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牙镇曾经雾气没有这么浓，那时候外乡人会迷路，却也没有到进不来的程度。”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亡魂复苏就是雾气带来的，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杰米。”提拉道。
“斯科利青春不老，但杰米不是，所以斯科利最开始没有认出他，直到有次他撞见了杰米在雾中和亡妻说话，我不是曾跟你说杰米曾经闹过事吗？就是当时他最初见到斯科利的时候说他是亡魂复活，但没有人相信。”
“说话？”苏瓷微讶，“亡魂不是没有记忆吗？”
“是的，所以杰米当时在和她回忆往事，虽然对方根本不记得。”
“斯科利认出了他，所以…他靠你去骗了杰米？”
“是的。”提拉点头，罕见的带了些不忍心，“我与她女儿年龄相仿且身量相当，所以隐藏在雾色里之后，杰米虽然平时可能心有疑虑，但他思女心切，当时确实没有看出来。”
“他女儿从未出现过，所以正好方便了我，他和我回忆了一番过去，我假装想起来了一点点他就已经欣喜若狂。”
“于是我引导着他误以为我能被唤醒，后来斯科利自己去找了他，告诉他能帮助他复活妻女。”
“斯科利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杰米配合他做个戏…？”苏瓷想不通他行为后的逻辑，“这不合理。”
“斯科利担心曾经还有人像杰米一样没死，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斩草除根，通过吸引他们回来的方式除掉他们。
据我所知，当时那段时间进入的外乡人没有活着出去的。”
“索尔兹家族肯定也动了手，他们也会担心曾经敌对家族的亡魂复苏…所以是为了吸引当事人。”苏瓷垂眸。
苏瓷点了点钱袋的位置，“还有一方面，虽然是我的猜测，索尔兹家族肯定在那时就已经安排了像我这样的人进来完善这个祭坛。”
“所以说，这些进来的人恐怕都是祭品，只是不知道萨勒怎么做到的。”
“还有一件事，最开始泡沫虫的捕捉是在晨雾中靠近湖边的树叶草枝上常见，那时候雾气还不算重。”
“杰米与亡妻对话的位置就在泡沫虫洞穴外面，斯科利开发了那个洞穴，可能是水流流通…自那之后雾气才渐渐加重，但我也不确定。”
“或许是索尔兹伯里家族做过什么。”苏瓷道，“索尔兹家族恐怕有什么祭祀魔法阵之类的祖传。”
“改良用的魔法阵传讯已经被我烧掉了，今天我特意给她买过了面包，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不可能有机会再去一趟面包店，确认我那枚银币在不在面包店里。”
“即使她今天确认过我旅馆内的钱袋，也必须等到明天早上去确认一遍我曾花过的钱。”
因为和她不一样，镇民们夜间是不会出门的。
而在她还没有得到索尔茨家族的信息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苏瓷对上提拉的双眼，她认真道，“是目前唯一最好的机会，所以…你不会骗我吧？”
提拉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她笑容僵了僵，“当然不会。”但苏瓷并没有挪开视线。
“我知道你不够坦诚，提拉小姐，但是无论你想做什么，这都是我们唯一最好的机会。”苏瓷没再看着她，她直视着前方走路，但声音很冷。
“您应该多相信我一点的，妮西大人。”她扯了扯唇角，苦笑了一下。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苏瓷不为所动。
苏瓷没真的信任过提拉。
所以她其实另有计划，她根本没打算自己去找未名湖。
……
与她而言斯科利实际上也是需要放在解决名单里的人，斯科利虽然是萨勒夫人表演在人前的皮影，但斯科利的结局也很重要，但于苏瓷而言他的最佳结局应当是由杰米和提拉自己解决。
苏瓷其实对提拉很坦诚，唯一不够坦诚的是她没有告诉提拉那张纸的内容，也没告诉她勇者妮西或许是索尔茨伯里家族安排的人，按照妮西的声望……
看来呢，妮西的身份应该还有可挖掘之处。
信中提到了“阵眼”，苏瓷观察了很久，目前出现的这些人里，她原以为莉卡是阵眼，但是莉卡的身上她曾经观察过并没有受伤的迹象，而且萨勒没有办法保证莉卡能够听她的。
