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鹭颇有些得意道：“当然，那我不就是东山大王了吗？满山头的灵都听我的。”

    寒宿声在她身侧清冽一笑，视线堪堪然在少女身上，“都是你的。”

    沿着南山一直往上，先是一座凉亭，后面就是那山神和青龙神居住的院子。

    这院子前种着和山上相同的梅花，雪覆枝头，红梅傲然挺拔，门前青石路被清扫干净，当真是红白点缀，青石铺路，像极了话本里杜撰的隐居的仙人。

    随门而入，先是一个女幼童手中拿着串葡萄坐在一只鹤上玩耍，接着就是这远景，宋惜鹭朝后扭头，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里面。

    完全不同，里头院中滴雪未沾，空气中清香不再是梅香，而是各种瓜果的香气，院中有葡萄架，白梨树，杏子树，看来这家中主子应当很爱这些。

    那中间池塘里种着四瓣荷花，正缓缓开放，灵界都快入冬了，荷花还开，那看来是四季常开花，估计是不败之花。

    宋惜鹭看完这院子，有着和寒宿声那院子一样的感觉，就是清秀幽丽，简单而不失典雅，单调而不失孤寂。

    她看的入迷，没注意那小幼童从鹤上下来，小跑到她身边，“我知道是谁，阿爹阿娘说今天来贵客。”

    幼童年级过小，寒宿声疑惑一瞬，旋即便猜出这是他那俩朋友的女儿，“阿鹭，她是山神和青龙神的女儿。”

    宋惜鹭满脑子的疑云消散，这小幼童就简单挽了个浅发髻，着一身红色衣裙，看着倒是个好玩的。

    她蹲下来问：“你叫什么？”总得有个称呼罢。

    那小幼童摇摇头，“阿爹，阿娘说，起名字要翻书，现在没有名字。”

    寒宿声摸了一下她的头，温温道：“这样啊，那你带我们去找你阿爹，阿娘好吗？”

    “灵界幼童从有生命到生下来，不过两三日光景。”寒宿声见宋惜鹭眉间不舒展，趁那小幼童在前头走，小声在她耳边解释了下。

    宋惜鹭长见识了，想想还是觉得长见识，她不能老用人界那套照搬到灵妖两界，灵界两日就是灵界两日，确实挺好的。

    “那小孩满月呢，会办满月吗？”要是办的话，礼物得提前准备罢，小孩喜欢什么呢。

    她小时候喜欢啥来着，她那时候真的很喜欢喜羊羊，那么聪明，长得又好看，她好像还没在灵妖两界看到过羊的化形呢。

    宋惜鹭脑子里想完，做贼心虚的瞅了眼寒宿声，发现他在看自己，憨笑一声，撤回视线。

    缓和一说，她道：“这里没有羊吗？”

    她发誓就是只想看看羊化形好不好看，有没有喜羊羊辣么好看。

    寒宿声只看到少女撤回一个略显慌张的视线，自然不知晓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少女在心中想这么多事情。

    吃鱼吃腻了，想吃羊。

    至少寒宿声是这么理解的。

    他挑了一下眉，“就吃就有，这里的小孩不办满月。”

    宋惜鹭摆摆手，她才不吃羊肉，弄不好会膻味很重，那样岂不浪费，“不吃不吃，就问问，说不定以后想吃。”

    寒宿声一怔，他和她有以后吗，在一起一日，他的死期就近一日，不过这些就单个埋在他心底吧，弯弯眉毛，“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弄来吃。”

    宋惜鹭左顾右盼这院中格局，没注意到寒宿声的异样，刚走过前院，种着很多果树，走过长廊却别有洞天。

    鸟语花香，春柳婀娜，这里墙角有一处温泉池子，不大，却能将这院子照在一层朦胧中，另一头墙角还有一个小池子，里头游的小鱼儿宋惜鹭很眼熟，这不就是寒宿声给她准备的那几条鱼吗。

    至今她都没吃完，放在晚萤阁鱼缸里的。

    还有顺着青石板缝隙的小花草，倒是别致得很。

    幼童进了一间刷着朱红色的屋子，很快就出来，身后跟着幼童父母。

    宋惜鹭第一次见除寒宿声外的两位神仙，真担得起神仙俩字。

    那女子就站在那，这满园别致的景就失了色，眉眼间秀气十足，面容姣好，像极了她刚上山时，留意到的那朵正在徐徐绽放的红梅。

    男子俊雅清隽，俩神仙，果真般配，怪不得妖界也流传着他俩的佳话。

    寒玉和宫清荷从他俩踏进这南山就已经知晓他俩来了，把孩子放门口迎接。

    宋惜鹭瞧着两位神仙来到她和寒宿声面前，打了招呼，领他们到不远处那被温泉氤氲热气的亭子里。

    那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

    宋惜鹭恍然大悟，哇塞，这领先很多年了罢，怪不的温泉放在这个墙角，好有道理哦，这样饭菜凉的很慢很慢。

    寒宿声在其他四位都坐下后，抢先道：“我是她的夫婿。”

