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繁夜幕，明丽无比。

    街道侧边各式各样的摊贩随处可见，人流涌动，欢声笑语不断。

    寒宿声轻睨了眼宋惜鹭，看她安安静静跟在自己身边，稍微有点不习惯，在妖界话多的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闷，更别说东张西望多看看。

    他从宋惜鹭话里话外都听得出，少女对外面的东西很向往，“灵妖两界有约束，除了去人界历劫的灵以外，其他的灵者不可去人界。”

    宋惜鹭窘迫，若寒宿声不说，她真看不出来这不是人界，但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有想买的东西，但没有钱，只能干看着。

    这里是什么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上的东西居然不是她的，她很失望。

    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回寒宿声的话，“那这是灵界对吧。”

    人界，妖界，灵界，三大界，宋惜鹭过来已经摸透了，不是人界，更不可能是妖界，所以只能是灵界咯。

    她见寒宿声点点头，“这里有鬼界吗？妖神大人，这人界的人死去之后去哪里呢？”

    “有地府。”寒宿声吝啬的回了她三个字。

    也就是地府，妖界，灵界，其实也是不相通的，真奇怪，这里的世界跟她看过的电视剧还不大一样。

    宋惜鹭真忍不了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卖龙灯和卖小瓷人的摊，从她视线里划走，“妖神大人，我有件事，能不能请您明着告知一下，我的工钱怎么算。”还怕妖神听不懂，着重换了一下措词，“就是这里买东西需要的钱。”

    那是龙灯哎，是她小时候每年过元宵节，她爸爸妈妈必定会给她买一盏龙灯提在手里，去转九曲，还会告诉她，女孩子就是人中龙，所以她很喜欢龙。

    寒宿声从腰间拿下钱袋，一并都给了宋惜鹭，灵界的钱他自然是有的，至于少女说的工钱，是他考虑不周，一个在妖界没家底的姑娘家，是需要钱财傍身。

    “这算你这几天的工钱。”

    宋惜鹭不能说这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接过钱袋在手中拎了下，还挺沉，她这几天的工钱有这么多吗？

    不过她脑海中只闪过这个问题，没思考，她现在要去花钱啦，“妖神大人，要不咱先去买水源作坊要用的东西？”她很开心可以拿到钱，但也得干正事。

    “你先去买你喜欢的，等会一起去个地方。”

    宋惜鹭一听这话，“妖神大人，那您等等我，我很快就买完啦。”留下一句话，就穿梭在街道上，被灵群淹没。

    寒宿声却转身朝另一边白事店走去。

    “老板，您这里的小青龙灯怎么卖呀，还有这小瓷人，我也要一个。”宋惜鹭随手拿起一个小瓷人，她见过不少很精美绝伦的瓷人，都跟眼前这个瓷人不一样。

    这个女瓷人从发髻到脚无一不精，可发髻中只有根看起来像是玉簪簪着，眉眼含笑，衣裙碧绿，给她一种很清新秀丽之感，可见这瓷人本身是个多好看的女孩子，也见制作摊主的灵手工精巧。

    摊主见来的姑娘要的两件，正好是他们灵界最敬重的青龙神女，不由夸赞其宋惜鹭眼光，“小姑娘，您手中的这个龙灯就是我们灵界最最好的青龙神女真身，另只手中的瓷人就是我们青龙神女本尊啦，老朽只是班门弄斧，还要多谢咱们神女不怪罪。”

    宋惜鹭付了钱，一手拿着一个，左右各看两眼，不敢相信，灵界这么开放，居然可以拿神女肖像来做瓷人，和灯盏。

    “老伯伯，咱这青龙神女不会怪罪嘛？”她侧身打听，她感觉真是这样，灵界包容度是很强的。

    摊主老伯伯刚注意到这眼前姑娘是跟着妖神大人来的，妖神大人当年可是跟他们神女和山神一起在钟山修习的，自然不会认错。

    两界不睦，实际上都是那魔灵搞得鬼，跟普通的妖灵无关，但各有各的无奈。

    所以无论妖神大人带着妖界谁入灵界，灵界的灵都认，只因他们认妖神大人。

    “小姑娘，神女自然不会怪罪，神女和山神还有妖神大人，庇佑灵妖两界众生，我们无意未报，做这些就当积善行德。”

    宋惜鹭颇觉这摊主说的有理，要不是她怕耽误寒宿声时间，肯定留在这多和老伯伯聊聊。

    摊主老伯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当年青龙神女也是这般天真无邪，“还真挺像的。”自言自语说完，他就坐下开始制作新的小青龙灯。

