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凶

    李寻鹤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中,余光看到一旁低头抿茶的蔺见山,他身形瘦削,即便身居高位多年,却也没有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蔺见山搁下茶杯,朝他报以和善一笑。

    宽敞的马车里寂静无声,一向处变不惊的李寻鹤见了他的笑,无端的觉得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周身都在丝丝缕缕泛着寒气,恰尔风起,车帘幔被风吹得向上扬起,他就偏过头,透过忽闪的缝隙去看不断后退的景色。

    眼下,应当是出城了。

    马车外跟着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行进之中尘土飞扬,声势浩大,马背上的人却神情木然,李寻鹤把目光从他们脸上挪开,问道:“她……怎么样了?”

    蔺见山饶有兴趣的看他一眼,“就这么在乎那个人吗?”

    李寻鹤搭在膝盖上的骤然收紧,眼底落满重重霜雪,“还望大人信守诺言。”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蔺见山见状笑了一声,放松身体倚靠在车壁上,抬手撩起车帘看了看日色,“瞧这时辰,应当是刚刚放出来了……”

    他收回手,车帘重新落下,将最后一抹微光挡住,声音也有些发冷,“可惜就算她现在出来,同样也什么做不了。”

    李寻鹤略微安下心,又忍不住再度看向马车外的人流,“大人此举,可是要和整个江湖武林为敌?”

    “整个江湖尽在我掌握之中,又有谁能和我为敌?”蔺见山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他一指车外的人马,厉声道:“他们那些江湖中人,一个一个自诩忠善仁义,行走江湖好生洒脱,如今我不也成为了我的掌中之物?”

    “李少侠,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打心底里敬你,你若当初早早应下我,又何必生出这些事端?”

    李寻鹤忽然转头看过来,他张了下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很多画面一瞬间涌上他的脑海,天华宗血流成河的尸首历历在目,他眼底翻涌血色,哑声问道:“当初天华宗师门惨案,可是和你有关?”

    蔺见山只笑不语,李寻鹤又问:“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又和你是有什么关系?”

    “问题很多啊……”蔺见山伸手把玩着茶杯,轻飘飘道:“天华宗的事,也算是和我有些关系。”他嘴角笑意玩味,忽然目光掠过李寻鹤,朝着他身侧看去:“至于那个戴面具的男子,你不妨亲口去问问他?”

    李寻鹤身形一瞬间僵住,他慢慢偏过头,寻着蔺见山的目光看去,车厢之内再无旁人,他的目光就落在车帘之上。

    下一刻,他的手落在帘幕之上,猛地向上抬起。

    马车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骑马的男子,见车帘打开,他也同样抬头看去,和李寻鹤看了个正着。

    挡着半张脸的面具,上面雕刻着繁琐纹样,难以窥见其真容,却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嗜杀之气,李寻鹤猛然探出身子,劈手去扯他的脸上的面具。

    男人偏开脸,手握缰绳驾马,不急不缓的远离马车几步,躲闪得轻而易举。

    李寻鹤身子向外探出大半,死死盯着他,“我和阿稚寻你这么久,原来你竟在蔺见山的身边,当初张邵枫之事,你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戴面具的男子恍若未闻,依旧骑马向前,浑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蔺见山见李寻鹤这幅冷肃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少侠又何必如此疾言厉色,来日我若称霸天下,一统江山,你们二位可都是我身边不可缺的左膀右臂啊”

    原来蔺见山心中竟存着这样的心思,李寻鹤回身,失了同他争辩的心思,倦怠的重新坐回原处,浑身散着冷气。

    他抬眼:“有酒吗?”

    蔺见山颇为诧异的看他一眼,天华宗弟子门规森严,向来滴酒不沾,倒是难得见他破戒,随后他拍着桌子大笑道:“来人,取酒来!”

    上好的九酿春酒呈上来,入口又辣又烈,李寻鹤接连灌下三杯,已是满面酡红,蔺见山未曾见过他这幅样子,又笑着替他斟酒。

    酒过三巡之后,蔺见山也多了几分醉意,他提着酒杯,醉醺醺的开口:“我以前啊,一心想入仕途,立誓要做番千秋大业,可惜我出身寒门,没人能瞧得上我啊!”

    “朝堂之上官官相护,结党营私,可偏偏我要权没有,要钱也没有,走到哪都让人瞧不起,我那时候突然就羡慕起你们这些江湖人了,遇上什么不平之事,打一架不就成了?只可惜我醒悟太晚,如今这幅身子骨,怕是蹲个马步都费劲……”

    李寻鹤沉默不语,兀自举杯饮酒。

    满车酒香四溢,蔺见山溺在酒中,醉得像摊烂泥,脸上却是挂着得意的笑容:“可你瞧现在,我虽不会武,那么多江湖人士都为我所用,一个习武之人,可胜得过数十个普通人,来日这些人都将成为我的手下大军,当时怕是皇位都要换我来坐了!”

