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之术

    贺裘情绪愈发激动,满脸涨得通红,时而破口大骂,时而厉声呵斥。

    宋稚就在他颠三倒四的话中,拼凑出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当初贺裘拒绝蔺见山以后,本以为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却无意中发现蔺见山不知从何处结识一个陌生男子,两人总是鬼鬼祟祟凑在一起,似乎在筹谋什么。

    后来蔺见山假意请他吃酒赔罪,不料贺裘两杯酒下肚,头脑发昏,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桌子上,半梦半醒中听到蔺见山和一个男子正在交谈。

    “这法子当真可行?”

    “应当不会有失,若真能成功控制住此人,那么天下群雄听你号令,则指日可待。”

    贺裘来不及深思他们的话,便彻底昏厥过去,醒来时却只看见蔺见山一人,他嘴角的笑意诡异,阴冷神色和从前判若两人,冷声道:“贺兄,你若是当初听我所言,也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等到蔺见山的回答,却看见他掏出一个纹路复杂的青铜铃铛,蔺见山手腕摇动,铃铛声骤然响起,瞬间在贺裘脑海中放大数倍,同时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五脏六腑像是被狠狠碾碎。

    蔺见山笑意更甚,“贺兄,让我看看你有多听我的话?”他一手剧烈摇着铃铛,另只手指向院子,“去,杀了她!”

    贺裘头痛欲裂的转过头,看见院子之中躺着一位柔弱女子,手脚皆被麻绳捆住,一团白布堵在嘴里,不断留着泪朝他摇头,眼底满是恳求。

    贺裘认出这是蔺见山前不久刚纳的小妾,咬牙切齿道:“蔺见山,你疯了不成!”

    蔺见山抿着唇没有回答,手腕摆动幅度更大,铃声愈发躁动,贺裘惊恐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的俯身去抓地上的大刀,同样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竟然真的抬脚走向院中的女子。

    离得越近,女子满面泪痕的脸就越发清晰,她抖若筛糠,凌乱的发丝被冷汗打湿,贺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耳边蔺见山的笑意越发张狂。

    下一刻蔺见山的笑声戛然而止,手中的铃铛也停止了摇动,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贺裘手中寒光凌冽的大刀没有如愿落在院中的女子身上,反而狠狠砍在了他自己的腿上。

    铃声折磨得贺裘神志不清,下手也失了分寸,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却也让贺裘恢复神智,他疼得面色惨白,冷笑着看向蔺见山:“老子便是死,也绝不要被你这种人驱使!”

    “我此生行的正坐得直,唯有一桩事让我后悔莫及,那便是结识了你这等狼心狗肺之人!”

    “蔺见山,我只认识当年扬言要造福百姓的少年,不认识你这样权欲熏心的小人!”

    蔺见山闻言,忽然失去理智一般冲过来,吼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又怎知我这些年官海沉浮,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他费力的提起贺裘丢在一边的刀,发泄般朝他身上砍去,“你行走江湖好生洒脱!天下谁人不知道七刹佛爪贺裘!凭什么?和你相比我又差在了哪里?”

    贺裘微愣,他竟不知道,蔺见山心中竟对他有如此成见……

    然而他正欲开口,忽然右腿传来一阵剧痛,他还未曾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的腿直直飞出去,大片鲜血流出来,将他身下浸染一片。

    提着刀的蔺见山也是一脸茫然。

    贺裘的脑海混沌不清,恍惚中看见有个陌生的男子走过来,他戴着半张漆黑古怪的面具,薄唇不断开合,声音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说这么些废话做什么?要了他一条腿你可还满意?”

    蔺见山猛地丢下手中的刀,红着眼去拉男人的衣领,“谁让你动他的?我让你动了吗?你怎么敢废了他的腿?”

    男人拍开他的手:“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能让他活着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你可莫要忘了我们的谋划!”

    蔺见山呆立片刻,眸中狠厉一闪而过,问道:“为什么他能摆脱我的控制?我明明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贺裘还想再听,然而不断失血的伤口,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随后再次失去了意识。

    宋稚没有想过,蔺见山和贺裘竟有如此一段纠葛,年少相识,又反目成仇,如今一人已端坐高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而一位曾经名扬江湖的少侠,却日日被困囚牢,苟延残喘……

    加害者手握大权,享尽荣华。被害者下场凄惨,申诉无门……

    这又是怎样的世道?

    贺裘讲述完,便静静躺在原地,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心力,连呼吸声都变得极其微弱,宋稚有些担忧,“前辈,你现在可还好?”

    贺裘抬起手,朝她缓缓摆了摆。

    宋稚又问:“前辈,那蔺见山究竟是动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竟然真的可以操控别人?”