    宋惜鹭跑回原位，见寒宿声只在地面留了一个发着暗光的长线，指引她跟着线走。

    钟山脚下的店铺不分昼夜的开着，日月轮回，永不间止。

    寒宿声每迈一步，事情如过眼烟云浮现在他脑海，山脚长街店铺，他当时很多都没踏足过，白事店铺更是不会踏足，现下却物是人非，不得不进来。

    小二见有灵进来，没热情相迎，他们懂道上的规矩，但凡来白事店买东西的，怎么会开心呢，所以他们也更不可能热情相迎，只点头示意有事喊他，之后就开始理账。

    寒宿声刚拿了几柱香，扭头一瞬，就看到宋惜鹭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颊绯红。

    只见她一只手牢牢攥着那个瓷人，另只手中的龙灯摇曳不止。

    宋惜鹭在门口就看到这家店铺牌匾“白事通。”好像就猜到了什么，之前在雪雕堡听猫妖提过一嘴有关寒宿声父母的事。

    在结合这家店铺，她隐隐觉着寒宿声是打算去祭拜他父母，没多说什么，跟着逛了起来。

    她也只高考前一个月祭拜过她父母，到现在没有再祭拜过，打算也买点，在妖界给她父母立个衣冠冢。

    快速拿了白烛，香和几大张垫在香下面的金纸，和寒宿声一起去小二柜台那边结钱。

    “白烛和香，您二位拿好。”小二结完钱后说了句。

    宋惜鹭心口一紧，这可是祭拜最不可缺少的东西，指着她拿的金纸，“这个不卖吗？”

    “这是本店拿来垫香和蜡烛的，不卖，送您。”

    宋惜鹭不是个不顾家的人，小二都说送，她也不会非要掏钱，把几张金纸叠放在一起，卷起来。

    那装着香和蜡烛的篮子被寒宿声提在手中。

    许是“白事通”这个店铺太过沉重，宋惜鹭和寒宿声买了锅碗瓢盆，并都被寒宿声使用术法收起来，再到东山，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

    灵界东山，是寒宿声生长之地，也是他抹不开的悲伤地。

    那场灵界内战前，魔灵扫了南海，南山，和东山和灵界很多地方，最终南山重现梅花盛景，南海被冰封不知有没有再开启那天，东山原本也称兰花山，重现兰花盛开，其他地方也已恢复。

    可被魔灵残害的那些灵者不可能再回来。

    宋惜鹭步步沉重，跟在寒宿声身边走，察觉得出他身上散出来不是往常那般冷意，而是悲，这种悲她在十岁的时候体会过，是失去亲人的悲。

    无声无息，越人声鼎沸和夜深人静越容易悲伤的悲。

    “要叠金元宝吗？”每当宋惜鹭过年透过窗子看外面人潮，看烟花四起，都会叠金元宝，这样能缓轻一些她内心深处渴望的东西，“在我们。”她刚想说‘在我们家乡’，改了口。

    “我在落羽杉林，看到过，伐木工人，砍树砍累了，就坐在树下休息，用这种金纸叠金元宝，听他们说，这是烧给亡故亲人的，寄托着他们的思念。”

    东山灯灵在寒宿声踏进东山山脚那刻，就亮了起来。

    寒宿声在“白事通”就对宋惜鹭手中拿的金纸好奇，明明是免费的东西，为什么要当个宝贝一样搂在怀中，生怕被别的灵抢了似的。

    他亲瞧着宋惜鹭快步走到一个亭子内，坐在石凳上，鼓捣金纸，也跟了上去。

    “这真的可以寄托思念吗？”

    宋惜鹭停了停手，她经常听到的一句话是‘人与人不一样’，她是能用这方法寄托思念，可寒宿声她不敢保证，不过也正如另一句话‘试都没试，怎妄下判断’。

    “妖神大人不如试试，我教您。”

    寒宿声接过宋惜鹭递过来分割好的小正方形的金纸，一步步跟着做，最后真叠了个金元宝出来。

    在他历劫记忆中，对金元宝很熟悉，是人界的钱，这种纸的他也见过，是给死去的人烧的。

    可人界和灵妖两界风俗不同，他头次叠这个，“我学会了。”

    宋惜鹭本能的递给寒宿声第二张金纸，打算再领着他学一遍的姿势怔住，也罢，“那咱俩各叠各的。”

    死样，说错话了，她怎么能和寒宿声说咱俩呢，她前脚赌注赢了妖神，后脚祸从口出，悄咪咪抬眼瞄了眼，舒了口气，见他正叠的尽心，应当是没细听。

    “妖神大人，金元宝一共需要叠一百个，取整意。”

    “那我叠五十个。”寒宿声说了一半，既然他给了工钱，让宋惜鹭叠五十个很是不亏。

    宋惜鹭的想法却跟寒宿声对着来，她认为很公平，难得上司给她划走一半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