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少年

    兵马肃杀,恭敬的让出一条道,一位青色长袍的男人踱步走到李寻鹤面前,毕恭毕敬的开口:“李少侠,我家大人有请。”

    “你家大人是……”

    青衫男人缓步侧身,两侧士兵让出的长路尽头,一辆马车静静停驻在原地。

    雕花镂金的马车尽显奢华,藏青色的车帷随风轻晃,隐约可窥见其中瘦削的男子面庞。

    “难道是蔺大人?”李寻鹤问道。

    “正是,正是,自上次左相大人得见少侠舞剑风姿,实在是一见难忘,又得知少侠被逐出师门,因此派手下四处留意你的踪迹,恰好今日大人在附近巡视,听说你重回沧澜海旁的比武场,便匆匆赶来,想邀你一叙啊。”青袍男人笑得眯起眼,彬彬有礼的邀他同去马车前。

    缔殷伸出手拦住李寻鹤,语气不善,“江湖之事向来不牵扯朝廷,我与小徒还有要事相商,这位小大人还是趁早回吧。”

    青袍男人慢条斯理地捋了一下袖子,虽依旧眯着眼,但笑意冷冰冰的,“李寻鹤被逐师门一事,满江湖无人不知,这被逐出去的徒弟,还能算得上是天华宗的弟子吗?”

    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寻鹤,“李少侠,你觉得小人说的可对?”

    缔殷长老同样看向李寻鹤,眉间拧成个疙瘩,“川”字皱纹像是深深刻在眉间,“李寻鹤,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并非你江可以踏足的,快跟我回去!”

    是走是留,选择的机会落在了李寻鹤的手中。

    他微微怔在原地,下意识地去看身后的宋稚,她抱着胳膊,脸上的气势不减,脚下却是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众人面前,宋稚堂而皇之的去摸李寻鹤的袖子,翻找出一枚荷包攥在手里,宋稚不顾缔殷长老的黑脸,又扯着李寻鹤后退几步。

    两人背对众人,头对头的抵在一起,模样看着很是亲近。

    缔殷长老猛地转过头,低喝道:“有辱斯文!”

    “老古板。”宋稚低声念叨一句,再也不管身后之人,而是把荷包摊在手掌心,对着李寻鹤的耳畔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宋稚手指勾住荷包口,“你说,那位戴面具神秘男子,究竟会不会出现呢?”她抿着唇笑了一下,手向外扯,荷包口处立刻泛出盈盈绿光。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荷包内,平平无奇的玉珏泛着幽光,几乎照亮整个荷包内的景象。

    “他果然来了!”宋稚按捺不住激动。余光飞快扫过在场众人,“左相大人来的过于巧了,眼下围观百姓几乎都被他驱散走了,只剩下卓荀之,四位长老和天华宗弟子,还有就是左相自己带来的人。”

    她沉思片刻,“如此看来,那男子混入左相中人,似乎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寻鹤点头称是,他看着难以捉摸的青袍男子,还有周围几个冷着脸的守卫,同她宋稚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有了决断。

    他回身,目光遥遥看向路尽头的马车,轻声道:“得蔺大人如此赏识,我自是应当拜见,还请先生带路。”

    缔殷长老闻言,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你糊涂啊!”他瞥见了一旁无所事事的宋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才离了师门几日,就被一个漂亮女人迷成了这幅模样?连长老的话也不听了?”

    宋稚本来梗着脖子要反驳回去,在听到漂亮女人四个字时,又憋笑着仰头看天。

    罢了,既然他说我漂亮,我还和他计较什么。

    李寻鹤已经挡在宋稚身前,拱手道:“长老,此事不关阿稚的事,我们实在是有难言之处,待此事已了,我自会回天华宗。”

    箐萧长老伸手扶起李寻鹤,温声出言解围:“当日你的手腕之伤,以及被逐师门之事,都有待商榷,望你早早回宗门,我们也好重新为你查明真相。”

    李寻鹤抬头看向缔殷长老,见他面上满是怒气,却不再多言,又对缔殷长老轻声道:“多谢缔殷长老……”随后抬脚走向青衫男人。

    青衫男人目光落在一步三晃的宋稚身上,李寻鹤敏锐察觉,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不知可否——”

    “自是可以。”青衫男人笑着打断他的话,俯身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瞧着姑娘身上有伤,正好可以和李少侠同去,别院已备好了上好的伤药和补品……”

    宋稚颔首,“多谢。”

    两人一路来到马车前,李寻鹤隔着车帘道:“多年一别,不知蔺大人过得可还好?”

