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器城下山

    楚晚漓醒来时,李临觞余光注意到了,抬头看过去,说:“醒了?”

    楚晚漓瞧见盖在身上的毯子,眉心微动,“你怎么不叫醒我?”

    李临觞只说:“因为你睡着了。”

    楚晚漓微愣,没想到李临觞会这么回答。起身走过去时,她边说:“桌上的粥膳应该凉了,让御膳房重新热一下……你都吃了?”

    看着干干净净的空碗,楚晚漓顿了一下,随后又神色如常地转了话题,说:“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让她重走景氏的路,景氏数千年前早已灭亡,可后来的我们总是执着了再执着,像是入了心魔一般,或许这一切早就该放下了。”

    李临觞默了半晌,手下摸着于湚国的地图,说:“我们能放下,可那些人能放下吗?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摸索了上千年,一代接着一代,害了无数的人,只为了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法。落栀,你知道长生的代价是什么吗?”

    殿内气氛忽变,楚晚漓在明光里注视着李临觞,眼底是看不透的迷茫。

    李临觞说:“是杀戮。这世间多少人对长生趋之若鹜,一旦有人跨进长生这条界限,就会有无尽的人参与到这场杀戮之中,从国与国之间,再到为个人利益而战。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天下就这么大,若不能主动交替更迭,便只能由他杀来完成这一切,这样的天下,何尝不是一个地狱。”

    “当一个人拥有漫长的岁月,会变得麻木,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活了,意识却是死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自我杀戮。”

    楚晚漓听得颔首,又在下一秒里沉思。

    李临觞见状,问:“怎么?”

    楚晚漓斟酌着心思,说:“所以,你其实是想让泠儿毁了那有可能存在的长生之法,那对于景氏的使命呢?”

    “拯救一个国家,从来不是凭一人便能做到的事。”李临觞耐心解释着,“有我在,还轮不到她来担起这国家命运,只要泠儿不想,没人可以强迫她,包括我。”

    “好。”楚晚漓第一次非常认真地盯着李临觞瞧,眼里多了些温柔。

    李临觞忽然被这么直白的眼神看着,多了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局促道:“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嗯。”楚晚漓欣然接受,不再是以前那般拒绝。

    李临觞把她送出天辰殿,不忘叮嘱让下边的人仔细护送好她。

    月色融融,楚晚漓身上淬了些星晖,在即将离去时,背对李临觞说道:“夜深了,多保重身体,我下次再来。”

    李临觞看着她最终融入在夜色里,明明人已经走了,他还是言简意赅地回了句“好”。

    他在温柔的夜风里无声一笑。

    离然也跟着高兴了一遭。

    李汐然在短暂的失神里拉回思绪,对沈舟羡问道:“皇陵既座落不明,但总该有迹可寻吧,否则,你也不会轻易告诉我。”

    沈舟羡倚在窗边,看了眼打累了的李景沅和朝雨,说:“似乎与五大城有关,我们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看来,这一路是要碰上点什么事了。”李汐然话说得含糊,突然又心思微动,“很奇怪,父皇为什么要通过你来告诉我,而不是直接由他来说?”

    “我猜,皇上应当想让你直接做选择。”沈舟羡说:“由皇上来说,你可能会考虑许多,但如果是我,那你只需要想清楚心里所想就好。”

    见李汐然不说话,沈舟羡整个脑袋都靠在窗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把自己看得过重,没有什么是非你不可的,我们也都在。”

    言外之意便是,再天大的事,后边也有他们顶着,只需李汐然考虑清楚一切,要不要参与,全在于她。

    李景沅和朝雨盯着不远处交谈的两人,李汐然注意到后,也回看了过去,再次看回沈舟羡时,笑了笑,“既然与我有关,那我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而且,我也想看看,我能做到何种地步。”

    沈舟羡这会平静得不像话,又在抬眼时朝屋里的三人说道:“走吧,前辈他们应该在等我们。”

    李汐然一群人风尘仆仆地下了问鼎阁,从上来时的七人变成现在的十人。老叫花和老素本想找李汐然谈谈,却赶上他们要走,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一块走了。

    至于白发老者,还没放弃从李汐然和沈舟羡身上找线索,便也跟上了。

    而面对白发老者不辞而别的做法,薛常年只是满脸不解地盯着手上的信封。

    信是昨天晚上白发老者到薛常年的房间转悠了一圈,留给他的告别信,上面写着:来过。

    薛常年一时也没懂是何意,又翻过背面,上边果然又留有一行字:转悠了一圈,你睡了,就给你留了封信,算是告别了。

    “......”

    转悠了一圈,就是告别了?

