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江妈妈

    第二天,安婕跟着江清冬搭了最早一班航班赶回去,一路上,安婕握着江清冬的手,她明白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也很担心他见到妈妈会哭出来,增加阿姨的压力和恐惧,安婕的内心,半是怜爱半是忧伤,忧着阿姨的病情,怜着身边这个男人,此时他的内心必定比孩子还脆弱,自己唯有在他身后,默默地做他的精神支柱,安婕偷偷地想。

    在跟医生确定完病情以后,江清冬决定带他妈妈转到专业的肿瘤医院去治疗和手术,他跑前跑后办着各种手续,闷着头不说话,安婕留在他父母身边安慰,让他们放宽心,现在的医疗进步了,科技也发达了,现在转去专业的医院,肯定能治好。

    安婕不清楚这将是个怎么样的手术,但是她知道做手术肯定需要很多钱,她抽空去银行取了一万块交给江清冬,“我也没攒下什么钱,但是我知道接下来肯定要花很多钱,这个给你,肯定用的上。”江清冬两眼发红,接过钱,紧闭嘴唇,嘴角向下延伸,他搂过安婕,在她的耳边轻轻说:“谢谢你!”

    外地的肿瘤医院没有床位,一家子只好办完住院手续,住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里等床位,目前的情况是必须要手术的,主刀医生安排在等待床位的时间里正好把大大小小的各种术前检查都做出来,因为需要活检的切片病理,安婕当天又折返回原来的医院取出病理再赶回肿瘤医院。

    江清冬一直在接电话,因为走的匆忙,很多工作都没有交接,公司里只能不停的电话请示和汇报。

    小旅馆里,江清冬挂断电话,疲惫地坐在床边,以往服帖打理在头顶的短发垂下来,神情颓然,他点燃一根烟,一只手撑着头,手肘支在膝盖上,燃尽的烟灰掉落在地,安婕拉过垃圾桶放在他手边想要接住烟灰,他却烦躁地一脚将垃圾桶踢开,“我烟灰就掉在地上怎么了?非要拿个垃圾桶放在我眼皮底下?”

    安婕愕然,因为这通没来由的脾气,是因为他妈妈的病情所以心情不好吧,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扶起垃圾桶,轻声说:“烟灰弹在地上,不是还要再扫一遍吗?”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扫一下烟灰怎么了?”

    安婕看着江清冬的眼睛,这样阴冷的眼神,十分陌生,她沉默不语,坐到他对床的床尾,现在是他的困难时刻,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发生争吵,影响住在隔壁的江家父母;另一方面,她也确实心疼他的难过与焦虑。

    “我们带你父母出去散散步吧,老闷在房间里也不太好。”安婕转移话题。

    “嗯。”江清冬冷冷地回她。

    江妈妈该做的术前检查都做完了,要等结果报告,医院床位还没出来,只好在小旅馆里继续等,安婕把芒果切成小块装在碗里给江妈妈拿勺子舀着吃,江清冬在走廊上接完电话回到屋里,坐到安婕身边说:“我今天下午得回趟公司,事情比较急,这边床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先回去处理一下工作,手术的时候我再过来,这边麻烦你帮我照顾着。”

    “可是我也只请了一周的假啊。”

    “那就再接着请吧,不行就辞职,反正工资也不高。”江清冬不置可否。

    安婕沉默了一下,问:“请个护工也可以吧?”

    “护工能有自己照顾的周全吗?我爸不也在吗,也能帮你搭把手。”口气笃定,就像给下属派发工作任务。

    安婕又沉默了,也不能说她不愿意照顾江妈妈,实在需要的话,她肯定会留下来,可是江清冬这样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让她辞掉工作,让她觉得怪怪的,心里很不舒服,可是现在,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对,只好说:“那我找领导再多请一段时间的假吧。”于是安婕留了下来,照顾和宽慰他的父母。

    手术这一天,江清冬飞回来。一起等在手术室外面,安婕比江清冬还要紧张,人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她觉得凡是手术肯定都有风险,深怕出什么意外,手术的几个小时里,她一直高度紧张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以及进出的人,紧绷着一根弦,深怕错过医生的通知或者手术结束的江妈妈。在江妈妈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她一瞬间弹起来冲过去,还好还好,手术一切顺利,各项指标都很好。

    病房里,医生和护士在病床前交代术后的各种注意事项和护理方法,大家都很认真的听着,术后需要尽量卧床静养,身边二十四小时离不了人,江清冬在术后第二天就要返回广州了,公司里事情太多,他不能离开太久。