    一道略显低沉的男声从车帘内传出来:“老身的日子一如往昔,没什么好说的。”车内的人咳了两声,声音带着些似是而非的笑,“倒是李少侠近日风波不平,倒是让我诧异。”

    李寻鹤莞尔,颇有雅致的念了句俗语:“船头坐得稳,便不怕风来颠。”

    马车内沉静片刻,忽然传来拍案大笑声,“好一个船头坐得稳,便不怕风来颠,李少侠,还不快入马车与老身一叙旧事!”

    李寻鹤提起衣摆踏上马车,宋稚慢悠悠地准备跟上,青衫男人的一只手蓦地从旁边探出来,语气倒是一贯的彬彬有礼:“姑娘,你的马车在那边……”

    宋稚上马车的脚步停下,顺着青衫男子的视线看去。果见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走在前面的李寻鹤留意到,顿时折返回来寻她,正欲对着左相开口时,却被宋稚拉住衣袖。

    “不必了,你和蔺大人有事要谈,我不好多打扰。”她颇为大度的开口,侧着身子,飞快将荷包塞进李寻鹤的袖子中,朝他挤了一下眼睛,随后瘸着腿走向另一辆马车。

    李寻鹤见她走上马车,才重新踏进蔺见山的马车内,马车内里宽敞,布置奢华,有人倚在车壁上,细长锐利的双眼中目光浑浊,却在看到李寻鹤的那一刻冒出精光。

    李寻鹤尽力忽视身上的目光,恭谨道:“蔺大人……”

    *

    相府别院内,宋稚坐在院子外,挥手让几个小厮退下,叼着一根草,频频往鹅卵石小路尽头看。

    直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宋稚才丢了口中的草,飞奔道李寻鹤面前,“蔺大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李寻鹤低头拍了拍她手上的泥土,目光扫过她脸颊上的伤口和身上的鞭伤,见都被处理妥当后,才回道:“同我叙旧罢了。”

    他将荷包拿出来,把玉珏倒在掌心,一边拎着绳子系在腰带上,一边温声道:“马车上我已经留意过了,那位青袍男子一路驾马跟在马车旁,和我相隔不远,但这玉珏却是再也不曾亮过。”

    玉珏静静隐在宋稚的裙摆的褶皱处,乍一看并不起眼,宋稚伸手捏着玉珏,“此事倒也不急,还有几个他近身的守卫,我们可以找机会去探一探。”

    “不过,你是怎么和左相大人认识的?”宋稚好奇问道。

    李寻鹤和她一同往院子里走去,“说起来,大抵是当初武林大会过于张扬,得到蔺大人的看重,因此邀我前去他的府中,赏他的满院奇花。”

    “他还曾见过你舞剑?”

    世人都说,左相曾见李寻鹤月下舞剑,惊羡下赞道:“今有月下谪仙人,一舞剑器动四方。”这才有了他谪仙剑客的美名。

    “当时年少,不懂得收敛锋芒,的确是耍过一支剑舞。”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浅淡,“那时我与蔺大人初见,两人身处满院奇花异香中相谈甚欢,举杯共饮,于时我便趁着酒意正酣时舞了一支剑舞。”

    “那晚的月色甚好,满院奇花嫣红,在月色下泛着一层浅淡荧光,一舞停歇,花瓣竟落了我满身。”李寻鹤面上露出极为少见的洒脱笑意,“如今想起来,也觉得那是很妙的一晚。”

    宋稚有片刻出神,即便她不曾亲眼见过,也能想到那一晚的盛景,刚夺得天下魁首的白衫少年郎最是肆意,月光皎洁,清凌凌的落在满院怒放妖艳的赤红奇花上,朦胧的花影憧憧间,少年身姿清隽,一柄长剑搅满院静谧,风声和月色皆随他而动,自然是景美,舞美,人更美……

    她摇摇头,满眼遗憾,“可惜了,竟不曾亲眼见过。”

    “一支剑舞,并无什么稀奇的,若你想看,日后便寻个机会给你舞一支。”李寻鹤低笑。

    若是旁人舞剑,自然没什么稀罕的,但若是谪仙剑客李寻鹤一舞,必然是声动四方,宋稚压下脑海中的念头,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蔺见山身上。

    “那你后来,便不曾见到蔺大人了吗?”

    李寻鹤的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下去,“阿稚,其实缔殷长老说的对,江湖中人与朝堂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唐突才是最好的。”他顿了一下,“我那时候不懂,欣然去赴蔺大人的约,后来才知道,杯筹交错之下,是算计和别有所图……”

    “什么意思?”宋稚双眼之中盛满困惑。

    “他想……让我为他所用,让我归于他蔺见山的门下。”他嘴角的笑意带着涩,“直到今日,在刚刚的马车之上,他也仍在劝我,想让我归顺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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