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璀璨灯火点亮纸醉金迷的城市，一幢幢高楼大厦渐渐被两季交替的深夜中慢慢笼罩上一层冷气迷雾。

    大厦之中，零星亮起又熄灭的灯光是打工人下班的打卡时间，紧接着，亮堂的大厦出口开始陆陆续续走出一群上班白领族，他们同一时间等红绿灯，时间一到又四散分开，各自回家。

    禾微一个人站在美食街的入口，手里捧着温热的奶茶，嘴里含着吸管，身上的衣服也比白天穿的厚许多，她还戴了围巾，眼睛盯着上班族每天重复的活动轨迹。

    直到红灯亮起，她猛吸一口杯中的奶茶，黑珍珠在口腔中咀嚼，Q弹，但差点感觉。

    她把奶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双手揣进兜里，迎着夜晚的冷风她缩了缩脖子，径直往那家新开的甜品店走去。

    店铺里面灯火通亮，孟琛手里攥着拖把在拖地，他抬头时看到玻璃门外的禾微。

    “你好，我这里今晚不开业了。”孟琛笑着抱歉。

    禾微轻轻嗯一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孟琛放开拖把去小房间洗手，很快，他回到柜台前，做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禾微。

    他很感谢禾微大晚上过来，但今日发生的意外，甜品店这两天都会打烊，想着也不能让禾微白走一遭，这杯热牛奶就当是今天打烊的抱歉送礼。

    禾微看一眼递过来的杯子，她伸手接过来却没有转身离开的打算，而是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孟琛见状也随禾微去，“今晚，穿得厚一些了。”他拿起拖把继续拖地，在他那张温柔笑脸下与禾微交谈，俨然好友聊天。

    禾微又是冷淡地嗯一声，便没了后续话题，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孟琛忙碌的背影中，包括他整理袋子，扔垃圾，以及做关门前最后的擦桌子。

    她手中那杯温热的热牛奶渐渐冷却也没有动一口，从刚才进门开始，她就捕捉到孟琛见到她再次出现的反应，像是有点吃惊。

    所以，即使知道孟琛笑脸下的潜台词，她就是假装看不懂，挑个位置坐下来观察孟琛的其他方方面面。

    说实话，她也很喜欢孟琛的脸，包括声音，就连身材她也非常喜欢。

    肩宽窄腰，完美的身形比例，提垃圾袋的手臂也隐隐透着青筋，给人的印象很孔武有力，解决想要挑事的混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她不理解孟琛为什么选择讲道理服人，而不是以“物理”服人，尽管初印象的性格太“大众”，但白日里捕捉的细节变化，她决定来细挖一些素材做参考。

    孟琛处理好店铺的一切后，他去换衣间褪去工作服，穿上高领毛衣，披上大风衣。

    她站在一旁看孟琛锁上店铺大门，打量他不穿工作服的形象，有点像爱豆，“你多高啊？”

    孟琛抽钥匙的动作停顿，虽然疑惑禾微的发言，但还是乖乖回答。

    “183，怎么了吗？”

    “是净身高吗？看起来蛮高的。”禾微的评价像对商场的某件货品，眼睛上下打量。

    这种再次令人不舒服的眼神，孟琛心里很排斥，中午那会禾微还一脸对他不感冒，今晚却像看一件货品一样，眼珠子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背影。

    虽然有想过禾微不会轻易放弃，但没想过今晚的言行也是那么的不会看人脸色，所以，也自动把禾微划分到“那群女人”的分类里面。

    他没有回答禾微的问题，而是盯着禾微那张被些许冷红的脸关心，“早点回家吧？你这杯回去记得热一下，我这边也需要接一个醉酒的朋友。”

    禾微略过他的话，“因为喜欢甜品，所以开了甜品店吗。”

    “怎么说呢…”孟琛保持微笑的同时，内心对禾微这种无视他人回答的行为，感到厌恶，“大概是觉得甜品能让心情变好吧，所以就开了。”

    “哦。”禾微的回应依旧冷漠。

    孟琛点点头嗯一声，“那我先走了，你也注意安全。”

    “嗯。”

    枯叶伴随夜风，一同拂过禾微的周身，她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眼睛盯着渐行渐远的孟琛暗暗敛眸。

    她细细回想孟琛刚才的细节变化，除了笑还是笑，适当的问候，又刻意保持距离，如果做对象的话，应该还是很令女朋友放心的类型。

    不过…

    禾微垂眸，捏紧手中那杯早已冰冷的牛奶，她想起孟琛那句“因为能让心情好就开了”的话，于她而言，喜欢甜品可不符合人设，虽然她还想再了解一下孟琛，但是，看样子好像没必要了。