    术后第一天晚上,安婕和江清冬一起守在病房里,江爸爸回小旅馆休息,第二天再来换她。

    隔天早晨,吃过早饭,江清冬赶往机场,安婕则回到小旅馆里,前一夜,她几乎未眠,打个盹也会突然惊醒,此时的她疲惫不堪,躺在床上放空,这个变故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最近都跟在江妈妈的后面忙的团团转,根本没有精力想别的事情,本来还纠结于两人感情上的危机,现在也没有余力去想了,不知道经过这次的事,她和江清冬两个人之间会不会变得不再有嫌隙。不一会儿,安婕就昏睡了过去。

    手机铃声大作,刚睡下两个小时的安婕被电话惊醒,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听了一下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往医院赶,一进病房门就听见江妈妈生气地在数落江爸爸,江爸爸坐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原来江爸爸在病床边打瞌睡没发现吊的点滴要换瓶了,江妈妈的手开始回血,隔壁床的病友发现了帮忙按铃叫来了护士,然后护士发现江妈妈的尿袋也没倒,尿袋快撑爆了,江妈妈就特别生气,所以一直数落他。

    江妈妈术后插了导尿管,尿袋每两个小时都需要倒一次,江爸爸记性不太好,给忘记了,因为这个事情江妈妈就一直气不顺,一天都在嫌弃江爸爸各种事情做不好,安婕在一边听着很无奈,只能不断说:“阿姨你别生气了,不是还有我吗,我来给叔叔当助手,肯定把你照顾的白白胖胖的。”这才解了江爸爸的围。

    经过这个事,安婕只好日夜都守在病房里,困了就趴在床尾眯一会儿,江爸爸住了一晚小旅馆,觉得他自己一个人租个小旅馆就为晚上睡一下太不划算,直接就把小旅馆退掉了,顺便两个人一起在医院里照顾也好搭把手。

    去医院租用来陪床的小行军床却没有了,只有折叠靠椅,之前租来的小行军床,安婕让给了江爸爸,他年纪大了,睡舒服一点对身体比较好,毕竟后面还得住将近一个月的院,安婕去买了一张小毯子,每晚就将就着在躺椅上睡了。

    医院里到处都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安婕的手机每隔2小时震动一次,这是她定的闹钟,以提醒自己江妈妈该吃药了,该倒尿袋了,该换药了,以及各种医生交待要做的事,因为长时间的卧床,江妈妈的双腿浮肿起来,医生让安婕每隔几个小时要按摩一次,促进血液循环。因为照顾的妥帖周到,同病房的病友一度以为安婕是江妈妈的女儿。

    每天,江清冬都会打电话过来,问问江妈妈的情况,索性一天比一天好,江清冬终于不再忧心忡忡,电话里也能跟他父母开心聊上一会儿,安婕看着很欣慰,一家人和乐真是一种幸福。但是渐渐地,安婕觉得接到江清冬的电话都好像是在例行公事,每天汇报一下病情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安婕也开始介意他在电话里都不问问自己怎么样、好不好,连想念都不曾说过一回,心里十分憋闷。但是现在这种情景,好像也不是很适合打情骂俏,这恋爱谈的,竟像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妻。

    江清冬也调侃安婕:“都老夫老妻的了,有必要每天那么腻歪吗?”

    “谁跟你老夫老妻了。”安婕没好气地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的气氛过于压抑,还是安婕的内心因为那件事没法放过自己,她夜里开始经常做噩梦,各种情境的追逐的梦,自己在梦里总是不停地跑,身后是奋力追逐的洪水猛兽和恶魔,她拼命地向前奔跑和躲藏,然后在将要被抓住的一瞬间惊醒,发现自己躺在药味弥漫的病房里那张小小的躺椅上。

    因为江妈妈恢复的比较好,后期检查结果也不错,医生建议出院回家休养,江清冬公司走不开,安婕一个人跑前跑后办理出院和报销的手续,她叫来了水哥帮忙把江妈妈接回了家,安顿好江家父母,水哥准备送安婕回家,安婕却有些为难:“他爸爸还不太会护理,现在就指望我呢,医保那边还得再跑一趟,等我把这边安排清楚了再回去吧,你别跟我爸妈说我回来了行吗?”

    水哥看着安婕,叹了口气:“你也悠着点,看你脸上憔悴的。”然后扭过头,走了。

    安婕回到屋内,又赶紧跟江爸爸一起打扫卫生,房子一个月没有住人,到处都是灰尘,晚上躺在江清冬的房间里,安婕百感交集,现在江妈妈这边一切安排妥当了,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江家爸妈对她是十分满意的,她也觉得江家父母都是非常好相处的人,可是虽然过了一个月,她对出事前一晚的事仍然如鲠在喉,一场感情危机硬生生被拖了一个月没得到解决,她需要一个答案。她伸手拿起江清冬床头的照片,看着上面他的侧脸,回忆当初喜欢他的原因,说不清也道不明,人们是不是喜欢把这个总结为宿命?

