瓷对视。

    苏瓷心跳漏了一拍，她能清晰地听见心脏加速的声音，声如擂鼓。

    但很快她就发现那个生物根本不眨眼，它仿佛是睡着了，圆睁着眼睛一直未闭上。

    鱼类没有眼睑。

    她莫名想到的同时，也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正是斯科利先生。

    他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漂浮在水中，整个人浸没却并不呼吸，苏瓷差一点以为他是去世了，但仔细看去，这个房间似乎是特殊改造的，整个房间除了这个大水缸之外，周围地面都设计了地漏。

    斯科利先生晚上会变成鱼，只能呆在水里。

    那昨天晚上去旅馆的人只能是斯科利夫人了，苏瓷不敢耽搁，她迅速绕了一圈，在另一件对称设计的屋子里看见了同样睡在水缸里的提拉。

    提拉沉在最底下，而不是像斯科利一样浮在水中，看起来更加瘆人，但提拉的位置并不是正对着窗户，且苏瓷做了心理准备倒没有被吓到。

    奇怪的是提拉的屋子有两个大水缸，只不过另一个是空置的。

    这倒不难理解，另一个估计是姐姐莉卡的。

    提拉和莉卡应该是没有食用过雪牙鱼才对，既然也出现了这种症状，看来这种副作用居然会遗传。

    几乎是苏瓷想到这件事的一瞬间，提拉周身的第二个金字标签显出字来。

    ［谎话连篇］

    ［杂血之鱼］

    ［口口口口口口口］

    苏瓷挑眉，她回到了刚才斯科利的房间，果不其然他最后一个标签也显出字来。

    ［血脉污染］

    这趟的价值已经超乎了苏瓷的预想，她原本只是想知道斯科利和提拉在做什么，没曾想居然有这样的大秘密。

    时间不早，苏瓷担心科斯拉夫人的一圈转完，她尽量快速地原路返回。

    虽然斯科利夫人的具体位置苏瓷不确定，但苏瓷确定自己动作很快斯科利夫人转不完一圈，她快速收拾东西顺着湖边走，这个路线是遇见夫人概率最小的。

    但事实上她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即使遇见也不担心。

    苏瓷回到了旅馆。

    但今夜还没有结束。

    苏瓷打算趁着夜色去寻找传闻中的未名湖在哪。

    按照杰米的说法，要想知道未名湖在哪，只有解决了斯科利之后才能知道。

    这句话苏瓷倒不觉得是说谎。

    未名湖在哪涉及到斯科利最大的秘密，他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苏瓷觉得或许找到未名湖需要达成什么条件，斯科利显然是知道这个条件的。

    事实上，这是一个【故事】，所以按照情节发展，知道这个条件的人可能并不只有斯科利一个，或者斯科利一定有什么把柄可以逼他说出这个条件。

    这两者目前都先放一边。

    苏瓷不知道条件到底是什么，因此她打算大胆地尝试一下。如果成功了，苏瓷就多了一个筹码，就算是失败她也没有付出太多东西。

    首先要尝试的条件比如，用乌鱼血肉为香引寻路。

    但是无论如何，首先得先解决喜欢晚上串门的斯科利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