    路边摊贩的吆喝声不断，马路上的车鸣声，自行车的催铃声，一下子把禾微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轻轻抬眼，望去孟琛离开的方向只剩路人往来，夜风还在冷冷地吹着，她把冰冷的牛奶随意扒拉进嘴巴，便扔进垃圾桶。

    夜晚十一点十五分，差不多这个点也是白领加班族下班时间，冷风瑟瑟中，人流也多起来，禾微也在其中，她把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上半张脸，抬眸中盯着红绿灯的秒数。

    在等待红绿灯中，她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原本就没精神的状态更加半死不活。

    旁人的目光投来，见禾微随意戴上的围巾都是老土的戴法，包括她双手插兜背佝偻，还挂着黑眼圈，一副快猝死的模样，他们都默契地拉开距离。

    禾微对他人的看法她不在意，不过她今天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刚刚那杯牛奶也不顶饿。

    这时，绿灯亮起，她跟随人群走过对面马路，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嗡嗡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责编。

    她接通来电，一边走过马路一边听电话里面的内容，但注意力却在张望附近的便利店。

    责编气愤怒吼，“从昨天开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了！！”

    禾微被这刺耳的尖叫声，听的拧紧眉眼，她弹簧似的拿开手机，用另一只手揉揉受伤的耳朵。

    等责编发泄完，她才慢悠悠回答问题，“我生物钟混乱。”

    责编炸毛，“就你还生物钟混乱？你*&#%*&!”

    “是是是。”

    她敷衍应付，径直走进一家便利店，眼睛在货架上搜罗方便的速食食品，耳边是责编的抱怨。

    责编告诉禾微，那种帅气温柔的人设很好写，年初准备的稿子年底还没动一个字，疯了吗。

    禾微咂嘴沉默，她把搜罗来的速食食品放在收银柜前，一句信号不好，挂了电话。

    其实，她不是没写过温柔暖男之类的人设，只不过写太多，反而像是到瓶颈期一样，她不想只局限于那种“大众角色”。

    她提着袋子从便利店出来，街道店铺早已纷纷关闭，原本明晃亮眼的招牌灯，霓虹灯也都纷纷熄灭，路边几乎无人。

    冷风瑟瑟，她抬头望向漆黑得没有半点残星的夜空，白气从口中呼出，也散尽黑夜之中，她又低头看一眼手表，十一点半。

    好吧，又浪费一天。

    无人的街道，只剩路灯在照耀，禾微独自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急忙拆开一根菠萝味的棒棒糖，塞嘴里含着补充能量。

    “哐当——！”

    寂静，漆黑的巷子里面传来动静，禾微抬腿的动作停顿，她咬着棒棒糖后退到巷口处，又伸手拿开含在嘴里的棒棒糖，冲昏暗的巷子里观察情况。

    观察一会，见巷子依旧安静，她咬上棒棒糖继续走，刚走两步便听到痛苦的闷哼声传来。

    巷口最拐角处，站着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周围的灯光弱到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只看到地上躺着的是白日嚣张的混混，那个胖子被人掐着脖子威胁，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胖子耳边喃喃，胖子脸上的嚣张气焰此刻被无法还手的愤怒替代。

    男人拧着微笑脸，“第一天没有拘留你们就该烧香拜佛了，你到底是多想在我这里刷存在感？”

    胖子讥讽他依旧这么虚伪，这么会装，“是不是不戴面具会见光死？活该！活该你这种只能戴面具示人…咳！”

    男人像是在看笑话，正常人看懂脸色就该滚远，而不是一味地没脑子的撞上来。

    胖子冷笑，势必揭穿男人的虚伪面具，“信不信我告诉所有人你的真面目，让你身败名裂！”

    男人松开手，自信一笑，“去吧，你看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呸！”胖子一唾沫吐在对方脸上。

    下一秒，胖子被打到昏迷不醒。

    事后，男人淡定从容地拿出手巾擦拭脸上的唾沫。

    躲在墙角的禾微捂住嘴巴不敢大喘气，她的脑中闪过害怕的同时，更多的是兴奋！

    兴奋男人干净狠利的动作，兴奋男人那隐忍又张驰的性格中掺杂几分病态，尤其是掐着胖子时的警告表情，得意又风批，包括动手惩罚的动作，都像极了她笔下需要的人设，面对混混的挑衅，仿佛这就是他设下的一个局。

    忽然，一道黑影覆盖在禾微身上，她还沉浸在兴奋之中，直到男人的声音冰冷地传来，她才恢复正常。

    她抬头看去，孟琛正站在拐角处，用烦躁又冷漠的眼神俯视她这个窃听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