    他到底还是得夸白发老者随心所欲。薛常年捏着眉心,反而皱得更厉害了。

    算算时间,离百年就只剩一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一切顺利。

    薛常年还是叹了口气。

    李汐然一行人走路时有说有笑,几人说着自己在幻境的经历,说到陌兮时,酒剑空和老叫花心里同时惊呼。

    忒好运了!

    酒剑空眯了眼,使劲盯着陌兮瞧,突然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棘刺,一到晚上,茎便会有释放出毒液,一旦被棘刺划到,是要死的。再说那恶狼,那口牙邪气得很,咬上一口,不出十二个时辰,准学着他们嗷嗷叫,那是狼化的前兆。你这小子,这运气,也没人能比上你了。”

    “哪止啊,这简直是泼天好运嘛。”老叫花搭上陌兮肩膀,说:“你遇到的那个流火坑是个阴阳阵,若是刚好撞上阳极一面,你连灰都没得了。再说说你那什么……雪山巅的冰花是吧。那种花叫陨槐花,生于夏天,却只能长于极冷之地,否则不耐活。这东西看着好看,挡不住它极阴,据说碰上它,要么死,要么非人非鬼,邪乎!”

    陌兮听得呲牙咧嘴,想了一圈,只觉得无论哪种死法,都挺窝囊的,忍不住轻叹道:“死得也太晦气了,一点也不好。”

    “是咯,所以老叫花我才说你得了泼天好运,怪不得能受到凌善签的青睐。凌善是灵运签,能给身边人带来好运,所以持灵签之人必须有绝对的好运,我看你是顶上天的好运命格,它就该是你的。”

    李景沅从老叫花的话里得到启发,假装随意一问:“这东西这么神奇,要是碰上孤煞命格的人,也不知谁高谁低?”

    他哈哈笑着,像是真的在开玩笑。

    “你还真别说,这玩意还真就克孤煞命之人。”老叫花搓了把头发,说:“凌善签取自上千年的陨槐树,陨槐树汲取天地精华,开出了极阴的陨槐花,而埋藏于地底下的树根却恰好相反,那部分最是有灵性。极致的邪乎之后就是极致的灵,这取自天地精华的灵物,你不得不服气。”

    李景沅顶着日光,眼中逐渐发亮,咧着嘴双手背在脑后,笑道:“这东西,可真是个宝贝。”

    听风看回手里的石头般的灰色种子,挠了挠头,慢吞吞道:“这个呢,有什么用?石头吗?但是可以抠出皮来,好奇怪。”

    “啪”的一声,酒剑空直接给了听风一个盖头,“你是不是傻,这东西你哪只眼看出来它是石头了,你还给它抠了皮,死了你这趟就白忙活了。”

    酒剑空还准备说下去,就见朝雨凑了过去,她说:“这东西看着就不好吃,感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不是。”酒剑空饮了口酒,继续说道:“这是颗无象种子,我也是在书里见到过,可解百毒。传说三千年前,这片土地上出现过一种中了药毒的异类人,叫傀儡鬼人,当时便有人靠这无象种子种出的果实解了这药毒。虽说这只是个传说,但这东西的确非常稀有,你小子可得好好珍惜这仅剩的一颗无象种子,保不准以后还能救你命。”

    无象种子之所以有无象之称,是因为它一旦成形之后,叶子会呈现出各种奇形怪,而叶子的形状也代表其解毒功效,当真正做到每一片叶子形状各不相同之时,证明已达到了解百毒的奇效。

    姜晨还想再仔细看一眼,下一秒听风就藏了起来,闷声说:“不给看,我要藏起来自己偷偷养。”

    姜晨一时半会听笑了,也就不勉强他,转而问道:“小姐的是丐帮的绿玉仗,这倒是很好理解,那公子的呢?怎么看都不晓得是什么。”

    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景沅的逆转通,也没瞧出个什么来,齐刷刷看向酒剑空几个前辈在的方向。

    被注视的三人交流着眼神,老叫花用眼神示意着酒剑空,“你不是知道挺多的嘛,干嘛看着我?”

    酒剑空也用眼神反驳他,“我要是知道,还需要看你吗?”继而转到老素那面,“你来说。”

    老叫花也把问题抛给老素,“对,你来说。”

    六双眼睛无视李汐然他们的存在,直勾勾地彼此交流着。

    老素沉着脸,满是怨念,心里头正对着眼前的两人骂骂咧咧。

    真她妈的狗屁!装逼装不下去了,就指着让他来善后,合着就他一人不要脸呗!

    老素扯着嗓音说:“天机不可泄露,时候一到,自然会告诉你们。不该问的,就别问,都给我憋着。”

    白发老者在一边沉默了许久,戳穿道:“说得挺神秘,其实他们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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