    他大笑不止,狂妄嚣张,无所忌惮的讲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话,见李寻鹤不说话,他身形不稳的凑到李寻鹤的身边。

    “如今朝堂之上,违逆我的人,下场都是一个死,但还远远不够,我手上的蛊虫已经炼成,不管那什么天华宗,还是什么混元派,我要他们都成为我手下的傀儡!!”

    李寻鹤抬头看他一眼,眼底慢慢染上杀意。

    他的手不露痕迹的搭在了一旁的剑柄上,霎时间白鹤剑出,银光乍现,直奔蔺见山喉咙而去。

    杀气腾腾的一剑近在咫尺,蔺见山的酒劲顿时吓没了大半,腿脚发软的向后倒,口中高喊:“来人,快来人啊!”

    同时一柄长剑从车窗飞进来,猛然撞向白鹤剑,李寻鹤反手去挡,两剑相撞,内力滚滚四散,顿时整个马车四分五裂,木板飞出数丈远。

    行进的马车队伍顿时停下,众人眼睁睁看着一把飞剑打着旋儿飞出来,带着面具的男子从马背翻身跃下,伸手稳稳地接回长剑。

    蔺见山醉意散了大半,脚步虚浮,连滚带爬的奔向男人身后,浑身冷汗涔涔,指着李寻鹤怒骂:“我敬你是这天下少有的真英雄,一向对你多加礼遇,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他面色阴沉的看向戴面具的男子使,抛给他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既然如此,那便也让他尝尝这蛊虫的厉害!”

    戴面具男人稳稳接住巴掌大的木盒,而后抬眼看向李寻鹤。

    李寻鹤不自觉握紧手中剑,面色沉重,此人能轻而易举的挡住他的剑,可见武力和他不相上下。

    可这世上,何时又有了这般人物?

    戴面具男人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已经举剑朝他刺过来,李寻鹤立刻调动内力,和他缠斗起来。

    刚过三招,李寻鹤便已然感觉到吃力,戴面具男人的剑气狠戾,下手毫不留情。

    很快他被逼得不断后退,身上多了数道伤痕,直到被他的剑气再次震开,李寻鹤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撑着剑稳住身形,忽然问道:“你用的是……天华宗的剑法?”

    面前男人站在原地不动。隔着面具,李寻鹤也能感受到他眼底的轻蔑之意。

    “你为什么不说话!”李寻鹤觉得全身的气血都在翻涌,气到极致,反而笑出声来:“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难怪当初天华宗之上,你的死如此蹊跷,原来是为了金蝉脱壳,好彻底成为蔺见山的走狗?”李寻鹤眼底充血,愤怒一点点摧毁他的理智,“箐萧长老!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荒原之上的风刮得愈发冷冽,唯有李寻鹤声声泣血的话撞进人的耳膜里,不少人眼底惊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寻鹤莫不是疯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戴面具的男子缓步走到李寻鹤面前,他低头看着李寻鹤狼狈不堪的样子,忽的伸手,慢慢取下脸上的面具。

    熟悉的温润面庞,嘴角勾起的笑容幅度和从前也无甚区别,只是那一抹和善笑意不复存在。

    他眸光无波无澜的看向李寻鹤,忽然笑了下,风轻云淡的开口:“是我,那又如何?”

    他的语气满不在乎,仿佛在问今日的时辰是几何。

    李寻鹤被他这样的态度再次激怒,“那当初的师门惨案也是——”

    “也是我。”箐萧毫不迟疑的打断他,“这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张绍枫之死,也是我一手策划的。”

    李寻鹤不明白,为何牵扯那么多人的性命的惨案,能从他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

    他觉得面前之人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仿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让他冷得难以呼吸:“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他想要质问,开口却是迷茫的询问,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对他和善耐心的箐萧长老,如今却变成了这样歹毒狠戾的恶人?

    箐萧闻言微微抬眼,只觉得他的话很是好笑,眼底更是更是毫不遮掩的轻蔑:“我最见不得你这幅整日想救人于水火的菩萨模样了,我从来都没变过,不过是你识人不清,错信他人罢了。”

    “怎么?你很生气?”箐萧踢了他脚边的白鹤剑,“那就拿起你的剑,同我来打一场,想替自己找回公道也罢,想替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报仇也好,让我看看你最近的功力,究竟有没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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