    “是巫蛊之术……”贺裘顿了一下,“我曾听到过蔺见山同那人提起,他们是利用一种蛊虫,来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想来我便是他们的第一个试验品,只不过那日种在我身上的蛊虫失败了而已。”

    南疆之内,多有巫蛊秘术,宋稚对这些略有耳闻,却也没想到蛊虫居然能做到控制人的这一步。

    她终于明白夜宴之上,为何那些江湖人士都神情麻木,行事反常。

    “那些江湖中人可能已经……”

    贺裘也想到了此事,“没错,若按你说的,恐怕那些人都已经被种了蛊虫,为蔺见山所驱使……“

    宋稚终于弄清蔺见山心中盘算,脑中嗡嗡作响,突然就浮现出李寻鹤清隽的脸。

    “糟了!李寻鹤还不知道此事……”她猛然站起身子,镣铐声发出哗啦一声响,“那他孤身在天华宗,岂不是很危险!”

    贺裘掀起眼看她一眼,只觉得她的举动莫名其妙,却在听到李寻鹤三个字时,突然来了兴致,“李寻鹤,你说的是那个谪仙剑客李寻鹤?“”

    宋稚道:“前辈困于此地多年,竟也知道李寻鹤之名?”

    “是听说过……”贺裘咳了几声,勉强转过头,看向宋稚身处的这间牢房,“上一个被关进这间牢房里的人,整日在我耳边念叨李寻鹤的事,什么年少成名夺得武林第一,一跃成为江湖万人册榜首,仅凭剑气荡开沧澜海,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然而树大招风,那时我便知道,他会是蔺见山的下一个目标。”贺裘见宋稚的小脸瞬间血色尽失,又道:“不过你也别过于担心,按照蔺见山这样的性子,若真想对他下手,便不会等到现在了。”

    他忽然顿了一下,“像他这样的人物,蔺见山不会轻易放过的,只怕心里还存着别的打算……”

    贺裘长叹一声,也不知这些年多少风流人物折在了蔺见山的手中,他瞥向宋稚,好意提醒道:“要我说,你与其在这担心那个李寻鹤,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进这牢狱之人,十有九个都是横着出去的……”

    宋稚闻言,忽然伸手撕下裙摆一角,摊在地上,又从腰间摸出一小块漆黑的焦炭,蹲在地上,在布料上写写画画。

    很快宋稚把碳块丢在一边,在杂乱地面上扒拉出一块碎石,用布条将石块缠起来。

    她仰头,目光落在斜前方的墙壁上,那里有条巴掌大的缝隙,透着微弱的光。宋稚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手腕一扬,包着碎石的一团布不偏不倚的从缝隙飞出去。

    贺裘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的动作,“通风报信?还是找人求救?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是蔺见山特设的牢狱,没有人能找到这里的,你省省这条心吧。”

    宋稚出神的看着透光的缝隙,“一定会有人来的。”

    贺裘懒得多言,翻个身背对着她,很快就传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宋稚也重新坐在地上,盯着面前的虚空发呆,眼下她能做的,就只有等……

    “系统,你还在吗?”宋稚在心中问道。

    “在这呢,我又不能长腿跑了。”系统声音陡然生出几分戒备,“干什么?你别再想着通过试探八卦探索进度,来找出真相了,bug已经修复好了,不管你说什么,进度条都不会变了!”

    宋稚笑了下,“不是这件事。”

    “那你想做什么?事先说好了,想借银子可没门,任务奖励也不能提前给你,你眼下困境只能自己解决,我可帮不上你。”

    “我知道。”宋稚垂下眼,长睫轻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看李寻鹤现在的情况?”

    系统下意识的开口反驳,却看见往常那个天不地不怕的小姑娘,此刻抿着唇,眼底有几分茫然和无措,像个一碰即碎的玉人。

    她微微启唇,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拜托你了……”

    系统的英雄气概油然而生,一番挣扎后傲娇开口:“那就只能破例让你看一次哦。”

    “系统,你真的太好了!”宋稚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真的太好骗了……”

    “??”系统:“有没有可能,我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什么?”

    宋稚已经无暇再和系统多言,她看着前方的黑暗,一阵白雾涌来,随后其中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

    画面中并非只有李寻鹤一个人,师门弟子齐聚,每个人的脸上神情肃穆,隐隐透着不合时宜的古怪。

    他们身上仍是一袭白衣,却又和往日的飘然衣衫不同,额前都束着两指宽的白布,往日的玉簪银冠同样换成了白布条,宋稚心中“咯噔”一声,在看到天华宗各处挂着的白布和檐下的白灯笼时,终于反应过来。

    天华宗出事了,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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