    宋惜鹭没想到她的介绍方式居然是这样的，好社死，正常介绍不应该是她是谁谁谁，之后才是这个吗。

    她使劲攥了一下寒宿声的手，“我叫宋惜鹭。”

    宫清荷倒习以为常，起初她先认识的她自己夫婿寒玉，寒宿声听过，但不认识，不过这俩男子，性子大差不差。

    后面倒是很快成为好朋友，都是出口一时间让人招架不住，“宫清荷。”

    “寒玉。”坐在宫清荷身边的男子接着开了口。

    宋惜鹭发现一个很特别的问题，就是寒玉、寒宿声都姓寒，是山头的少主都统一姓寒罢。

    这顿饭吃完，她和寒宿声又去了钟山脚下的那个长街，“那两位神仙的女儿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

    这问题她在吃饭时就想问，但不敢开口。

    寒宿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轻淡淡一句：“那院子里前院的果树就是种给那幼童吃的。”

    “啊。”宋惜鹭不可思议道：“那不会吃坏肚子吗？”哪有给幼童只吃水果的道理。

    “因为那样大人就可以不用管孩子，灵妖两界的孩子不会吃坏的，除了你。”寒宿声温柔说着，忽而就把话扯到她身上。

    宋惜鹭差点就要被这情话勾引走了，她看着自己和寒宿声的影子在身侧几乎重叠，仿佛又看到那道在雪雕堡里的那冰河上，她也瞥见这么一道身影。

    只不过那时她没注意过。

    寒宿声带她来的是一家卖嫁衣的店。

    这家店开在这里已经多到比寒宿声的年龄都要多些，他父亲说，和母亲当时成婚的时候就在这里卖的。

    店内架子上挂放整齐的嫁衣样式迥异，宋惜鹭一进店就相中她喜欢的，是套红色，袖子上绣着白色合欢花样的衣裙。

    顺带把放在这套衣裙旁边的样式差不过，款式是男子的那套也让小二包起来。

    寒宿声先一步把钱付掉，接过小二手中的两件衣裳。

    别说宋惜鹭，寒宿声进来一眼也相中这件，欢得几时好，只待与汝渡。

    这衣裳不是店内最显眼的那件，也不是最放在角落的那件，充其量算件中上等，在这普通的一日，被妖神买走。

    店里的小二一直在门口看着妖神和那女子背影，她倒不是奇怪为何妖神会买一件普通的嫁衣。

    只是羡慕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她还孤家寡人一个。

    妖界风来阁，猫妖、鼠妖还有白越、黑白和灵玉尘都在，寒宿声在东山都把消息传回来了。

    刚收到消息时猫妖和鼠妖一度以为是自个听错了。

    灵玉尘就在一旁看着猫鼠两妖闹哄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风来阁是个市集呢，打趣：“你们大人要有夫人了。”

    白越默默站在灵玉尘身侧，她整天是见不到这灵玉尘面，今儿必须问问：“惜鹭姑娘让我问您个问题，”

    “请问。”灵玉尘朝后看了眼，心中一沉，好像接下来这个问题会是个难为情的问题一样。

    白越很有眼色的在俯下身子，“那天您喝醉了，口口声声喊惜鹭姑娘闺女来着，她让我问问，您和咱妖神大人的父母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白越也奇怪为何宋惜鹭会让她问这个问题，喝多了的妖灵睡大街上的都比比皆是，喊人闺女不算很越举罢。

    灵玉尘捏着茶盏喝了口茶，这问题于他而言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拒了就是，反正白越这丫头也会如实回禀的。

    问题是他和寒宿声父母还真有关系，甚至可以用关系颇多来形容，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那宋惜鹭果真聪颖，他仅仅喝醉了酒，犀利的问题就问到他头上了，“很多事情的答案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知晓。”

    他只是现在还没到契机说，宋惜鹭会明白的。

    好奇怪的交谈，白越反正听着是云里雾里，只好把原话复述一遍。

    ……

    转眼到了晚上，宋惜鹭坐在晚来阁里听完白越跟她说的，皱了下眉。

    看来她猜测的不错，灵玉尘究竟与寒宿声的父母是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灵玉尘出来雪雕堡，后来再下雪，雪雕堡也不出现了。

    里面的那些灵也消失不见，难道说灵玉尘就是那些灵的化身？

    宋惜鹭眼睛一亮，这么想的话也有道理，而且解释得通顺，她转身去了风来阁。

    “寒宿声，我有件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