再者提拉不知道萨勒夫人的行为，那就说明提拉也没有在身上发现什么伤口，而杰米对她而言也不是能够方便监控的人。
满足萨勒夫人条件的，方便监控又因为夜晚有无知觉时间方便取血，甚至血脉与她毫无关联的不会造成影响的人，除了斯科利，苏瓷想不到她还有别的更优选择。
斯科利带着标签［狡兔三窟］，苏瓷从来没有相信过凭借杰米能够将他真正杀死。
所以苏瓷真正目的并不是想让斯科利被杰米杀死。
他只需要将杰米赶出雪牙镇这个祭坛范围内就可以了。
受到危险的斯科利能够跑到哪里去呢？也许是曾经的村落，因为那也算是一个安全点，只可惜那对杰米来说也非常熟悉。
所以他只有可能去往未名湖边碰运气，那对他来说就是兔子的第三窟，也是苏瓷为他选好的葬身之地。
苏瓷并不确定阵眼会不会是莉卡，因为莉卡也算得上是比较稳定的人，改良后的献祭阵需要阵眼的血但是改良前如何苏瓷也不知道，但斯科利如果想要去未名湖，那他当然会选择双子中的一个带路……
提拉他不一定放心，并且提拉也习惯于藏拙。
所以只能是莉卡。
……
萨勒·索尔茨伯里正在喝茶。
夜幕即将降临，最迟明日她就能完成改良阵法，在正式完成之前她还能够在镇里享受难得的清闲，她笑容微微，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的精心筹谋，这种每日都要演戏的日子她几乎已经过厌了。
但没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当然，也为了她自己。
最初预言书所说青春永驻之鱼现世的时候，几乎所有知道的人都极尽兴奋，即使是有着百年黑巫术传承的索尔茨伯里家族也不例外。
所以在斯科利沉沦爱河的时候，萨勒也曾指望他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但是没有。
青春永驻的代价是变成一条鱼。
不过没关系，中了爱情魔药的斯科利几乎是萨勒的小玩偶，即使青春永驻于她已经算不上什么好事，但起码能借他的运以……解决她身体的病弱。
她没打算让斯科利放火烧村，她只想要借走一些小女孩的命，好让她健康起来。
不过斯科利不是好人，反正她也不是。
但谁能想到斯科利却误打误撞还帮了她。
然后家族发现了新的阵法，只要献祭足够多的魂灵，就能提升整个家族的气运和时间。
亡魂复生，那些死亡之人的时间正好还能被利用，不过她当初偷取了小女孩的魂灵献祭导致无法复生，幸好斯科利没有发现，不然或许就暴露了。
而且作为布阵者，还能延长更多的时间，如果堆积到一定程度，说不定能够抵消雪牙鱼的副作用。
如果试验成功，那么她将会长生不老甚至青春永驻。
阵法只需要做最后的改良以达到最优，在此之前她还得稍作忍耐。
萨勒抿了一口茶，心中暗叹，时间过得可真慢啊。
再等一等，怪物般的丈夫女儿、她破败病弱的身体终于要被彻底解决，她所追求的完美人生终于要重新开始。
为了这一天，这么多年都是值得的。
暮色渐沉，萨勒夫人如常提着灯走去湖边，那些如同困在时间里的亡魂一如既往将湖边围得看起来很热闹。
点灯人爬上湖灯之上，动作缓慢地一盏盏加油点灯，随着她的动作，雾色里亮起了一圈一圈的光晕。
但她却觉得无趣。
这些人总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变动，不过一想到事情快要结束，萨勒的心情愉悦了一点。
因此即使在今夜她发现苏瓷并没有来钓鱼的时候，她也并不奇怪。
这位勇者虽然曾经欠索尔兹伯里家族一个人情，但萨勒并不相信她，家族也绝对不会告知她来此一趟的实情。
反正事情马上就要结束，看迷雾的浓度，即使她想走，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很快就会成为祭品，届时无论她曾经有通天的本事，也绝不可能逃出这里。
或许这个愚蠢的勇者还想着把雪牙鱼送回去以报恩呢，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她现在的声望已经引起了家族的忌惮。
为了避免挡路，她最好死在这里。
萨勒拎着提灯，照例巡查着雪牙湖。
说是巡查，不过她只是在确保湖上湖灯常亮，维持她的阵法而已。
今夜的雾格外得浓，明明和平常一样的烛灯今夜所照的范围却异常小。
因此萨勒也没有发现，虽然湖灯上的光依旧亮着，但是湖中却隐隐有一些黑影云集。
这些都隐藏在雾色之中。
就像她根本没有发现，今夜湖上点灯的人身量纤细，看着像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