    “今天怎么样?顺利吗?”江清冬发来消息。

    “家里都收拾完了,明天去把医保报销的事情弄一下就好了。你妈妈现在情况蛮好的,在家好好休养就行了,我后天回家待两天。”

    “没必要回家待两天吧,就在我家好好照顾一下我妈不行吗?”

    本就憋闷的安婕无名火腾地升起,“什么叫没必要?你家里所有事情我都安顿好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就不能回自己家了?这一个月你有问过我好不好吗?我也会累,我是人又不是铁打的!”她怒气冲冲地回完了消息,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提示有消息进来,她却不想看,想来江清冬大男子主义惯了,也不太会跟自己道歉服软,这消息看了也是生气,索性不看了。疲累了一天,安婕最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终于看了躺在对话列表里江清冬发来的消息,“这一个月辛苦你了,我也幸亏有你,虽然没说过,可是我记着你的好呢!你回家好好休息两天吧,好好陪陪你的父母。”安婕余怒未消,退出聊天软件出门买早餐。

    吃早饭的时候江妈妈说:“安安啊,最近真是麻烦你了,你也辛苦了,今天办完医保的事你就回家看看你爸妈吧,也好好休息几天。”

    江爸爸听见了赶忙说:“她走了你怎么办啊?”

    江妈妈气的朝江爸爸喊:“她回来了不得回家看看啊,我怎么办,你不会干活吗?”

    安婕尴尬地劝说:“阿姨,你别动气,医生说了得保持心情舒畅,叔叔,我回家待两天再回来。”

    回到自己家的安婕才敢露出娇弱的一面,她告诉妈妈自己整个后背和腰都很疼,脖子也不舒服,安妈妈看到她一脸菜色也很是心疼,她安慰道:“安安,你现在是大人了,以后成家了,遇到这样需要照顾人的事大概率还是会落在你的头上,这好比是成长的代价,没有办法!你在家好好歇两天,我现在去给你炖大骨汤。”安婕躺在沙发上感叹,还是家里舒服啊。

    吃过饭安婕约甜甜一起去按摩,按过肩颈,腰部,最后精油开背,说不出的酸爽,最后拔罐,甜甜在旁边发出惊叹:“天啊!”

    安婕看到甜甜伸过来的手机屏幕,图片上是自己后背上拔完罐的地方,全部都是紫黑色的圆形印记,触目惊心。难怪后背这么酸疼!她告诉甜甜可能是睡了一个月靠椅才这样的吧。甜甜不可思议地说:“你也太贤妻良母了吧,你还没过门呢,按说这照顾的人的事情轮也轮不到你头上吧?”

    “下半年不是准备要结婚的嘛,以后不都是一家人吗?你是没有看到当时他那个痛苦无助的样子,还有看到他生病的妈妈,我也实在是不忍心,就照顾一下嘛。”安婕无奈地说。

    “你啊,就是心太善了!傻姑娘!”甜甜听了也觉得无奈。

    “他们能记着我的好,以后也对我好就行了。”

    “这都是暂时的,时间久了都会忘记的,”甜甜摇摇头。“唉……你呀!”

    过了几天安婕准备回江清冬家里看看,她的父母也提着营养品过去看望江妈妈,两对父母互相嘘寒问暖。

    “这一个月多亏了安安,我才能恢复的这么好。”一说起这个,江妈妈就满心满脸的感激。

    “她哪会照顾人啊,做家务都够呛,我还一直担心她给你们添麻烦呢!”安妈妈说。

    “她很细心,把我照顾的很好的,病房里的人都以为她是我女儿呢!”

    安妈妈看了一眼安婕,内心五味杂陈。正在这时,江清冬打来了电话,江妈妈告诉他安婕带她父母来看自己,大家正在聊天,于是电话放外音,大家客套着聊了几句。

    江清冬问安婕什么时候回广州,江妈妈打趣说:“清冬想你快点回去呢!”

    “没有,没有,我是说她要是不着急回来的话就在家多待一段时间,陪陪她爸妈,也能顺便照顾一下你。”江清冬赶紧解释。

    “公司已经催了,让我回去呢,请了这么久的假,领导也很为难,我已经定了去广州的机票了,后天就回去。”安婕说。

    “也好,你把航班号告诉我,我到时候去接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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